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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刀子略略略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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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明在棚屋里蜷缩了一整天,像只受惊的兔子,只在予景微递给他食物和水时才稍有反应。予景微没有急着逼问,他知道高压之下得不到真话,反而按照淮几远程发来的“审讯”要点——主要是关于“夜枭”实验室人员结构和赵明可能心理弱点分析——耐心地等待着。

直到傍晚,赵明的情绪似乎稍微稳定了一些。予景微才搬了个木箱坐到他对面,没有开灯,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天光,营造出一种不那么具有压迫感的氛围。

“赵博士,”予景微开口,声音刻意放得平稳,“我们时间不多。K先生,还有追你的那些人,都不会放弃。你想活下去,唯一的出路就是和我们合作,彻底解开‘夜枭’的秘密。”

赵明抬起头,眼镜后的眼睛布满血丝,嘴唇哆嗦着:“我……我只是个研究员,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知道密钥。”予景微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它在你手表里,需要云端密码。那是通往‘核心数据’的钥匙,对吗?关于‘意识投射’项目?”

“意识投射”这个词,是淮几根据金属盒上的符号和之前零碎信息推测出的“夜枭”核心研究项目之一。予景微此刻抛出,如同投下一颗炸弹。

赵明猛地一颤,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看着予景微:“你……你怎么会知道?!”

“我们知道的不止这些。”予景微乘胜追击,**像审讯专家一样施加心理压力**,“实验室的废弃,L3-R4-D5存储点,还有……你们非法的人体实验。”最后一句是淮几的大胆猜测,用以击溃赵明的心理防线。

果然,赵明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冷汗涔涔而下,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不……不是我想的……是陈教授他们……他们疯了!”他语无伦次地开始交代。

根据赵明的叙述,“夜枭”实验室表面进行脑机接口研究,暗地里却在陈教授主导下,进行危险的“意识映射与转移”实验,并使用了非法手段获取实验体。实验在一次重大事故中终止,实验室被废弃,核心数据被封存。赵明因为胆小,偷偷备份了部分关键数据和那个作为物理密钥的金属盒的访问密码(即手表里的云端密钥),想作为保命符,没想到还是被找到了。

“密钥……能解锁金属盒,也能访问我在云端隐藏的核心实验日志,里面有……有事故真相和所有实验记录!”赵明颤抖着说,“包括……包括那次导致实验体‘淮几’意识严重受损的意外……”

**淮几!**

予景微的心脏猛地一跳!淮几竟然是“夜枭”的实验体?!那次事故导致他意识受损?所以换魂……并非他主动策划,而是与这实验有关?!

信息量巨大,予景微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保持着脸色的平静**,继续追问:“解锁金属盒和访问日志,具体步骤是什么?需要什么环境?”

就在赵明准备详细说明时,予景微口袋里的两部手机几乎同时震动起来!

K的黑色手机率先亮起,信息急促:

**【位置可能暴露。立刻带赵明及密钥转移至最终安全屋(坐标附上)。清除所有痕迹。——K】**

几乎是同一时间,淮几的旧手机也传来了最高级别的警报:

【未知号码】:【检测到不明信号源快速接近C点!疑似专业追踪设备!立刻撤离!按K的坐标走,那是我们预设的最终安全点!快!】

危险来得太快!

予景微没有丝毫犹豫,一把拉起几乎软倒在地的赵明:“走!”

他迅速清理掉棚屋内他们停留过的痕迹,带着赵明冲出屋子,塞进改装车后座。引擎咆哮着,黑色轿车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朝着K给出的最终安全屋坐标疾驰而去。

车上,予景微一边紧张地驾驶,一边通过后视镜观察是否被跟踪,同时用蓝牙耳机接通了淮几的旧手机(淮几之前教他的紧急通讯方式)。

“听到了吗?我们正在撤离!”予景微语速飞快,“赵明交代了,密钥能解锁金属盒和访问核心日志,涉及‘意识投射’实验,而且……他提到了你的名字!说你是实验体,在一次事故中意识受损!”

