灵力携带着风雪呼啸而来,楚见山以剑抵地奋力撑起身子,正要提聚灵力护在身前,侧边却陡然掠过一道剑影。
那是柄通体漆黑的剑,剑身在天光下泛着冷硬的哑光,连剑穗都是黑色的,像从不见光的深渊里拔出来的。
剑脊堪堪擦过他手腕时,楚见山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不对。
“程渊!不要——!”
他想阻止,可丹田处翻涌的灵力像是撞上了堵无形的墙,刚要往上涌,就被一股阴寒的气劲死死摁了回去,连指尖都麻了一瞬。
玄铁剑挡下杀招的一瞬间,殿内桌椅狂飞,冻结的雪花如同利刃,在皮肤上割开一道道血痕。
呼啸声止,殿内安静的可怕,乔奕就在他眼前,还维持着那一掌的姿势。
殿外风卷着结界碎裂的余烬,程渊仍立在原地,唇角那点笑意却像浸了血的纸。他视线落在楚见山身上,眼尾微微泛红。
楚见山刚要开口,就见他喉结滚了滚,像是把什么腥甜的东西硬生生咽了回去,连带着肩膀几不可察地颤了下。再抬眼时,那点不稳又被他压了下去。
他与玄铁剑命脉相连,楚见山心里清楚,他又是在强忍着没把血吐出来。
乔奕视线微斜,仍是那副倨傲的模样:“用我教的东西对付我,真是不错。”
他的手掌缓缓收缩,与此同时,程渊那边像是有什么东西扼住了他的脖颈,压着让他跪在地上。脖颈处,青筋暴起,血液堆积在一处,即将爆开。
“不听话的就该死。”
程渊强撑着没有完全跪下去,冲着乔奕的方向费力抬起一只手。
乔奕微微侧头,流音剑擦着他的耳边飞了过去。
“最该死的是你!”楚见山拔起莫央,对着乔奕狠狠刺出一剑。
乔奕并没躲闪,这一剑被姬子厌拦腰截断,楚见山一掌将她拍至身侧,喊道:“董琪!杀了她!”
姬子厌稳住身形,轻蔑笑道:“就凭他?”
话音未落,就见一小公子猛地往前踏了三步,手中折扇“唰”地收合,原本雅致的扇骨顶端,赫然露出寸许寒光,那是柄藏得极巧的短匕首。
“还有我们!”少年声线清亮,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劲。
他身后的老者缓缓直起身,原本抚着花白胡子的手移到腰间佩剑上,指节因用力泛白:“临邑门步步紧逼,早没给我们留半分活路。”
老人声音不高,却字字掷地,“楚仙尊,我等不愿再退!今日便与你共抗这虎狼之辈!”
风卷着远处兵刃交击的脆响掠过来,部分门派的人已经收到信号,准备强攻临邑门。
“好啊,”姬子厌面露狠色:“那就都去死吧!”
姬子厌那边正被缠斗得难分难解,楚见山便得以全心扑向乔奕。
他的招式一如既往的快,手中长剑几乎成了一道虚影,招式凌厉如骤雨。
几番下来之后,楚见山也摸清了乔奕躲闪的规律,在他身影将没未没的刹那,手腕一松,莫央绕着他周身疾转一周,只听一声闷哼,乔奕踉跄着出现在他面前。
他的左肩有一道血痕,方才剑圈扫过,已在他肩头划开一道不浅的伤口,他看向楚见山的眼神里,终于多了几分触动。
乔奕松懈了几分,程渊才得以喘口气。身上的疼痛像浑然未觉,赶忙过去帮楚见山。
“当心!”他高喊一声,楚见山应声转身,莫央剑趁机刺出,直往乔奕咽喉而去。
两人一个攻上一个守下,程渊虽带伤,剑招却依旧沉稳,总能在楚见山攻势稍缓时补上空缺;楚见山则借着眼疾手快的优势,屡屡破开乔奕的障眼法,给程渊创造破绽。
乔奕本仗着身法诡异占了些便宜,此刻被两人夹攻,竟也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
在又一次被楚见山打到之后,乔奕定住了身形,看了眼身上了伤,语气阴森:“很好,小打小闹结束了。”
他脚尖点地,腾空而起,原本一人的身影瞬间变为十几个,将楚见山和程渊团团围住,剑端对准他们,蓄势待发。
利剑划破寒风,冲着他们呼啸而来,楚见山却没准备躲开。
因为他看见乔奕身后,无数雪花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凝结。
飞雪寒冰——他师兄姜檐的成名绝技。
也就是刹那间,雪冰带着尖啸划破风,快得只留一道冷白残影。
“噗”的轻响连串响起,在乔奕伤到他们之前,冰晶穿体而过,没留下半点血痕,只在分身消散处融成一捧细雪,簌簌落在地上。
“师兄。”
楚见山终于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背骤然垮塌,脚步踉跄着往前挪了两步。
姜檐快步近身,抬手虚扶了一把低声道:“清元,受苦了。”
“楚仙尊,您没事吧?”林木木也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
楚见山轻轻摇头,睫毛颤了颤,抬眼望向身后那扇门,声音压得更轻:“千帆在里面,你先去看看他。”
另一边,乔奕回头瞥向身后,长锦山的人早已将那里围得水泄不通,余下的零星修士也已没了还手之力。这般局面,实在没必要再耗下去。
他默不作声后退几步,身影随一阵冷风淡去,只留一句轻飘飘的话在风里打转:“人多了就没意思了。楚见山,咱们很快还会再见的。”
雪渐渐小了,狂啸的风也收了势。云层裂开道缝,几缕稀薄却暖的阳光漏下来,落在积着雪的地上,映得人眼微亮。
“咱们这是……赢了?”那小公子快步跑出来,抬头看着天,语气里带着不可置信。
楚见山终于注意到他,笑问:“你是谁家的公子?”
