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沈怀瑾离去后,第二日许令宛惊讶发现,沈怀瑾对她的圈禁范围变大了。
她现在的活动范围可以到后院和前院的交界处。
令宛觉得好笑。一个院子的囚禁地和几个院子的囚禁地,有什么区别。
她已经接受逃不出去的现实,所以也已经无心再去关注前院长什么样。
沈怀瑾见着许令宛好像瘦了些。
他找来医士,医士诊完脉后,笑起来:“郎君放心,夫人身体没有大碍,孩子也很健康。想来是和郎君的第一个孩子,故而平日里不免忧心。”
“我这开着疏肝健脾的药,郎君平日里也多陪陪夫人就好了。”
郎君。医士不识得他们,只当他们是一对山中避暑的少年夫妻。他为这个正大光明又隐秘的称呼暗自欢欣,让护卫奉上一层厚厚的银封将人送出去。
令宛,他说我是你郎君。沈怀瑾想到这,唇角就忍不住微微勾起来。
没想到在他一个又一个的三日,许令宛竟瘦成巴掌大的小脸。她每天依旧是在认真吃饭,好好睡觉,甚至好好给自己找乐趣,但人瘦了许多。
这个陈圆圆判定为,随着孩子长大挤压身体器官,导致她食欲不如以前旺盛引起的。
沈怀瑾却开始慌了,拿红月绿云的性命做威胁。令宛听着没说话,默默低头多吃了一碗饭。可吃完没一会,就吐了出来。轻轻蹙着眉,小脸白的不像话。
沈怀瑾就不敢再威胁了。
如此憔悴强撑的模样,让他想到了沈府中另外一个至亲之人。
但他看着许令宛,恶狠狠道:“令宛,我不可能让你回沈家,更不可能放你走。”
“你若有事,我跟着你去。想阎王爷念我痴情,来世我们就能做名正言顺的夫妻。”
陈圆圆目光复杂了看了他一眼,她想,这对沈家父子,一个个都想带她走,是来世也不想让她安生么。
喝完药,药效发作,没一会许令宛就陷入沉沉的梦里。
梦里沈丛又来了。
这次他瘦了许多,亲亲她的眉,亲亲她的眼,最后又亲亲她的唇,叫她的名字。
令宛。令宛。
梦里陈圆圆哭了,问他怎么才来。
沈丛皱着眉去擦她眼角的泪,说了什么她也没听清。因为她只顾着哭了。
她哭完后,就让沈丛走。说他现在来晚了,她不要他了,她不做他的沈二夫人了。
沈丛是怎么反应的陈圆圆已经不知道了,因为她哭着醒来了,满脸是泪。
屋子里点着海棠香,香气浮浮袅袅。令宛掀开纱帐,隐约见屏风外那个一动不动的清竣身影。
沈怀瑾敢在她屋里点海棠香,还敢夜留别苑。
“出去。”她放下纱帘,声音冷硬,“如果你眼中还有你父亲的话,给我滚。”
这是这么多天来,她是第一次提到沈丛。其实在她来别苑那一刻那就下定决心,如果沈怀瑾敢强迫她,大不了同归于尽,一尸两命。
外面沈怀瑾似乎起身了,房间里想起衣物细微的摩擦声。
他顿了顿,听脚步声似乎在往她这边走。
许令宛从枕头内摸出金钗,坐起身,抵在柔嫩的脖颈处。
纱帘一掀。就在许令宛准备以死相逼时,却看见梦里那张憔悴得不像样子的脸。
他瘦了好多。眼窝深陷,眼睛里布满血丝。
“令宛。”沈丛蓦地伸手去夺她手中的钗环,却发现她握得死死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眼泪一颗颗无声滚落了下来。
他心痛发麻,不敢在用力,只得俯身拥住她,一只手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后:“令宛,是我。令宛,对不起。”
说着说着沈丛眼泪也掉了下来。掉在许令宛脸上,她愣了一下,这才大哭出声。
“你走开,你走开!我不要看见你!”令宛全无平日平定,手脚并用去推他踢她。
沈丛任由她肆意踢打着自己,不断去吻她留下的泪珠:“是我不好,是我的错,乖,没事了,我来接你回家。”
回家。她现在还有什么家。回去也是被沈丛猜忌,两人做一对相看两生厌的怨偶。
“我不要···我不要回去。”令宛哭得厉害,依旧让他走开,眼泪肆流。
沈丛牢牢将她抱在自己怀里。从眼角移到鼻尖,最后撬开贝齿。
这是一个久违的亲吻。吻中有泪,又咸又湿。起初许令宛推攘着他,但沈丛却不许他抗拒,几乎是凶狠强硬地逼迫她承受这个必须接受的侵略。
令宛狠狠咬了他。将他咬出了血。但沈二爷却不管,牢牢擒着她的舌,混着血泪将她搅到软才罢休。
“我说过,你不能离开我。”待结束完这个长吻,沈丛已经恢复平日平静,眼里却涌动着暗色。
令宛将脸别在一边,肩膀一抽一抽道:“你放我走。我不想受你猜忌。”
沈丛眼睛微眯,将她脸别过来:“说什么胡话。”
他当然知道许令宛在想什么。但许令宛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以及做了什么。
他想,要是令宛知道他做了什么,那才会真正离开吧。
“你怀着孕,只是被我送到别苑避暑歇息。如今天气转凉,怎么就不回去了。”沈丛朝她笑起来,又去吻了吻她的肚子。
令宛不说话。往床深处缩。
沈丛一把握住她的脚踝,眸子暗了好几分。过了一会,才平息道:“不回去就不回去吧,我们住到你想回去为止。”
我们。谁跟你是我们。
令宛不敢看他:“你都知道了,是不是?”
