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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掀桌时刻

凌霄殿的空气凝固如铅。

谢长宴跪在殿心,玄铁镣铐将他的手腕磨出血痕。留影石悬浮在半空,循环播放着那日黑龙虚影冲天而起的画面——龙鳞森然,龙目如炬,任谁都能看出那绝非普通剑气化形。

“证据确凿。”执法长老的声音在大殿回荡,“谢长宴身负魔龙血脉,按宗规第七十二条,当...”

他故意拖长音调,目光扫过端坐主位的白暮雪。剑尊大人今日罕见地穿了正式礼服,霜白相间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束在银冠中,异色双瞳半阖,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个青玉茶盏。

“当清理门户。”药王谷主接过话头,这位以仁心著称的医修此刻眼中闪着精光,“寒霜君若不忍心,我等也可代劳...”

茶杯与杯托相碰,发出清脆的“叮”声。白暮雪眼皮都没抬一下,但谢长宴看见师尊右手食指在杯沿轻轻一划——那是寒霜君动怒的前兆。

“剑尊大人?”执法长老提高音量,“您意下如何?”

白暮雪终于抬眸,冰蓝与金红的异色双瞳扫过全场:“说完了?”

执法长老被这眼神刺得后退半步,硬着头皮展开玉简:“鉴于谢长宴魔龙血脉已觉醒,且与多起弟子伤亡有关,经四大仙门合议,决定...”

他深吸一口气:“就地诛杀。”

四字如惊雷炸响。谢长宴浑身绷紧,却不是为了自己的命运——他看见师尊手中的茶盏突然结冰,杯中茶水凝成三枚细如牛毛的冰针,在杯口悬浮旋转。

更惊人的是桌底景象。借着俯身的姿势,谢长宴瞥见白暮雪案几下灵光流转——师尊竟用茶水在桌底画完了某种杀阵的最后一笔!这需要何等精妙的灵力控制,在众目睽睽之下完成如此复杂的阵法?

“诸位可有异议?”执法长老环视四周。

“我有。”

白暮雪的声音很轻,却让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他缓缓起身,雪白剑尊袍无风自动,腰间玉佩泛起银光。

药王谷主赔笑:“寒霜君,我们知道您疼爱徒弟,但魔龙血脉非同小可...”

“本座没跟你说话。”白暮雪看都不看他一眼,异色双瞳直视执法长老,“你刚才说,多起弟子伤亡?”

执法长老额头渗出冷汗:“林清羽之死,还有寒霜居那七名杂役...”

“林清羽死于噬心魔气,与谢长宴无关。”白暮雪指尖轻敲杯沿,冰针随之震颤,“至于那些杂役...”他突然冷笑,“谁告诉你们他们死了?”

大殿一片哗然。执法长老脸色大变:“可留影石明明...”

“留影石能造假。”白暮雪抬手打出一道灵光,殿门轰然洞开,“自己看。”

门外站着七个本该‘死去’的杂役弟子,此刻正活蹦乱跳地探头探脑。最前面的小童甚至朝谢长宴眨了眨眼——正是那日送桂花粥的青萝!

“这...这不可能!”药王谷主猛地站起,“我亲自验过尸体!”

白暮雪终于看向他,唇角勾起一抹讥诮:“你验的是幻象。”

执法长老脸色铁青:“即便如此,魔龙血脉也是修真界大患!今日必须...”

“必须什么?”白暮雪突然提高音量,手中茶盏“啪”地炸裂,三枚冰针激射而出,钉在执法长老面前的案几上,入木三分,“再说一遍试试。”

大殿死一般寂静。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住了——向来清冷自持的寒霜君,竟当众威胁执法长老!

谢长宴趁机运转体内龙息,发现镣铐的禁锢之力不知何时已被削弱大半。他看向白暮雪,发现师尊垂在身侧的左手正悄悄掐着诀——是师尊在帮他!

“白暮雪!”执法长老终于撕破脸,“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身为剑尊,包庇魔龙转世,该当何罪?”

“包庇?”白暮雪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本座养徒弟是给你们杀的?”

