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生，你可愿拜我为师，入我门下？’
那道声音不大，却如清越剑鸣般，清晰地传入太玄殿前的每一个人的耳中。
轰地一声，脑子像是被烟花炸过后，留下一片空白，整个世界仿佛按下静止，呼啸的风，周围的私语，都听不见了，连心跳也感觉不到了。
他眼里全是那道黑色的身影，他负手而立，眉眼间是久居上位的淡然，在看向自己是，却带着一种不容错辩的、独属于他的温和笑意。
他...在叫我的名字？
逍遥剑尊...在问我...愿不愿？
方生僵在原地，而周围人却炸开了锅！
“方生？方生是谁？”
“我没听错吧，剑尊十几年未归，一回来就...收徒了？”
“可考核出众的弟子之中，并未听说哪个叫方生的啊？”
“快看！是他！刚才那个一直没交出命牌的弟子！”
数不清的目光，如实质的探灯一般，刷地一下全部聚集在方生身上，有惊愕、探究、难以置信，更多的是快要溢出的羡慕与嫉妒。
温玉在旁边眼睛瞪得溜圆，扯了扯关兰的袖子，有些语无伦次：“阿生！是阿生！我的天老爷！我就知道！当时两个人那样！原来是看中了！”
关兰也惊呆住了，看着像被贴了定身符一样的人，又看了看台上的人，也语塞，说出句“真是，太好了。”
巨大的、不真实的狂喜之后，是更深切的茫然和惶恐。
为什么是我？
我天资并不好，只有三灵根，其他任何一个人都比我要好、比我有资格...
剑尊他...是不是认错人了？
下意识地想去找温玉他们的身影，想确认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却只看见到无数张陌生的、情绪复杂的脸。
他的手下意识握紧了那枚一直没有送出的命牌，冰凉的触感让他微微一颤。
就在这时，高台上的李明修又开口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极淡、不容置疑的威压，瞬间压下所有嘈杂：
“方生。”
只是两个字，清晰地、准确地，再次叫出了他的名字。
没有认错人。
他没有认错我。
突然眼眶里泛起一阵热意，消散了所有的不安与茫然，只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撞得他胸膛生出些痛。
他不再犹豫。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青衣少年越众而出，步伐越来越坚定，行至台前，朝着那人，双膝跪地，俯身下拜，行了一个无比郑重的拜师礼，声音有些颤：
“弟子方生，梦寐求之。”
直至大典结束，跟着温玉他们回先前住的地方收拾行李，方生心跳依旧没有减缓半分。
他没有骗我，他收我为徒了，而且是当众直接喊的我名字，问我愿不愿意。
方生忍不住捂了捂脸，嘴角的笑却是没降下来一点。
结束后一直没走的关兰担心地问温玉：“他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啊？”
温玉朝着方生的方向挤眉弄眼的笑，回关兰的问题：“他这不是不舒服，是舒服死了。都快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了。”
关兰还是不懂，见温玉一点不担心的模样，也放下心来，反正要是有事情温玉是最急的那个。转而问温玉：“你怎么选了付长老当师父啊？”
付长老法名明付，正是之前李明修求符时提到的同一届好友，虽然修为深厚、技艺高超，但也是出了名的严厉。
他自己是个天才，但教人画符秉承着一遍不会那就十遍，十遍不会就百遍千遍，相信总有一遍能画对的。
“你看符修画符，不拘泥于一个类型，既有攻击类，又有辅助防御类的。刚刚台上长老拿一手引天雷，真是激动死我了。
而且最重要要的是画符不累。不像剑修什么的每天天不亮就得起来练剑几千下，动不动就受伤，想想都吓人。”
温玉一脸‘我聪明吧’的样子让关兰不知道怎么说明付长老的弟子也是水深火热的事实，只是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句加油。
