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一股失重感骤然袭来,我的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般不断下坠,四肢本能地挥舞想要抓住些什么却只能扑空。直到猛然坠入一片浓雾,才堪堪止住去势。被风一吹就飘散的云雾却牢牢的托举住我。那雾气看似一吹即散,却奇异地将我稳稳托住。我仰躺其中,大口呼吸,胸膛剧烈起伏,拼命让狂乱的心跳慢慢平复。
“我为什么会从山洞……突然到这里?”我在心底咆哮。
冷静,岁长庚,冷静!现在,除了我自己,没人能救我。
我撑起身,刚站稳,就察觉怀里传来冰凉的触感。低头一看,那本破旧的书正紧贴在胸口。竟莫名让我生出一丝安心。还没等我多想,书本骤然离手,浮起在雾中,书页自动翻开,卷动着四周的雾气缓缓旋转。下一瞬,刺目的白光从书页迸发,夹杂着雪片般的光屑,照亮无尽的黑暗。
光芒散去时,一个奇异的身影缓缓出现,是一只通体雪白的,身形类似天行长臂猴的生物,但它的脸部却无比的接近人类,亮银色的眉毛与眼球闪着光,带着几分莫名的喜感。手指纤细得近似骷髅点缀着淡绿色。最奇特的,是那条尾巴,尾巴看起来非常的柔软蓬松柔软,尾端悬着一枚散发幽绿色微光的灯笼状器官。看起来好像和老秦后腰处异变出来的是一个东西。
“你看起来有很多的疑问,要先看看书再问我吗?”猴型生物出乎意料的温柔发问。我一伸手那本破书非常识趣的飘回我手中,第二页的字迹终于完整浮现:
雾绒:栖于海拔较高、终年云雾缭绕的原始密林深处,性情温和,对人类天然的亲近。能将周围的水汽瞬间凝结成小片的具有实物的飘渺云雾。可以短暂地踏足而上,作为跳板,或者用来抛向追踪者让其冰封,成年个体必要时会燃尽一切化作雾气逃遁。尾巴上的发光体,具有奇特的抗菌和伤口愈合的效果。其心脏搭配使用者的血液可实现“捉生替死”。
文字一字字钻入心底,我呼吸急促,张口就要将胸口积压的疑问一口气吐出:“这本书是谁编写的?老秦的身体又是怎么变成那样的?他是用了所谓的‘捉生替死’吗?”
“书的来历我没办法告诉你,至于那个人是他咎由自取。”在雾绒的描述下我终于拼凑出老秦的真相。
几年前,老秦在川省的采风中,被向导项莲带入此地,发现了那本书,发现了雾绒身上的特殊能力,光是一个伤口快速愈合就足够诱人。在项莲“长生”的诱惑下,开启了所谓的“融合计划”,项莲手下有位叫甘的抓捕了许多雾绒的同伴,进行实验想把能量移植到老秦身上。很显然老秦失败了,他的身体开始异化,濒临绝望之际,项莲又告诉他:若能以雾绒的心脏配合鲜血,便可制造一具与他相同的肉身,只需一个替死鬼,留下来完成他的实验,便帮助老秦实现灵魂转移用一个全新的身体获得新生。只是不知道中途出了什么意外老秦的新身体意外死亡,没办法只好用书把我引来,夺取我的身体。
知道真相的我大笑出声,笑到最后,只剩怅然。
“项莲。。。。。。他们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雾绒静静地回望我“这是你要去寻找的答案。”
“为什么是我?”我抗拒着,几乎是咬着牙发出声音
“因为你的身体,能完好容纳我们的力量,没有异化。”它笑得温柔,却让人心底发寒,“你甚至能承载更多。他们,不会放过你。”
一股怒意瞬间涌上,我几乎要挥拳打向它。
“你们都是疯子!什么长生,什么力量,我都不要!我只想安安稳稳地守着我的书店”
雾绒的声音像雾一样,缓缓渗进耳朵:“你就不好奇——书的第三页,第四页,后面到底写了什么吗?”
我张了张嘴,却像被什么堵住,喉咙干涩:“我……”
胸口忽然一阵剧痛,心脏的跳动诡异而沉重,每一下都仿佛有冰与火在血管里同时灼烧。指尖隐隐泛起光,我下意识捂住,却怎么也掩盖不住那股异样的脉动。
那一刻,我彻底僵住。
是的……我已经回不去了。
雾绒没有逼迫,只是静静地望着我。它的笑容看似温和,却让我觉得像被人牢牢锁在笼子里。
身体的异样与雾绒的沉默交织成难以忍受的压迫,我恨极了这种感觉——愤怒、恐惧与无力纠缠成一团,压得我几乎窒息。
雾绒忽然飘近,声音低沉:“要给我取个名字吗?”
我一愣:“什么意思?”
