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方生练完剑洗手准备好了晚饭，对着房内打坐的人喊道：“师尊，用食了。”清亮的声音听得人心里舒舒服服。
按着人坐下之后，才又笑着说道：“师尊，今日多食些，我做了你爱吃的鱼糕、蒸蛋、芙蓉豆腐......”
“......你也坐下吃些。”
“我现下还不饿，师尊先吃吧。”说着开始给李明修捶肩捏背，时不时地夹几筷给他。
李明修心里有点瘆得慌，这几天以来都是这满汉全席似的，这么一套要放在黄老头身上，那肯定是有事相求。
但是放在剑尊的身份上，这是干嘛？最近也没什么事啊？难道发觉自己瞒着他黄老头的身份了，还是在试探？
李明修将筷子放下，反手按住方生捏肩的手，试探的问他：“...无疾，你这是作甚？”
方生却只是一脸认真地说：“没有啊，只是师尊清减了这么多，我甚是忧心。这些东西我问过了，都是有利于恢复的。”
李明修有些无奈，只想求这小祖宗赶紧说吧，自己全招了都行。
故意冷了声音，“你这次不说，往后再问我都不答你了。”
方生手按在他肩上，几天来不变的手感，硌得吓人，心里有些酸涩，蹲下仰视着他。
“师尊，你总是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可是无疾想知道，想知道为什么师尊消失了十几年，为什么回来修为比以前弱了那么多，为什么出门受伤了也不告诉我，为什么....”好多个为什么憋在方生心里，他开了口便停不了。
李明修有点愣，手指不自觉地蜷了起来，等人说完了，沉默了许久，才低声说话，听不出什么情绪。
“你...你是心里介意我修为低？还是觉得遇上了个名不其实的师尊？”
方生惊慌，不知李明修为什么会这样想，急忙摇头否定。
“！不是！师尊何故如此想？！天下谁人不识君，谁不敬...”
李明修却出声打断他，嗓音里的落寞听着人心生不忍，“可说到底，还是一个头衔...”
“不，不是的”方生心急，又恨自己的嘴笨不知道怎么办，慌乱之中眼睛扫过他交叠在一起的修长双手，头脑一热抓过李明修的手，放在自己胸口的位置，眼神急切又诚恳。
“师尊，师尊若是不信，无疾的心跳便是证明。”
见人一副你不信便不罢休的样子，李明修低眸看向自己被握住的手，对方暖和的不行。手底下是方生鲜活的证明，感受着那有力的跳动，手像是被烫到了一般，缩了一下，却被方生紧紧按在胸前。
心里渐渐有了决定，片刻后倏尔轻笑了一声，“你真是...”
方生看见李明修笑起来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心下一紧，连忙放开他的手，双膝跪地结结实实地行了一个磕头礼。
“弟子逾矩！请师尊责罚。”
李明修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将他拉起来，“你存心气你师尊的是不是？”
还不等方生否认，又接着道：“你今日若想知道，我告诉你也无妨。”
“我的伤是原先便有的，这一次加重也是因为去了趟西洲地界。”
原先便有？方生见人不似在意刚刚发生了什么的样子，试探开口，“是与前魔尊死战后留下的吗？”
李明修只答是，等方生自己想。
怪不得那日师尊说旧伤所致，“所以师尊才消失了十几年，回于人前后，修为不似以往？”
李明修点头，往他碗里夹了几筷子菜。
方生抬起碗接过，“西洲地界正是魔族地盘，师尊是去调查什么吗？”
“你还记得先前宗门禁严之事吗？”
“记得。”
“近些年来，各门派秘宝被盗，连佛门至宝也亦然。”
方生惊愕，有些不敢相信佛门的宝贝也被偷了？但更让他心头巨震的，是师尊那句轻描淡写的“是”。
前魔尊？那个说书人口中十恶不赦的魔头！原来师尊变成这样，全都是拜他所赐！
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和心痛猛地攥紧了方生的心脏，让他几乎喘不过气。他放在底下的手骤然握紧，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李明修：“西洲有一小门派被盗全门被灭，先前关兰爹娘受歹人所伤，便是因为前往调查此事，我们此去正是如此。”
方生猛地抬起头，眼眶因愤怒和心疼而微微发红，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哽咽：“所以...师尊是为了调查此事，才受伤的？师尊明明......”明明可以不用去的。
“你也不必伤心，查清了都是他们自作自受。”李明修简单解释了一番，见人这副模样，心里又酸又软，拉过的他手，劲头大得握的方生有些疼。
“来福，你向我保证，此生绝不会碰这些腌臜东西。”
方生看着李明修皱眉肃然的模样，显然是对此深恶痛绝，随即三指并拢对天起誓。
“师尊放心，今生今世，永生永世无疾绝不会碰这些，来日若违背誓言，便不得好死，灰......”飞烟灭。
李明修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但方生还是默默在心里补全了后头。
“好了，这下前后始终都告知与你了，别再像前几日一样心不在蔫的了。”
方生却又出声，有些犹豫：“其实，还有一件事...”