耳机那头是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淮几略微加重的呼吸声传来。

几秒后,淮几的声音响起,比以往更加沙哑低沉,却带着一种可怕的冷静:“……知道了。先确保安全。最终安全屋有基础设备和加密网络,到达后,第一时间尝试解锁金属盒。我需要……知道真相。”

“明白!”予景微能感觉到淮几平静语气下压抑的惊涛骇浪。他不再多问,只是将油门踩得更深。

最终安全屋位于市郊一个不起眼的电子市场地下室,入口隐蔽,内部却别有洞天,配备了电脑、服务器和独立的电力系统。

予景微带着赵明安全抵达,反锁好几道门禁,才松了口气。他立刻按照赵明的指导,连接设备,插入金属盒,输入由赵明手表传输过来的云端密码。

进度条在屏幕上缓慢移动。

予景微和耳机那头的淮几,都屏住了呼吸。空气仿佛凝固了。

终于,“咔哒”一声轻响,金属盒的指示灯由红转绿。屏幕上也成功登录了一个加密的云端存储空间。

“成功了!”予景微低呼。

“……打开实验日志,搜索‘淮几’和‘事故’。”淮几的声音带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颤抖。

予景微快速操作着。大量的数据和研究记录闪过,最终,定格在了一份标着【最高机密】的实验事故报告上。

报告详细记录了一次失败的“意识稳定传输”实验,实验体编号:HJ-07,姓名:**淮几**。实验过程中因能量过载和坐标偏差,导致实验体意识严重受损,陷入濒死昏迷,仅能维持最低生命体征……报告还提到,实验目标原本是试图将意识“备份”或“转移”至一个经过特殊处理的、生物相容性极高的**备用载体**……

看到这里,予景微的瞳孔猛地收缩!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在他脑海!

几乎同时,耳机里传来了淮几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他的语气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惊和……一种恍然大悟的绝望:

“原来……我不是侵占者……予景微,你的身体……那个‘备用载体’……恐怕从一开始,就是为我准备的……”

地下室里,只剩下服务器运行的微弱嗡鸣声。予景微僵在屏幕前,淮几沉默在耳机的另一端。

真相,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残酷和……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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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安全屋里,空气仿佛冻结成了冰块。

屏幕上那份冷冰冰的实验报告,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剖开了所有伪装,露出血淋淋的真相。

淮几不是掠夺者。他是一个被剥夺了一切、连自我都可能被篡改的试验品。而予景微,他精心养护、视为理所当然的躯壳,竟然从一开始,就可能是一个为别人准备的“容器”!

予景微感到一阵剧烈的反胃,他猛地推开键盘,弯下腰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无尽的寒意从心底蔓延开。他不是予景微了,他甚至可能……从来就不完全是予景微?这个念头让他头晕目眩,几乎站立不稳。

耳机里,淮几的呼吸声沉重而压抑,良久,他才用一种近乎破碎的、带着自嘲的声音低语:“……所以,我甚至不算‘活着’……只是一个该死的、失败的实验残次品……现在,还要拖着你一起……”

“闭嘴!”予景微猛地直起身,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低吼,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什么残次品!你现在用着我的身体!呼吸着,能思考,能……能跟我吵架!这他妈就是活着!”

他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他是在安慰淮几,更是在说服自己。如果淮几的存在被否定,那他这个被“选中”的载体,又算什么?

“听着,淮几,”予景微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走到屏幕前,手指划过那些冰冷的数据,**语气带着一种近乎蛮横的坚定**,“我不管这身体原来是不是个‘空瓶子’,但现在里面装的是我予景微二十多年的记忆、习惯、还有……该死的洁癖和赛车奖杯!它就是我的!而你——”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现在被困在我的‘地盘’上。你的命,跟我绑在一起。我们没有谁欠谁的,只有一起从这摊烂泥里爬出去!明白吗?”

耳机那头是长久的沉默。予景微几乎能想象出淮几此刻的表情——一定是苍白的脸上带着错愕,那双总是冰冷的眼睛里,或许正翻涌着从未有过的、复杂的情绪。

“……呵。”良久,淮几发出一个极轻的、意味不明的气音,像是苦笑,又像是某种释然,“予景微,你比我想象的……更不讲道理。”

“谢谢夸奖。”予景微哼了一声,重新坐回椅子上,**开始快速浏览其他相关文件**,试图找出更多线索,尤其是关于如何逆转这个过程,或者至少,稳定现状的方法。“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分析师’。干活了。找出能把我们各归各位,或者至少别让情况更糟的办法。”

他的动作有些粗暴,敲击键盘的声音在寂静的地下室里格外清晰。这是一种掩饰,掩饰他内心的惊涛骇浪和那丝对淮几境遇的……隐秘心疼。

淮几没有再说什么。但耳机里传来了他敲击键盘的细微声音,比之前更加专注、快速。**一种无声的默契在两人之间重新建立——用工作掩盖恐慌,用寻找出路来对抗绝望。**

几个小时后,予景微眼睛酸涩,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他们找到了一些关于“意识映射”稳定性的零星记录,但关于逆转,几乎是一片空白。希望渺茫。

“休息一下吧。”淮几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疲惫,“高强度用眼,对这身体负担很大。”

这看似是关心予景微(的身体),但予景微却听出了另一层意思——淮几自己也快到极限了。他的伤,加上这巨大的精神冲击……

予景微没说什么,只是默默保存了进度,关掉了几个刺眼的屏幕。他走到角落那个简陋的行军床边坐下,从口袋里摸出最后一块巧克力,掰成两半。

他对着耳机轻声说:“喂,淮几。”

“……嗯?”