沈丛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于是令宛就道:“那就放我走。不管你信不信我和沈怀瑾之间无事,这事都会是你心里的刺。更是我心里的刺。”
沈丛大拇指指腹摸着她的踝骨,这个角度看下去,只觉他表情有些阴沉:“想走哪里去,令宛。你还怀着我们的孩子。”
令宛挣脚,但挣脱不开:“天大地大,自有我的容身之处。”
他想,还是让她知道吧。若不是他亲口主动和她说,日后她知道,他定然拦不住她的。
“没有你的容身之处?那你的容身之处是茶马古道,还是番邦西域,抑或还是苏州扬州?”沈丛抬头,甚至对她笑了一下,“令宛,你只能在我身边。”
许令宛一时怔住,随即反应过来,后背发寒:“你···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沈怀瑾囚禁我的?”
沈丛没回应她,只反复用指腹摩擦着她的脚踝骨,将那块软骨摸得发热发红后,才抬起渗红的眼睛,自顾道:“令宛,你穿浅绿色的衣衫很美。”
“你不喜欢沈怀瑾。你说你对我有感情,我很欢喜。”
许令宛霎时明白,只怕,只怕从沈怀瑾来这开始,或者来这之前,沈丛就已经知道沈怀瑾囚禁他了。
“你——你将我当做什么?”令宛眼泪瞬间奔涌而出,气得忍不住发呕发吐。
沈丛捏着她的脉,垂眼,声音很平很稳也很冷:“三月前主动回避沈怀瑾时,我就派人去查了你和他。”
“令宛,你在闺中时和他见过。我娶你一年前,他曾提出让沈家与王家接触婚约,说他想娶一个他喜欢的女子。”
手腕被捏得发疼,沈丛眼睛里尽是犀利冰刃:“他是在陆家见到的你,只知你是陆家的表小姐,不知你是陆家姓许的那位表小姐。”
“而他当时回来同我说时,我答应了他。王家的那个孩子身体一直不好,王家早有退亲之意。我当时不知道他想娶的女子竟然是你。”
往事被掀开,过往一帧一帧闪现在陈圆圆脑中。
要搁在现代,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就是两个素不相识的年轻人认识了一场。
男孩子最惶然悲情时候,女孩子给了他一个及时的慰藉,也让他暗暗生了情愫。男孩便打定主意,孝期过了他若娶妻,就要娶她。
这阴差阳错,男孩还没来得及去打听,遥遥听陆氏表七小姐突然订了亲。
古代闺中女儿姓名外人几乎不得知,这男子既知人家已定亲是不会再去打听清楚陆氏那表六小姐是谁,便就一直伤怀着。
哪知回到家,那心仪的陆氏表六小姐竟是自己的继母,是个正常男子一时间都无法消化,何况,这男孩子对女孩子情根深种。
怪不得陈圆圆觉得沈怀瑾第一次见到自己时眼神怪怪也没来得及细想。
想必真正的许令宛对此事也没什么印象,因而在记忆中便藏得深了些。
“所以你想表达,你眼看着我被沈怀瑾囚禁,是测试我,看看我和沈怀瑾之间到底有没有私情?”陈圆圆冷笑,许令宛一没越矩,二没和沈怀瑾私定终身。当时她无意中的几句安慰,怎么着,她就有错了?
沈二爷将她手腕捏得更紧,承认得也很干脆:“是。我若不这样做,不管你和他之间如何,它都是根刺,会越扎越深。”
“呵。”令宛凉凉瞥他,“所以现在你是满意了?”
沈丛盯着她的眼:“是。”
啪!陈圆圆没收住自己的愤怒,另外一只手一巴掌拍在他的脸上:“滚。”
眼睁睁她陷入险境而不救她出来,不惜牺牲她的名誉,就是为了测试那没有任何凭据的猜测。
果然有其子必有父,狠辣决绝得很。
沈丛表情沉得快结出冰来,令宛在他平静又汹涌的神色里却渐渐冷静下来。
她要和离。
她要离婚。
这是她目前唯一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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