而此时，太玄殿里众长老并未离去，明清坐在上方宗主的位置上不发一言，听着底下的长老们相互辩驳。
清玄站在旁边，有些担忧看着自己师尊揉了揉额角。
近些年，总是传出各门派秘宝被盗的事来，本来这种事，各门派宗内自查便是了。
可是昨日，有宗门传信来，说自己派出调查的人，一路查到西南地界一个小门派，却发现全门被灭。事后那人也被追杀而死，死状惨烈，浑身魔气肆虐。
信中说因牵扯到魔族一事，不敢自作主张，又怕魔族人不怀好心用各门派秘宝到处陷害，恐挑起修真界大乱。
便联合其他秘宝被盗的门派一起，修书一封，望太玄宗出手相助。
已经结束了一场争论，一位脾气火爆的体修长老，体型健硕声音粗犷：“要我说当年就该斩尽杀绝，白白让魔族苟且这么多年，到现在还没死了那条心，到处蹦跶挑起事端来。”
“好了，老黑。现在说的是要不要掺和到这些事情里来，说那些有什么用。”一位女修出声打断道。
“去干吗，说好听的是去支援去的，不就是想让我们当打手，帮他们去对付那些魔族人，拿回东西然后他们坐享其成吗？”
“可若不派人，那些个门派也会拿这当挡箭牌，说我们德不配位。想把我们从第一宗的位置上拉下来的人，可不在少数。”
“那照你这样说，岂不是去或不去，都不得好，那干脆一起等魔族把我们一锅端好了。”
“我又不是那个意思，你自己想事不带脑子，别人可不一样。”
“你什么意思……”
见又有吵起来的迹象，明悦拔剑挥出一道冰凉苍茫的剑气，见周围安静了下来，才冷声道：“都冷静下来了吗？堂堂一宗长老，别人见了都耻笑。”
又转头朝上面的位置望去，“明清，你说，无论去或不去，我都支持。”
“大师兄怎么看？”明清沉思片刻却转而看向角落里依靠在柱子上的李明修问他。
见大家都看了过来，李明修略微站直身体，脸色却依旧有些白，没有回答提起另一件事，“我这些年游历在外，一直听说魔族人在找他们说的天生魔体。可是这几年来没再听过，也不曾听说过有什么大动作。”
方生一直带在李明修身边，魔族人一直在找也是真的。
可自从他带方生搬了家之后，渐渐没了动静，当然不可能是他隐藏的太好了，没有魔族人能找到。
有长老不在意道：“嗐，我看那个天生魔体也是他们自己编出来的骗骗人的。要不然怎么可能找了那多年连个人也找不到。”
“可是，当初他们那确有其事的模样，难不成是觉得不可能了，才开始转到其他事上来？还是说做这些事来吸引我们注意力，掩盖其他的事？”
要不然就是找到了，要不然就是没必要找了，两种情况都不太妙。
明清转眸扬声道：“好了，诸位长老稍安勿躁。人肯定是要派去的，不说各门派是否属实，他们管辖底下的那些百姓也可能遭罪。”
见底下的长老有些异动，明清话锋一转，“只不过也不能听取一面之词，先派自己人前去打探消息，看看是否如同他们说的一般。如若属实，前去支援是功德一笔；如若弄虚作假，那也是幸事一件。”
见大家都没有异议，明清才出声道：“哪位长老愿意前往调查一番？”
有人站上前来向明清行了一礼出声道：“宗主，便由我去吧。”
待商议完正事，众人散去之后，明清从上面下来，出声留住李明修和明悦：“师兄，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李明修装楞道。
明悦回过味来，“对啊，师兄，你今天出场的时候就不对劲儿了，刚刚也是一脸虚脱的样子。难道是那时候留下的暗伤，一直没恢复？怪不得我上次见你金丹修为，还以为你故意隐藏修为，肯定是那时候留下了隐患是不是？”
见李明修一直不吭声，明清在一旁开始打苦情牌“大师兄走的这些年，师尊和我们都很担心。当初什么也没说便走了，现在回来了，发生了什么也不肯告诉我们，到底还是生分了。”
明悦满是钦佩的看着说话的人，还得是小师弟啊。
李明修没招了，只好真假参半的讲：“没有，只是当时剑断了元婴也碎了，觉得对不住师尊他老人家，对不住大家，才离开宗门的。后来捡到了方生，相依为命到现在。因为他，我想了许多才回来的。”
“至于今天这样，只是之前的伤复发了而已。”
