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不去,不会过去的。”
喃喃自语,泪水沿着他眼眶滚下,浸湿沈瑶的肩膀。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他情绪处在崩溃的边缘,最是需要哭泣来宣泄。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沈瑶轻抚着他后背。
于是徐瑄哭得更凶了,肩膀抖动个不停。
女子的温柔怜惜,让徐瑄感受到温暖与力量,这一刻,多年来受到的委屈、压抑的痛苦在她怀中尽情释放,而这也是他首次在女人前展露自己脆弱的一面。
甚至这种脆弱,柳茹也未曾见到。
面对柳茹,他永远是高山一般的男人;但在沈瑶面前——
他想,或许这就是妻子。
妻,亦是齐,同甘苦,共患难。
手臂环上女子腰身,徐瑄缓缓闭上眼睛。
……
徐父这时也缓过来,在床上“咳咳”个不停。
两人随即起身。
沈瑶好奇心强,自然想弄清楚父子俩发生什么,但见徐瑄脸色难看,想着还是少打听别人私事。
只是没想到她不过问,但徐瑄自己径直说了。
“这个人,不是我父亲。”
徐瑄声音淡淡,“说来可笑,今日之前,我从未怀疑过自己身世,但没想到,事情就这样猝不及防发生,我甚至都来不及准备。”
“准备,什么?”沈瑶诧异看向他,心惊不已。
天哪,这是什么情况?一时,她似乎也没做好心理准备。
徐瑄笑了笑,向前几步坐在床榻上,将目光锁在男人脸上,惆怅道:“不知从何处来,更不知到何处去。”
最后一句话,他是扭过头看着沈瑶说的。
嗓音如烟似雾,目光沉炽如水。
沈瑶微愣,眨眨眼,终是垂眸不语。
徐瑄便叹口气,从她脸庞上收回目光,站起身将衣服收拾齐整,抬脚出去。
沈瑶忙跟上,追问道:“你去哪?”
“你不是说岳丈来了吗?我自去拜见。”
哦,对了,老爹还在厅堂等着呢。
她几乎快忘掉了,真是罪孽。
不过,屋里这位爹该怎么办呢?
沈瑶拦住他,努努嘴道:“你爹不管了?”
“不管。”
他直接牵住她手腕,带她出去锁上门。
把钥匙揣兜里,两人一起向正厅走去。
正厅内,徐母正在陪沈老爷聊天。
两人进屋行礼,便坐在下首,丫鬟上茶完毕,徐母笑道:“这是去爪洼国了?”
徐瑄看一眼沈瑶,忙起身作揖,语含歉意道:“是小婿不是,让岳丈久等。”
看着情势不妙,沈瑶也跟着起身,微微低下头。
徐母端茶不语,反而是沈老爷笑着摆手道:“无妨,都是一家人,何必这般见外。”
又问徐父身体状况,徐瑄一一作答,对外只道腿骨被横梁砸伤,烟雾醺坏嗓子,只能终日卧床,再难行走与说话。至于其他种种,皆隐瞒到底。
沈老爷“哎吆”一声,叹道:“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好好的,谁能想到会出这种事呢!”
哀伤之语连连,他说着便要起身去探望徐父。
徐瑄暗叫不妙,忙按下沈老爷,劝道:“岳丈,父亲他遭此横祸,面容憔悴,实在不好见人。待日后父亲身体稍好些,再请岳丈过来叙话,可好?”
“……呃。”
亲家公出事,他专程赶来探望,眼下女婿以仪容不佳拒绝相见,沈老爷不由蹙眉。
他便看向徐母,徐母也跟着叹道:“大郎说的是,这以后再见也不迟。”
徐母,打心眼里也是极为厌恶丈夫的。
好吧,沈老爷撇撇嘴。
他已尽到亲家慰问之礼,至于其他也管不着,最后只嘱咐沈瑶好好侍奉长辈,便要告辞离开。
徐母困乏,被丫鬟婆子扶着休息去了,徐瑄便送沈老爷出去。
昨晚大火,徐宅西侧几间房子皆被烧毁,现在只厅堂东面房屋还能住人。徐家虽人口少,但加上仆从佣人,其实已经很拥挤了。
沈老爷遂道:“入了年关,请人修缮房屋实在麻烦,若居住不便,就到沈家歇一阵。”
徐瑄应道:“好。”
送走沈老爷,沈瑶见天色已晚,也想告辞离开,不料徐瑄拦住她,两人走到一个幽暗处,徐瑄叮嘱道:“家父之事,你可千万保密,不可教外人知晓半分。”
徐瑄神情严肃,沈瑶忙点头称是,“放心,我嘴巴可严了,这件事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晓。”
怕他不信,沈瑶还向天作发誓状,只不过甫一伸手,就被徐瑄制止,“只要你不说就行,不必非得天打雷劈。”
“肯定不说,我保证。”
两人相视而笑。
徐瑄一向面容严肃,浑身带着九尺冰寒气息,这一笑,竟像寒冰腊月里一束红梅绽放,粲然生辉。
他笑起来真的美极了。
沈瑶便一直盯着他看。
徐瑄也在看着她,和沈瑶欣赏英俊男子不同,徐瑄看她更像是看盟友般的审视,他试探问道:“你不好奇我的身世吗?”