“我吃了啊。”予景微说着,将其中一半放进自己嘴里,慢慢地咀嚼着,甜腻中带着一丝苦涩在舌尖化开。然后,他将另外半块巧克力,轻轻放在了连接着他们通话的电脑旁边。

“这半块,‘战略储备’,给你。”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笨拙的、试图分享温暖的意味,“虽然你吃不到……但,意思到了。”

地下室里再次陷入寂静。只有电脑风扇的嗡嗡声。

过了好一会儿,耳机里传来淮几极其低沉、几乎融进呼吸里的两个字:

“……笨蛋。”

声音里没有了之前的冰冷和嘲讽,反而带着一种无奈的、近乎纵容的意味。

予景微听着这两个字,看着那半块孤零零的巧克力,在满心冰冷的绝望和混乱中,竟然奇异地感觉到了一丝暖意。

**看,就算他们是命运玩笑下的残次品和空容器,至少在此刻,他们还能隔着无形的网络,分享半块巧克力,和一句带着体温的“笨蛋”。**

这大概就是……废墟里开出的花吧。

……

地下安全屋的白炽灯发出稳定而低沉的嗡鸣,将金属机柜和水泥墙壁照得一片惨白。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电子设备散热的气息。

予景微坐在电脑前,屏幕的光映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淮几的底子,加上连日的疲惫和惊吓)。他已经维持这个姿势快三个小时,反复检索着解密后的数据库,试图从海量的实验记录和混乱的数据流中,找到一丝关于意识逆转或稳定的线索。

手指因为长时间敲击键盘而有些僵硬,眼睛也干涩发胀。但他不敢停,仿佛一旦停下来,那刚刚被真相冲击出的巨大空洞就会将他吞噬。

耳机里,淮几的呼吸声很轻,但予景微能感觉到那份专注。偶尔,淮几会简短地指示:

【检索‘频率共振’相关记录。】

【交叉比对HJ-07和…和你身体载体编号的初始适配性报告。】

【注意第三类异常脑波信号标记。】

他的声音平稳,专业,听不出太多情绪,但予景微能捕捉到那底下极力压抑的、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淮几受到的冲击,只会比他更大。

“频率共振记录调出来了,大部分是理论模型,缺乏实操数据。”予景微汇报着,声音因为疲惫而有些低哑,“适配性报告……匹配度高达96.7%。”念出这个数字时,他喉咙有些发紧。原来他和这具身体,从一开始就有着近乎完美的“兼容性”,这感觉诡异又令人不适。

【……继续。】淮几只回了两个字。

时间在沉默的搜寻中流逝。予景微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口袋,却只摸到空的巧克力包装纸。他轻轻啧了一声。

几乎是同时,耳机里传来淮几的声音,带着点被打断的不悦:“怎么了?”

“没什么,”予景微下意识地回答,顿了顿,又带着点自嘲补充,“巧克力吃完了。”

那边沉默了几秒。然后,淮几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没什么变化,内容却让予景微愣了一下:

【左边第二个金属柜,下层,有一个黑色防水包。里面有浓缩能量棒和电解质冲剂。】

予景微依言走过去,果然找到了那个包。里面整齐地码放着几种高热量食物和基础药品,显然是淮几提前准备的应急物资。他拿出一根能量棒,拆开包装,默默地啃着。味道不算好,但确实能补充体力。

“你……准备得还挺充分。”予景微嚼着能量棒,含糊地说了一句。这感觉很奇怪,他们在探寻着彼此身份背后最残酷的真相,同时却又在分享着对方藏匿的能量棒。

【习惯。】淮几的回答依旧简洁。

但予景微却从这简单的两个字里,听出了淮几过去那些不为人知的、颠沛流离的日子。他不再说话,只是加快了咀嚼的速度,然后回到电脑前,更加投入地筛查数据。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予景微的眼睛实在酸涩难忍,他不得不暂时闭上,用力按压着鼻梁。

“找不到……关于逆转的实质性内容。”他有些泄气地汇报,“所有的记录都指向那次失败的事故,后续似乎就中断了。就像……就像这个项目被彻底放弃了,或者,最核心的部分被刻意抹掉了。”

耳机里,淮几的呼吸声似乎停滞了一瞬。然后,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也许……逆转本身,就是不可能的。”

这句话像一块冰,砸在予景微的心上。

“不可能?”予景微猛地睁开眼,对着空气反驳,语气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焦躁,“那我们就永远这样?你顶着我的脸半死不活,我顶着你的脸东躲西藏?这算什么?!”