话音未落,他突然抬脚踹向面前的玄铁议事桌。重达万斤的巨桌轰然飞起,在众人惊呼中砸向殿顶——那里正是护山大阵的核心所在!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整个青云剑宗的护山大阵应声而碎。殿顶破开一个大洞,阳光如利剑般刺入,照亮了白暮雪霜发转赤的惊人变化。

“既然要审判...”白暮雪的声音忽然变得空灵悠远,每个字都带着回音,“那就审判个够。”

一股恐怖的威压从他身上爆发,瞬间席卷全场。执法长老首当其冲,直接被压得跪倒在地,膝盖骨碎裂声清晰可闻。药王谷主更惨,刚祭出的本命法宝“啪”地炸成碎片,反噬得他口吐鲜血。

“渡劫...巅峰?!”一位昆仑长老惊恐万状,“你不是化神期吗?!”

白暮雪没有回答。他踏前一步,脚下自动展开一幅巨大的朱雀焚天图,赤红光纹如活物般蔓延。更骇人的是他身后浮现的十二把本命剑虚影——霜吟剑明明已碎,这些剑影却更加凝实,每一把都散发着不同属性的剑气。

“谁先试刃?”白暮雪轻声问。

没人敢动。渡劫巅峰的威压让大多数修士连头都抬不起来,少数几个能抵抗的也面色惨白——他们终于意识到,过去百年寒霜君展现的实力,可能连十分之一都不到。

谢长宴趁机震碎镣铐站起。他体内龙息感应到朱雀火的召唤,不受控制地外放,在体表形成一层黑色龙鳞纹路。最明显的是心口处,那个星形印记正与白暮雪脚下的焚天图共鸣,发出刺目红光。

“师尊...”他轻唤,声音因龙息而变得低沉嘶哑。

白暮雪头也不回:“站我身后。”

“不可!”药王谷主突然掏出一面铜镜,“魔龙现世,天下共诛之!诸位还等什么?”

铜镜射出一道金光,直取谢长宴眉心。白暮雪袖袍一挥,十二剑影中的一把自动迎上,将金光斩为两段。但这一击仿佛信号,三大仙门的长老们纷纷祭出法宝,一时间殿内光华乱闪。

“找死。”

白暮雪双手结印,十二剑影同时震颤。最前面的昆仑长老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道紫色剑影贯穿丹田,修为尽废!紧接着是药王谷主,他赖以成名的九转金丹被金色剑影剜出,在掌心捏得粉碎。

“不...不可能!”药王谷主瘫软在地,“我的金丹有九重禁制...”

“禁制?”白暮雪冷笑,“在绝对实力面前,都是笑话。”

他抬手一抓,药王谷主瞬间被冰霜覆盖,化作一尊惊恐的冰雕。白暮雪弹指轻击,冰雕“哗啦”碎成一地冰渣。

“聒噪。”

谢长宴看得热血沸腾。这才是真正的寒霜剑尊!不再隐藏,不再隐忍,以绝对力量碾压一切阴谋诡计。他体内的魔龙血脉在这种刺激下越发活跃,黑龙虚影不受控制地在身后凝聚。

“小心!”

谢长宴突然扑向白暮雪。一道几乎透明的细丝从殿角射来,正是唐门的"无影毒"!白暮雪似早有预料,侧身让谢长宴扑空的同时,左手精准夹住毒丝,反手一甩

——

“啊!”躲在暗处的唐门长老捂着喉咙倒地,脸色瞬间发黑。他自己的毒,反而要了自己的命。

“漂亮。”谢长宴忍不住赞叹。

白暮雪瞥他一眼:“多事。”

混战中,谢长宴忽然感到一阵眩晕——体内龙息暴走到临界点,随时可能完全魔化。就在他咬牙抵抗时,耳边响起白暮雪的传音:

“敢完全魔化...本座就亲哭你。”

这威胁毫无气势,甚至带着几分别扭的关切。谢长宴心头一热,龙息竟奇迹般稳定下来。更奇妙的是,那些外放的魔气受到白暮雪剑气牵引,自动凝结成黑色龙鳞状的铠甲,覆盖在师尊雪白的剑尊袍外。

“这是...”谢长宴瞪大眼睛。

白暮雪低头看了看身上的黑龙铠甲,异色双瞳闪过一丝讶异。铠甲与朱雀焚天图竟完美融合,赤红纹路在黑龙鳞片上流淌,如同岩浆在黑色岩石间奔涌。

“配合不错。”白暮雪难得夸了一句。

师徒二人背靠背站立,一个赤发飞扬剑气冲霄,一个龙纹附体黑焰缠身。幸存的修士们缩在角落,哪还有半点审判者的威风?

“还有谁?”白暮雪环视四周,“不是要清理门户吗?”

