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盒落地的声音像一记闷雷。
谢长宴眼睁睁看着那黑影掀开盒盖,一缕银光如活物般窜出,却在触及黑影指尖的瞬间化作万千银针,暴雨般扎入对方手臂!
“啊!”黑影惨叫后退,漆盒“啪”地合上,重新落回床榻。借着月光,谢长宴终于看清来人——竟是执法堂的青冥真人!
“果然是你。”白暮雪冰剑出鞘,剑尖直指青冥咽喉,“勾结天命阁,陷害同门,该当何罪?”
青冥真人捂着迅速腐烂的右臂,眼中满是怨毒:“寒霜君...你以为赢了?”他突然狞笑,“你徒弟现在恐怕已经...”
谢长宴心头一紧。执法堂!他们故意引师尊回来,那边肯定还有埋伏!
白暮雪却纹丝不动:“是吗?”他剑尖轻挑,地上突然浮现一圈金色纹路——正是谢长宴在刑堂刻下的反向追踪符!此刻这些符文如蛛网般亮起,显示出刑堂正在发生的画面:
十二名执法弟子横七竖八倒在地上,每个人眉心都有一点金芒闪烁。而本该受制的谢长宴好端端地站在中央,手中握着一枚血色玉佩——正是青冥真人的本命法器!
“怎么可能!”青冥真人面如死灰,“刑堂大阵明明...”
“明明能压制元婴以下所有修士?”白暮雪冷笑,“可惜我徒弟不完全是修士。”
谢长宴通过符文听到这番话,不禁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那里正浮现出细密的金色纹路,如藤蔓般缠绕至指尖。刑堂大阵启动时,这些纹路突然活了过来,不仅吞噬了大阵灵力,还反过来控制了所有与阵法相连的人。
这是...谢家血脉的力量?
“时间差不多了。”白暮雪突然道,冰剑一挥,青冥真人双腿齐膝而断,“这一剑,是为那些被灭魂阵所害的弟子。”
青冥真人栽倒在地,却仍不死心:“你...不敢杀我...二师兄...”
“谁说我要杀你?”白暮雪收剑入鞘,“留着你,才能钓出更大的鱼。”
话音未落,青冥真人突然剧烈抽搐起来,七窍中冒出黑烟。白暮雪眼疾手快,一道冰墙将黑烟困在其中。黑烟左冲右突,最终凝聚成一只乌鸦形状,尖啸着想要突破冰笼。
“天命老人的分魂。”白暮雪指尖轻点冰壁,寒气立刻将黑鸦冻结,“正好拿来问话。”
谢长宴通过符文看到这一幕,连忙道:“师尊,我这边也...”
“待着别动。”白暮雪打断他,“我马上到。”
半炷香后,白暮雪拎着冻成冰雕的青冥真人回到刑堂。谢长宴迎上去,刚要说话,却见师尊突然伸手按住他额头:“别动。”
一股清凉灵力涌入体内,谢长宴手臂上的金纹渐渐隐去。他能感觉到师尊的灵力如梳子般梳理着自己躁动的血脉,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这是...”
“谢家血脉的‘星噬’特性。”白暮雪收回手,“你父亲当年也能吞噬阵法灵力。”
谢长宴心头一热。这是师尊第一次主动提及父亲的能力...
“寒霜君!”玄霄长老带着一众长老匆匆赶来,看到满地狼藉后脸色大变,“这是...”
“清理门户。”白暮雪踢了踢脚边的青冥真人,“证据在此。”
玄霄子检查过青冥的状况后,长叹一声:“罢了,此事容后再议。天命阁那边...”
“本座自有分寸。”白暮雪拎起冻着黑鸦的冰笼,“借二长老密室一用。”
密室中,白暮雪将冰笼置于阵法中央,十指翻飞结出复杂法印。冰笼渐渐融化,黑鸦挣扎着想要逃逸,却被阵法牢牢锁住。
“看着。”白暮雪对谢长宴道,“《太虚经》第四式‘搜魂’,我只演示一次。”
他掌心浮现出银色符文,缓缓按向黑鸦头顶。黑鸦凄厉尖叫,身体扭曲变形,最终"砰"地炸成一团黑雾。雾中浮现出模糊画面——
幽冥海的血色漩涡、白骨垒成的祭坛、以及...一个被锁链贯穿胸膛的身影!
谢长宴浑身血液瞬间冻结。那个身影虽然模糊,但那件染血的白袍、那缕垂落的灰发...是父亲!谢云澜的残魂竟被囚禁在祭坛上,承受着无尽折磨!
“别看。”白暮雪突然捂住他的眼睛,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别看。”
掌心冰凉湿润,是师尊在颤抖。谢长宴想拉下那只手,却被更用力地按住。透过指缝,他最后看到的画面是天命老人将手插入谢怀瑾胸膛,掏出一团金光...