“……或许,这就是代价。”淮几的声音里透出一种深沉的疲惫,那是一种认命般的、近乎绝望的平静,“实验失败的代价。我们……都是代价。”

这平静比任何激动都更让予景微感到恐慌和愤怒。他不能接受这种结局!

“我不管什么代价!”予景微站起身,在狭小的空间里烦躁地踱步,“一定有办法!既然能换过来,就一定能换回去!那个陈教授!找到他!或者……或者‘夜枭’肯定还有其他知情人!K呢?K知不知道什么?”

【陈教授在事故后就已经失踪,生死不明。K……】淮几顿了顿,【他的目的不明,但绝不会好心到帮我们‘各归各位’。予景微,接受现实。】

“我接受不了!”予景微几乎是低吼出来,他停在电脑前,双手撑在桌面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这是我的身体!我的人生!凭什么要我接受变成一个……一个连自己都不知道是谁的存在的现实?!”

吼完这一句,予景微剧烈地喘息着,胸口堵得发慌。他知道自己的情绪失控了,这很不“予景微”,但他控制不住。

耳机里,是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就在予景微以为淮几不会再开口,或者会冷冰冰地嘲讽他时,淮几的声音再次响起,异常的轻,甚至带着一丝……近乎安抚的意味?

“……那就先活下去。”

予景微一愣。

淮几继续说着,语速很慢,像是在斟酌词句:“活下去,查清楚。不管是为了夺回,还是为了……弄清楚我们到底是什么。活着,才有以后。”

这话语里没有华丽的鼓励,只有最朴素的道理,从淮几这样一个习惯于黑暗和绝望的人口中说出,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分量。

予景微紧绷的肩颈微微放松了一些。他缓缓直起身,看着屏幕上依旧毫无进展的数据,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嗯。”他应了一声,声音还有些哑,但情绪已经平复了许多。“先活下去。”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目光再次投向屏幕。绝望依旧存在,但那股想要放弃的冲动,被淮几那句“活下去”轻轻地、却又坚定地按了回去。

他移动鼠标,关掉了当前毫无结果的搜索页面,打开了另一个文件夹——里面是之前收集到的、关于追踪他们的人和“夜枭”残余势力的零碎信息。

“换个思路。”予景微的声音恢复了冷静,带着赛车手分析对手时的专注,“既然内部数据找不到答案,那就从外部突破。找到那些不想让我们好过的人,从他们身上挖答案。”

耳机那头,传来了淮几一声极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哼声,但予景微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一丝微弱的……赞同?

“可以。”淮几说,“先从我们之前遭遇的伏击点地形和对方行动模式开始交叉分析。我同步进行信号溯源。”

“明白。”

地下室里,只剩下键盘敲击声和彼此通过耳机传递的、平稳的呼吸声。

绝望的阴霾并未散去,但在这一方小小的、与世隔绝的空间里,两个被命运残酷捉弄的灵魂,在分享过半块巧克力(和能量棒)之后,再次达成了无声的同盟——

**活下去,一起。**

就算前路是更深的黑暗,至少,他们不再是独自一人。‘

地下安全屋的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只有屏幕上跳动的数据和窗外偶尔传来的、被厚重墙壁过滤后的模糊市声,提醒着昼夜更替。

予景微和淮几的“联合调查”进入了僵持阶段。外部线索如同断线的风筝,那些追踪者像是蒸发了一样,而“夜枭”的残余势力更是隐藏在迷雾深处。内部数据则像一座被封死的矿藏,明知里面有秘密,却找不到入口。

长时间的枯坐和毫无进展的搜寻,让焦虑如同潮湿的苔藓,在心底悄然滋生。

予景微第无数次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视线从密密麻麻的代码上移开,落在旁边那盆……仙人掌上。没错,淮几的这个安全屋里,除了冰冷的电子设备,居然还有一盆蔫头耷脑、看起来半死不活的仙人掌,被随意放在服务器机柜的顶端。

“喂,淮几。”予景微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有些突兀。

“……说。”耳机里传来淮几简洁的回应,背景是同样规律的键盘声。

“这仙人掌……是你养的?”予景微盯着那盆灰绿色的植物,觉得它和这个充满金属与数据的世界格格不入。

那边键盘声停顿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予景微会问这个。过了几秒,才传来淮几没什么起伏的声音:“捡的。没人要,快死了。”

“哦。”予景微应了一声,站起身,走到机柜前,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仙人掌的刺。硬的,干的,和他此刻的心情有点像。“它好像……更蔫了。是不是该浇水了?”