小公子赶忙作揖,答道:“在下孟御风,勉强算来,应是少玄宗的旁支。”
楚见山颔首示意,没注意到旁边程渊微皱的眉头。
“师尊。”程渊轻轻叫他一声,顺带把他往旁边拽了下。
“怎么了?”楚见山回头,以为他是伤口还疼,忙搀扶着他,问道:“没事吧?”
“无妨。”程渊蹭了蹭他的手背以示安抚,这里人太多,他不好做什么出格的举动。
“丧尽天良啊——”
大殿之内突然传来了一声凄惨的嚎叫,白千帆捂着身前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方才殿中混战,他拼了半条命拖着流血的身子往角落爬,才勉强躲过失手的刀锋,没成了旁人打斗的垫背。
“明明楚见山才是主力,捅我做什么啊!”他疼得眼眶发红,语气里满是愤愤不平。
“行了,别嚎了,吵得慌。”林木木蹲在他身边,指尖飞快地用布条缠好伤口,趁着没人看见,悄悄捻了个诀。淡青色的微光在他掌心一闪而逝,没入白千帆皮肉里。温热感顺着伤口漫开,疼意竟真的轻了些。
她拍了拍他的肩:“放心,有我在,死不了。”
白千帆当然知道死不了,姬子厌捅他那一剑太急,离心脏还远着呢,他自己又通医理,受伤后,那些止血的瓶瓶罐罐一股脑洒了上去,没多久就止住了血,现在只剩下皮肉隐隐作痛。
“没事吧?”楚见山一行人走了进来,直往白千帆的方向而去。
白千帆听见楚见山的声音,刚被疗愈术压下去的疼意仿佛又翻涌上来,当即梗着脖子哼了一声:“你说有事没事?合着那疯女人捅的不是你,站着说话不腰疼!”
“楚仙尊,我这里有上好的金疮药,比寻常药品见效快些。”孟御风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手里捧着一金色药瓶,想要递给楚见山,“不妨给白师兄试试。”
“不必了,”孟御风的手还没伸过去,就被程渊拦了下来,“白师兄向来自通医理,况且也用不惯别人的药品。”
白千帆:“?”
这人又是抽的哪门子的疯?
“用的惯用的惯,”白千帆笑着伸手夺过了孟御风手里的药瓶,顺道问了一嘴:“你叫什么来着?”
小公子又弯腰作揖,道:“在下孟御风。”
“好的小孟,多谢你了。”
“清元。”姜檐从旁走近,稳稳立在楚见山身侧,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在场每个人耳中:“跟我回长锦山吧。”
话音落地,周遭的空气仿佛凝住了。楚见山垂着眼,指尖微蜷,始终没有应声。
另一侧的程渊却猛地抬眼,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前跨了半步,恰好挡在楚见山身前。
那意思很明显,想带走他,没门。
“师兄,”楚见山终于开了口,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不容质疑的坚定:“我早已经叛出长锦山了。”
姜檐打断他:“可你还叫着我师兄不是吗?”
“十年前的事,我可以当你年少任性,如今种种,我也可以不怪你,只要你听我一句,千错万错我都能替你担着,只要你肯回来。”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已经当着所有人的面护短了,有些不明原委的人也觉得惋惜,纷纷劝道:“楚仙尊,姜掌门也是为了你好,这……今天的事我们就当没看到,也给姜掌门一个面子。”
“师尊!”程渊急了起来,立马转头看他。
“清元。”那边姜檐也在催促他,声音不大,却带着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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