“那是...剑心雏形?”谢长宴声音发颤。
白暮雪终于放下手,面色苍白如纸:“不错。你体内的剑心,本是你父亲用自己的剑意和...”他突然住口,转身挥袖打散黑雾,“天命老人在幽冥海,三日后月圆之夜,他要用谢师兄的残魂完成某种仪式。”
谢长宴胃部绞痛,方才的画面在脑中挥之不去。父亲还‘活着’,以这种生不如死的方式...而剑心竟是...
“为什么瞒着我?”他听见自己问,“关于剑心的来历,关于父亲还...”
“因为时机未到。”白暮雪走到密室角落的水盆前,一遍遍洗手,仿佛要洗去什么看不见的污秽,“现在你知道了,打算如何?”
谢长宴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杀上天命阁,救出父亲,手刃仇人。”
“就凭你?”白暮雪猛地转身,眼中寒芒暴射,“金丹未成,剑心未固,连《太虚经》才学了皮毛!”
“那师尊教我!”谢长宴扑通跪下,“三日...不,两日内,我必结金丹!”
白暮雪定定看着他,良久,伸手按在他头顶:“记住你今日之言。”掌心寒气涌入天灵盖,“《太虚经》全卷,我现在传你。”
庞大信息流如决堤洪水冲入识海,谢长宴闷哼一声,七窍渗出鲜血。无数古老文字、图案、心法在脑中炸开,每一秒都像有千万根针在扎刺神经。就在他即将崩溃时,一股熟悉的寒意包裹住神识——是师尊的灵力在引导梳理。
“忍住。”白暮雪的声音似远似近,“剑心护住灵台。”
谢长宴咬牙照做。金色剑心在丹田中急速旋转,将涌入的知识分门别类。不知过了多久,风暴终于平息,他瘫坐在地,全身被汗水浸透。
白暮雪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他靠在墙边,唇角挂着血丝,右肩的星盘烙印又开始渗金血。见谢长宴望来,他随手抹去血迹:“记住了多少?”
“七成左右。”谢长宴内视一番,惊讶地发现丹田中已结出一颗淡金色的丹丸——假丹!虽然还不是真正的金丹,但已远超筑基范畴。
白暮雪微微颔首:“够用了。”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布包扔给谢长宴,“吃了。”
布包里是几块琥珀色的桂花糖,与之前那包百年陈糖一模一样。谢长宴疑惑抬头,却见师尊别过脸:“补充灵力。我...刚去库房取的。”
谢长宴捏起一块糖,发现糖纸崭新,墨迹未干——是刚做的!所以师尊衣摆的糖渍是...
“您亲自下厨?”
白暮雪耳尖微红:“闭嘴,吃你的糖。”
谢长宴将糖含入口中,甜蜜滋味瞬间驱散了识海的刺痛。这不是普通的糖,里面融入了灵力药材,每一口都让假丹凝实几分。
“接下来怎么做?”他轻声问。
白暮雪望向窗外渐白的天色:“先解决内患。”他指了指仍昏迷的青冥真人,“执法堂不止他一个叛徒。”
谢长宴想起血鸦使记忆中的画面,胃部又是一阵绞痛:“师尊早就知道父亲他...”
“猜的。”白暮雪声音低沉,“谢师兄的残魂一直未入轮回,我就怀疑被拘禁了。”他顿了顿,“只是没想到...是天命老人亲自...”
话未说完,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金色液体。谢长宴急忙扶住他,却被推开。
“无碍。”白暮雪强撑起身,“去准备吧,午时公开审判青冥。”
谢长宴盯着师尊挺直的背影,突然道:“您答应我一件事。”
“说。”
“别一个人扛。”谢长宴声音发颤,“父亲的事...我们一起面对。”
白暮雪背影僵了一瞬,没有回头,只是极轻地点了点头。
离开密室时,天已大亮。谢长宴走在回寒霜居的路上,发现沿途弟子看他的眼神变了——多了几分敬畏,几分好奇。想来也是,能反控刑堂大阵、生擒执法堂主的弟子,青云剑宗千年未有。
转过回廊,他忽然驻足。廊柱后转出个熟悉的身影——莫怀远!这位大弟子此刻面色灰败,手中捧着个锦盒:“谢、谢师弟...这是师尊...不,青冥老贼让我找机会放进你饮食的...”
谢长宴接过锦盒,刚打开一条缝就闻到刺鼻腥味——是蛊虫!他猛地合上盖子:“为何现在才说?”
莫怀远扑通跪下:“我、我家人被天命阁控制...求师弟在寒霜剑尊面前美言几句...”
谢长宴冷笑:“带我去见你家人。”
“啊?”
“解蛊。”谢长宴晃了晃锦盒,“这玩意我熟。”
莫怀远又惊又喜,连忙带路。谢长宴跟在后面,指尖轻触怀中玉佩——是昨夜从青冥身上取下的。玉佩背面刻着幽冥海的地图,某个位置用血点了个红点...
天命老人,你囚禁我父亲百年,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血债血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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