沈瑶蓦地一怔,在他注视下,先是摇头,再是点头。
好吧,她还是好奇的,遂问他:“你要告诉我吗?”
心跳隐隐加快。
徐瑄摇摇头,轻叹道:“其实,我也不知自己身世。”
“那你不想弄清楚吗?”
沈瑶跟着就问出口。
这次,徐瑄没回答她,只是侧过脸,将目光看向远方……
*
离开徐宅后,沈瑶就径直去了皇宫。
昨夜爽约,某人指不定怎么生气呢!
她得好好安抚一番。
到慈庆宫时,魏洛正躺在红木摇椅上看书。
刘恒侯在一边伺候茶水,见沈瑶来,刚欲提醒魏洛,沈瑶忙把手指凑到唇边,做个“嘘”的动作。
刘恒会意,径直低眉离开,将房间留给俩人。
脚步轻轻,沈瑶溜到魏洛身后,趁他注意力在书上时,一把捂住男人眼睛,嘿嘿笑道:“猜猜我是谁?”
掌心里男人眼睫毛簌簌颤动。
等待片刻,魏洛并没有如她所愿与她玩闹,反而闭口沉默,沈瑶便自讨个没趣,忙松开手,站到一边。
魏洛这才看向她,上下打量着,眉头微扬,“沈姑娘,这时候大驾光临,干什么来了?”
哼,果然还在赌气。
沈瑶便叹道:“昨晚出了大事,徐家着场大火,你知不知道?”
“自是知道,这事一早就传遍京城,谁人不知。”
魏洛合上书,定定看着沈瑶,问她,“你今天去了徐家?”
“嗯。”
“那徐瑄父亲如何?”
“躺在床上,说不了话,也不能行走,约等于废人一个。”
“这么严重?”
魏洛垂下眼帘,思考着什么,沈瑶见了,好奇问道:“殿下很关心徐瑄父亲?”
“也不是。只是今日肖指挥过来,说火起蹊跷,怕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霎那间,沈瑶脑袋几乎全白,只看到魏洛嘴唇张张合合,但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大火是徐瑄放的,沈瑶能通过他今日行为推测出,但若真被有心之人发现此事,人生真就走到尽头。
一时,沈瑶心惊不已。
魏洛见了,还以为她被大火吓到,遂拉住她手,轻轻拍道:“别怕,不管是天灾还是**,我都不会让你受伤的。”
眉眼弯弯,两人皆是。
沈瑶大受感动,刚要说些肺腑之语表诚心,没想到只一瞬,魏洛就将脸色沉下来,冷冷道:“不过这些都不是你爽约的借口。”
现场表演翻脸如翻书。
沈瑶直接愣住,魏洛又问:“昨晚你在什么地方,和谁一起?”
已经是审问犯人的语气。
沈瑶顿时不快,便道:“在沈家待着,谁也没见。”
“那为何不进宫?我不是一早说过让你来吗?”
沈瑶叹口气,揉揉额角解释,“是,昨天我本来是要来,可下午有事耽误住了。”
“哦,什么事?我倒要听听。”
他直接将书扔到桌上,抱着胳膊盯着她面容,眼眸里火星四溅。
更像审问犯人了。
沈瑶瞪回去,不答反问,“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魏洛瞬间火了,“腾”地站起身,对外叫道:“刘恒,进来。”
房门打开,刘恒走进来,问:“殿下?”
“把她绑起来。”
不仅沈瑶懵了,刘恒也懵得找不着北,他目光反复游移在两人间,由于不知发生什么,迟迟不动。
魏洛就又催道:“怎么,连你也要违抗命令?”
声音阴沉。
“沈姑娘,对不住了。”
沈瑶直接被绑到椅上,恰是魏洛躺的那张。
房间再次陷入寂静中,沈瑶简直不可思议,无法想象,她瞪着眼前人,朝他喝问:“你疯了?”
魏洛没回答,只是静静注视着她,坐在她坐在的那张椅上,俩人正好换个位置。
他笑道:“你不说,就一直待在这好了,反正东宫房间多,随便一间足够你住。”
“……那你绑我干吗?”
动动胳膊腿儿,沈瑶蹙眉道:“殿下,你先放开我,我们有话好好说嘛。”
魏洛抬高音量“哦”了声,挑眉道:“原来你知道要好好说呀,怎么刚才问你,你就是不说呢?”
沈瑶蓦地懊恼,连声求饶,“好好好,是我错了,我认罚。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吧。”
被绑在椅上实在不舒服,她微微收缩下巴,看向魏洛时带着一种楚楚可怜的无助感。
若是一般人这时候就心软了,可魏洛不是一般人,他直接站起身,一脚踹开凳子,居高临下朝她呵呵一笑,“晚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