明清有些沉默，良久才问道：“师兄回来之后，有去拜见师尊他老人家吗？”
“我去过师尊闭关的地方了，朝里面传过几回信也都没有回复。”
明悦安慰他：“别说你了，师尊自打闭关以来，我这么多年也没见过他了。”
又接着有些愤恨，“小师妹的事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错，要说错了，是我们所有人都错了，竟没有看出来楚行墨是个那样狼心狗肺的东西。”
李明修只低头没有再说话，明悦也不再提这些，不仅插师兄心刀子自己也不好受。
想当年他们一群人多逍遥自在，下山游历降妖除魔，可谓是意气风发正少年。
结果小师妹晕了头爱上了个外门小弟子，一头扎进去再也出不来，后面楚行墨身份曝光之后被逐出师门，小师妹与他私奔。
被师尊抓回来关在后山，让大家轮流看守她，结果小师妹一直苦苦哀求关系最好的大师兄，大师兄放走了她，也被重罚。
以为能得个好结果，最后却是落得个那样的下场，真就是物是人非。
大师兄一直原谅不了自己，整整十四年没回来过宗门，师尊提到他也只余一声叹气，将宗主之位传给明清小师弟之后便闭关不出了。
如今大师兄终于回来了，虽然是为了满足自己徒弟的愿望，但也应是放下了些心结。
明清开口缓和气氛：“那孩子我看样子是个聪慧坚毅的，和师兄从前倒有几分相似，待哪日我亲自见到他的时候，为他备份礼。”
李明修笑了笑，“好，我替小来福应下了。”
明悦在一旁哎叫，“不愧是师弟，想的就是周到，回去我也琢磨琢磨送了什么。”
接着又嘿嘿一笑，完全不见先前殿上的凌厉气势：“话说我也收了个徒弟，你们两个师叔也得送点什么东西吧！不用什么贵重的东西，简简单单一些天灵地宝啊，功法心得什么的就行了……”
明清有些好笑，也应下了。
他现在已经是一宗之主了，平日忙的很，和他们聊过之后便回去处理事务了。
明悦则跟着李明修回了他的洞府中，真是不知道怎么说自家师兄，一边用灵力给他疗伤一边吐槽道：“受的这么重的伤，还非要逞强跑去收徒，你是带孩子带傻了吗？用灵力传个信的事儿，我帮你代收不就得了。”
李明修瞥了明悦一眼说：“这能一样吗？那是我徒弟，又不是你徒弟。”
“不是，反正你都要这个徒弟了，直接收就好了，干嘛还让人家走一趟流程？今天你要是没来，我都要忍不住站出来收他了。”
又想到什么，李明修不理他，脸色发白却忍不住语气愉快：“你看见小方生手里的命牌吗？他一直没给出去，一直在等我来。”
果然自家小徒弟是最可爱的存在。
果然你们这种徒弟脑没救了。
明悦摇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挥去，朝李明修说道：“好了，你今日一亮相，相信有人也看出来你现今的境界了，你要怎么办？”
李明修只“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回来又不是来勾心斗角的，宗门里那些事我不想掺和。”
“唉，只怕到时候不想掺和，也被拉下水。”
明悦停了运转灵气的动作，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要是有问题找医修去，我一个剑修能顶什么用。先走了，我今日也收了个天分极好的徒弟，待会儿还得喝敬师茶呢，得先去收拾收拾我那。”
说到这个，李明修抬头打量自己住的这块地方，想到什么，轻轻一笑开始施展灵力。
李：徒弟真的太可爱了[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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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秘宝被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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