它静静地注视我,银色的眼眸里似乎映出我所有的恐惧与挣扎。
“没有名字,我们终将被雾吞没。若有名字刻在书里,我便能留下印记。哪怕我不在,你也能通过名字呼唤我的力量。”
它顿了顿,眼神忽然变得黯淡:“我必须回到那里,守着同伴的怨气……直到他们安息。我不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抛下他们。可我又不想彻底消失。”
雾气在它的身体周围轻轻翻涌,它的声音轻得几乎要散开:“所以,我需要一个名字。名字是你我的锚点。名字不是单纯的称呼,而是你与我之间的契约。”
它轻声补充:“这样,即使我离开,你呼唤我时,我也能回应你。”
我喉咙发紧,一时间竟无言以对。它说得平静,却让人心口发沉。
身体的异样在提醒我,我已经回不去了。无论愿不愿意,我都和这本书、这些生物纠缠上了。
“一定要我来取?”我咬牙。
雾绒垂下眼睑,语气柔和却坚定:“因为你与别人不同。你能容纳力量,你才能给我在书上留下存在的坐标。别人,即使喊出我的名字,也只会得到空白。”
它抬眼,凝视着我:“这是一条路的开端。你不取,我便消散。若你取了,我的一部分将留在你身上。”
空气骤然沉重起来。
心脏的异样跳动愈发清晰,仿佛在催促我做出选择。
我冷笑一声:“呵……我什么时候答应要和你走一条路了?我只想回到我的书店。”
可话音落下,我胸口的却狠狠一痛,像在嘲笑我的嘴硬。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好。你要名字是吧?我给你。”
声音沙哑,带着勉强与不甘。
我犹豫片刻,别扭地问:“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
它微微一怔,似在思索,随后认真地说:“松果。”
我愣了一瞬,忍不住讽刺地笑了笑:“松果?你这样古怪的东西居然喜欢松果?行,那你就叫松鼠吧。”
名字荒唐得近乎敷衍,可说出口的那一刻,我却生出一种莫名的心安。
“好。”雾绒眼里闪过喜悦,仿佛这名字对它来说,比我想象的更重要。
“松鼠。”我低声唤出。
瞬间,书右下角的空白缓缓浮现出墨迹:
松鼠
所属者
岁长庚
雾气骤然震颤,书页合拢。松鼠的身影缓缓消散,只留下那点幽绿的光,仿佛最后的注视,最终沉入无尽黑暗。
终于从昏暗的黑暗中挣脱,药香钻入鼻腔。四周安静得只能听见呼吸声。
我慢慢睁开双眼,视线一片朦胧,光线从半开的窗子里洒进来,像一缕缕碎金的雾。那本书静静地放在床头的矮桌上,封面依旧破旧,但比之前多了些光泽。
就在我的床边,一个身影静静坐着,是那个在山洞中救我的人。
他穿着一件天蓝色的冲锋衣,面容被兜帽的阴影掩去,只露出下颌线与一截淡淡的侧脸轮廓。指尖还沾着未干的药汁,显然是刚替我换过药。
“你醒了。”
声音柔柔地,像清晨的风。
他放下手里的药碗,缓缓站起身来,身形高大却不显压迫,只是静静注视着我,像是确认我终于活了过来。
我的喉咙干涩发紧,张了张口才勉强吐出几个字:“你……是谁?”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看着我。那双眼眸在阴影中闪过一丝波动,仿佛在犹豫什么。
片刻后,他将兜帽稍稍拉低,依旧不露全貌,只淡淡道:
“知道我是谁,对你没有好处。”
我正想再问,他却先开口:
“先养好你的命。等能走动了,再决定要不要知道我的名字。”
说罢,他把一只小木碗送到我手边,碗里是还冒着热气的清粥。
我小心翼翼地端起碗,清粥入口,温热顺着喉咙流淌下去,驱散了胸腔里残余的寒意。我抬起眼时,发现他依旧坐在一旁,没有移开视线。
“为什么救我?”我忍不住问。
他没有立刻回答,低下头,像是在思索该如何开口。
半晌,他的声音缓缓响起:
“因为你不该死。”
简单的五个字,却沉稳得像一块石头。
我想追问更多,他却伸手替我拉好被褥,语气淡然:“好好活着,就是给我最好的回报。”
“不行!”我心头一股倔劲上来,猛地伸手扯住他的衣襟,固执得近乎无理取闹,“你不告诉我你是谁,今天谁都别想休息!”
只见他定了一会开口:“一一。”
“你不要骗人,哪有人叫一一的,还有和别人说话能不能把你那个破帽子拿下来!”我气愤的把被子踢到地上。
“真的叫一一”
他抬手摘下兜帽。
“现在帽子拿下来了。松手吧。”
我放开手,心跳仍有些乱。目光落在他身上,我以为那会是一张冷峻的面容,却没想到意外地柔和。
他的面容清冷却带着温暖。眉毛修长,弯曲得恰到好处,眼角微微上扬,琥珀色的眼睛深邃却温柔,像初春的晨光轻轻洒在湖面上,透着光,却不刺眼。高挺的鼻梁下是略薄的唇,轮廓线条分明,带着一丝自然的柔和感,仿佛只要注视就能感到平静。
冷淡的气场与温柔的五官形成奇异的反差,让人既警惕又不由自主地想靠近。
“你……真的只是来救我?”
他轻轻点头,声音坚定:“是的。我只想你活下去。”
我心底微微一震,不知是害怕还是安心——又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窗外的光线逐渐亮起,房间里的影子被拉长。我意识到,自己从黑暗中醒来,不仅是身体的重生,也像被命运轻轻推入一条未知的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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