【……随便。】淮几的语气听起来有点……无奈?

予景微却来了兴致。他找到一个小杯子,接了点儿饮用水,笨拙地、一点一点地浇在仙人掌根部干裂的土壤上。水迅速渗了下去,留下深色的痕迹。

“好了。”予景微像完成了一项重要任务,回到座位,“说不定能活过来。”

耳机里没有回应,只有重新响起的、略显急促的键盘声,仿佛在掩饰什么。

这个小插曲像投入死水中的一颗石子,漾开了一圈微弱的涟漪。予景微感觉心头的烦躁似乎散去了一点。他重新看向屏幕,目光扫过之前已经看过无数遍的、关于那次事故的医疗记录。忽然,他注意到一个之前被忽略的细节——关于实验体HJ-07(淮几)意识受损后,持续使用的某种特殊镇定剂的名称和剂量。

一个念头闪过。

“淮几,”予景微的声音严肃起来,“你之前……在蓝桥的时候,吃的那些廉价止痛药,是不是完全没用?甚至可能加重了负担?”

键盘声再次停下。淮几的呼吸声在耳机里清晰可闻。

【……嗯。】他承认了,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僵硬。那段时间,无疑是他在占据这具身体后最狼狈、最接近死亡的时刻。

“那种特殊镇定剂,实验室记录里提到,需要配合一种特定的营养神经的辅助药物,否则长期使用会加剧脑波紊乱。”予景微快速调出相关的药物记录,“你后来……有找到替代方案吗?或者,K有没有提供正确的药物?”

长时间的沉默。然后,是淮几几乎轻不可闻的声音:【……没有。】

予景微的心沉了下去。他几乎能想象,淮几在重伤和错误药物的双重折磨下,是如何凭借顽强的意志力硬扛过来的。那股他之前感受到的、属于淮几的冰冷和狠厉,或许有一部分,正是源于这种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的痛苦。

一种强烈的、想要做点什么的冲动再次涌上心头,比之前更甚。

他立刻起身,再次走向那个存放应急物资的黑色防水包。这次,他翻找得更仔细。除了能量棒和基础药品,他在夹层里找到了一小瓶维生素B族和一瓶看起来是处方药的、用于缓解神经痛的药物,但显然不是实验室记录里提到的那种最佳辅助药。

予景微拿着那瓶神经痛药物,眉头紧锁。他回到电脑前,手指飞快地敲击键盘,开始在城市药品数据库和黑市渠道信息中交叉搜索,寻找实验室记录里提到的那种特定辅助药。

“你在做什么?”淮几的声音带着疑问。

“找药。”予景微头也不抬,语气专注,“那种辅助药,虽然不好弄,但并非绝迹。有几个地下医疗渠道可能流通,或者……某些高端私人诊所会有库存。”

【没必要。】淮几立刻拒绝,【风险太高。我现在……能维持。】

“维持?”予景微终于抬起头,对着空气,语气带着点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执拗,“靠着错误药物和硬扛,叫维持?淮几,‘分析师’,你的大脑是我们现在最重要的资产!它必须保持最佳状态!这是战术需求,明白吗?”

他将“战术需求”咬得很重。

耳机那头又是一阵沉默。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更长。

予景微不管他,继续搜索,并开始规划获取药物的可能路线和方案,风险评估在他脑中快速成型。

“……东区,‘康宁’私人诊所。负责人欠K一个人情。”良久,淮几的声音再次响起,提供了一条关键信息,语气复杂,像是妥协,又像是……某种无奈的纵容。“但需要特定口令才能取药。口令是……”

他将一串看似无意义的单词组合报了出来。

予景微眼睛一亮,立刻记下。“明白。我会想办法。”

【……小心。】淮几最终,还是补上了这两个字。声音很轻,却重重地落在予景微心上。

“知道。”予景微应道,嘴角微微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他关掉搜索页面,重新开始分析外部线索,但这一次,他的心情截然不同。不再是漫无目的的搜寻,而是带着一个明确的目标——为他的“分析师”搭档,找到能让他好受一点的药。

那盆刚刚被浇过水的仙人掌,在惨白的灯光下,似乎真的挺立了一点点。

看,即使在最绝望的困境里,关心也会找到它笨拙的表达方式。一个关于仙人掌的话题,最终指向了藏在冰冷数据下的伤痛和一份执拗的“战术需求”。

而妥协与纵容,往往是更深层关心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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