“嗯？”李明修心下微微提起，黄老头的身份还是被发现了？
“...师尊，你什么时候偷偷夹了这么多菜在我碗里？师尊不爱吃吗？那我明日再做些其他的，你养伤吃不得油辣荤腥，煲汤如何？这时节的家畜养的最是肥了。”
李明修不想说话，只默默舀了口清汤，他是真的吃不下了。
早课晨读。
“什么？你想种菜养鸡鸭？！”温玉惊讶声一下盖过了周遭晨读的声音，顿时大家的目光扫了过来，他双手合十拜了拜，一脸正经，仿佛刚刚出声的不是他。
方生见周围的人都慢慢转了过去，才拿着书本挡脸矮身过来同他讲话：“嘘，你小声些，要全部人听见不成？”
温玉也是一样的姿势回他：“行啊，阿生，你现在又要转型当种田修真文的主角了？”
方生一头雾水，想不明白温玉说的什么东西。
“什么主角，我只是想着给师尊做些东西补补身子，方便而已。”
温玉又叹气：“唉，关兰要是在，肯定就晓得了我说的话。”
关兰和千寰宇两个人昨日里接过了个采摘草药的宗门任务，这几日都不在宗门里。
方生：“你之前还不是说再也不跟她讲话本子了。。”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温玉反驳他，又开始趴在桌上，喃喃道：“话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筑基啊，我也好想领点小任务出宗门。”
筑基？方生听着温玉的话，想到自己三灵根的状况，心里低落一瞬，又给自己打气：这没什么，自己一定追得上的。
——
“你直说吧，我是不是恢复不了了？”李明修将衣服穿好，转头看收拾针灸箱的药灵。
药灵深吸一口气，把手中吃饭的家伙什丢桌子上，转身开火。
“诶，我是真想不明白了。人明清现在快融合期的修为去魔族就算了，你个金丹期的凑什么热闹？现在好了，连金丹也没了。除了些藕断丝连的经脉在，你还有什么啊？还有条命吗？看看你这灵脉，碎得跟饺子馅似的，能捡回条命都算你祖坟冒青烟！
呵呵，小来福跟着你也是遭八辈子的罪了。”
见人不说话，又说起另一件事。
“还有上次小来福来我这说拜你为师，我后来越想越不明白了，什么叫黄老头在家，现在拜在李明修门下。这俩都不是你这不要命耍横的吗？”
李明修不紧不慢地理了理衣袖，声音平静。
“我没跟他讲，他堂堂正正的进来，比传出去走后门的好听，而且他那个性子要是知道，你觉得他接受的了吗？不得转身就走。”
药灵却是一摆手说：“这些东西我都不管，现在我就要你一个保证，以后别不自量力的，省的救了转头就送死去了。”
李明修喉咙有些痒，轻轻闷咳了两声，却没有说话。
药灵火大的把所有东西都塞进药箱里：“得，一个两个的，都是倔驴。”
转头又朝着外面弟子喊道：“双儿，你把这家伙儿的药放十把黄连进去，反正是个锯嘴葫芦，苦死他得了。”
李明修看着她跟以前一样跳脚的模样，就有些好笑，一个法子从前用到现在。
施施然地站起身，理了理袖子：“就不浪费药材了，我家小徒弟这会儿估计做好了饭等我回去。”下一刻人便消失了。
药灵不甘心地朝着消失的人大喊：“李明修！你这个不要脸的！不就仗着小来福尊师重道吗？等你哪天找死，我就把小来福抢过来做我徒弟，气死你！”
用众多上品灵石摆成的传送阵，在人出现的下一刻便灰暗了。
李明修踢了踢，心里有些可惜，要是放在以前一个子都要扳成两半用的时候，他早就开骂了。
收起屏风后打坐的傀儡，又换了件衣裳，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出去，和摆碗筷的方生对上视线，看着顿时笑眯眼喊师尊的小徒弟，扫了眼满桌的饭菜，心里叹气，真是甜蜜的负担啊。
却还是伸手接过方生盛好的饭，认命地拿起了筷子。
药灵：早晚有一天把小来福抢过来[愤怒][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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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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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无疾的心跳便是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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