没人敢应声。执法长老趴在地上瑟瑟发抖,昆仑派的人早就逃得无影无踪。

谢长宴突然注意到师尊赤发中那缕霜白正在扩散——朱雀火虽强,但白暮雪的身体显然还未完全适应。更糟的是心口处,那道星形疤痕又开始泛蓝,是寒霜剑气反噬的征兆。

“师尊,您的伤...”

“无妨。”白暮雪抬手制止他,“先离开这里。”

两人踏着满地狼藉走向殿门。突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拦住去路——是青云宗长老玄清子!

老人脸上金色纹路全部亮起,枯瘦的身躯爆发出不亚于白暮雪的威压:“暮雪,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白暮雪停下脚步:“清理门户。”

“你!”玄清子怒极,“为了一个魔龙转世,值得吗?”

“值得。”

一个字,重若千钧。玄清子脸色变幻,最终长叹一声:“你父亲若在天有灵...”

“别提他。”白暮雪眼中金红大盛,“当年若不是他擅自做主,我母亲就不会死。”

玄清子如遭雷击:“你...你都想起来了?”

白暮雪不答,抬手召来一道赤红剑影:“让开。”

剑影悬在玄清子眉心三寸处,炽热的剑气已经灼焦了他的白发。老人苦笑一声,缓缓侧身:“你会毁了青云剑宗...”

“早就该毁了。”白暮雪牵起谢长宴的手,大步跨过门槛,“这个虚伪的地方。”

走出凌霄殿,阳光刺得谢长宴眯起眼。整个青云剑宗已经乱成一团——护山大阵破碎导致七十二峰灵气紊乱,弟子们惊慌失措地四处奔逃。

山门处,那块刻着‘青云正道’四个大字的石碑巍然矗立。白暮雪驻足凝视片刻,突然并指成剑,凌空一划——

“轰!”

石碑应声而裂,碎石飞溅。烟尘中,白暮雪的声音清晰传来:“今日始,青云剑宗的寒霜剑尊...死了。”

谢长宴心头一震。师尊这是...自逐出宗门?

白暮雪转身,异色双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朝谢长宴伸出手,语气突然轻松得不像话:“愣着干嘛?本座饿了。”

这反差太大,谢长宴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呆呆地握住那只手,触感冰凉却真实。

“师...尊?”

“看那边。”白暮雪指向石碑废墟。

谢长宴循声望去,只见碎石堆中有什么东西在闪光——是半块玉简!他快步上前拾起,玉简上密密麻麻刻着小字,最上方一行清晰可辨:

「谢云澜与白暮雪兄弟血契」

“这是...!”谢长宴手指发抖。

白暮雪凑过来看了一眼,竟笑了:“原来藏在这里。”

“师尊知道这个?”

“猜到了几分。”白暮雪轻描淡写,“当年谢师兄为了救我让我隐姓埋名收我为义子时立过血契,后来为掩人耳目,对外只称师兄。”

谢长宴脑中嗡嗡作响。所以白暮雪不仅是师尊,还真的是...他的义叔?那些幻境中少年白暮雪喊他"大哥"的记忆碎片,此刻全都有了答案。

“那您为何...”

“为何不说?”白暮雪接过玉简,指尖抚过那些字迹,“知道得越少,对你越安全。”

谢长宴喉头发紧。他忽然明白为何白暮雪百年如一日地守护他,为何宁愿被误解也不解释——这一切都源于那个被时光掩埋的血契,那份超越师徒的情谊。

“走吧。”白暮雪收起玉简,朝山门外走去,“路上慢慢说。”

谢长宴追上几步:“去哪?”

“幽冥海葬星原。”白暮雪头也不回,“是时候了结与天命老人的恩怨了。”

谢长宴心头一热,快步跟上。身后,青云剑宗的钟声响彻云霄——那是宗门最高级别的警讯,但已经与他们无关了。

山路上,白暮雪霜白赤发在风中交织飞舞,背影挺拔如剑。谢长宴看着这个为他掀翻整个修真界的男人,突然觉得前路再险,也无惧无畏。

“师尊。”他轻唤。

“嗯?”

“谢谢。”

白暮雪脚步微顿,没有回头。但谢长宴看见师尊的耳尖微微泛红,在阳光下像两片透明的花瓣。

“傻子。”白暮雪低声说,语气柔软得不像话,“走吧。”

师徒二人的身影渐行渐远,融入远方的霞光中。而在他们身后,青云剑宗的山门石碑永远留下了那道凌厉的剑痕,如同一个时代的终结,又似一段传奇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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