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后,吴争收拾好碗筷进了厨房,其他人各自忙去了,于谈风自觉的跟进了厨房。
于谈风进去看到厨房有两个水槽池,便自觉拿起洗碗巾和碗碟开始清洗,吴争瞅了她一眼也没管她。
于谈风问:“老太太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吴争嘴抿得紧紧的,像是生怕从嘴缝里露出几个字,“我不想说。”
于谈风有些急了,只好说:“钟致远已经失踪好几天了。您这边有他的消息吗?”
吴争冷笑着看她一眼,语带讥讽的说:“您是他什么人,这么关心他?我巴不得他死了呢。”吴争把盘子上的泡沫用水冲掉,收进橱柜,又补充了一句:“他死了都跟我们没关系。”
不远处开过来了辆车,使得整个屋子都轻微震动了起来,但没过多久就停下了。于谈风的目光专注到了门口,一分钟不到,车门关上的沉闷声、一个女人的喊声“姐,我回来了”和杂乱的脚步声纷至沓来,三个人各模各样的进来了,其中的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婴儿,另一个女人虽然年纪不小了但开怀大笑、脚步轻盈的像是一个豆蔻少女。
她环顾了一圈屋子,最终通过厨房靠院子的玻璃窗户锁定了自己要找的人,蹦蹦跳跳的进来了,嘴里喊着:“姐,我回来了。”
她进到厨房,最先看到离门口最近的于谈风,其次是她姐吴争,她疑惑的问:“姐,这是谁?”
吴争懒得解释,头也不抬的回道:“别管她。”
“噢。”她应了一声,又缠着她姐了,嘴里一刻不停的说:“我们把君君带回来了。君君一路上可真乖啊,一句话也不说,不吵不闹的。哦对了,我们还带了当地特产回来,你要不要吃?”
吴争低着头洗碗,嘴抽空吐出两个字,“不吃。”
“那你要不要吃?”那女人又转头问于谈风。
于谈风没注意她说了什么,只是盯着她看。两人的骨相、面部轮廓看起来倒确实像是亲姐妹,也许从她这里入手能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不久后,两人坐在了客厅看电视。电视上正播放着当前大火的古偶剧,十分无趣。两人就着电视剧的背景音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起来。
女人双腿大开的坐在沙发上,右腿伸直耷拉着,左腿蜷曲横放着,她的手边放了一小撮瓜子,她边嗑边问:“你说你是从松城来的?”
“对。”
女人的神色有些失落和惆怅,她眼睛低垂下来,嗓音也变得低缓了:“我二姐从来不让我去松城。但我想我大姐啊。”
惆怅了没多久,女人抬起头来,像是振作了些许,问她:“你要不要看我大姐的照片?她长得可好看了。”
不待于谈风作出反应,女人便拉着于谈风穿过走廊“噔噔噔”的上楼去了。
她走进房间,把于谈风拉了进来让她随便找个地儿坐,自己拉开床头柜抽屉拿出了一本厚厚的相册簿兀自翻了起来。
没一会儿,她抱着翻开的相册簿坐到于谈风身旁给于谈风看,并用手指了指照片人群里左上角站着的一个人。她身穿白色毛衣,长发随意披散着,眼里带着笑意的望着镜头。
于谈风听到身边的人骄傲的说:“这就是我大姐。她漂亮吧。”
于谈风点了点头,又仔细看了看。乍一看她与钟宁的下半张脸很像,仔细看的话眼睛也很像,但气质却是令人惊异的天差地别。吴言的气质温润如玉,像是一种细密的雾气似的从照片上便弥漫开来,而钟宁则是北极那坚硬难凿的冰,看着晶莹剔透却很冻手寒冷,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还有这张也是她。”女人又翻了翻,给她找了一张。这张上只有吴言一个人,她身穿白色蕾丝裙,双手搭在立着的锄头上,侧身站着,转头看着镜头,眼里带着笑意,像是个遗世独立的美人。
于谈风点了点头,心不在焉的说:“很漂亮。”
女人也点了点头,怅然若失的合上了相册簿,“可惜我大姐已经死了。两年前。我二姐不让我去。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着,每次想她的时候只能翻翻相片。”
于谈风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背,说了句“她不会怪你的。”女人的情绪像是许久得不到发泄,又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被人不小心触到了哪个敏感点似的一下子全都宣泄了出来,她鼻子一酸,哇哇的哭了,嘴里嚷着:“该死的钟致远!”
于谈风听到她的话一下子瞪大了双眼。
正在这时,她听到几声咳嗽声,吴争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切好的果盘,面沉如水。
她把果盘放在两人附近的梳妆台上,然后在桌子上抽了张抽纸,给妹妹擦了擦眼泪,嘴里埋怨着:“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似的哭哭啼啼的。把眼泪收一收,别让人看笑话。”
吴争说完又把攻击力转向坐着的于谈风,“还有你。别想套我妹的话。她跟个傻子似的,别人问啥就说啥,没个把门的。”她在心里叹了口气,终于把内心的防御工事艰难的松懈了一角,“你想知道钟致远的事情就问我吧。”她把头扭了过去,“不过我不保证实话实说。”
一天后,于谈风坐在了回程的高铁上,看着呼啸而过的绿色植被,她的脑海中不自觉的回想起了她与吴争的谈话。
“钟致远是我大姐的前夫,我大姐离婚后就没有再跟他联系过了。我们?我们自然就更没有联系了。联系他那个王八蛋干嘛?脑子有病吗?”
“你说钟宁?”吴争突然支支吾吾了起来,“自从我大姐离婚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她。听说她跟她爸搬走了,搬去了哪里我们不知道,也没有联系。”她低下了头,显然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说下去。
“那你为什么那么恨钟致远?你大姐跟他离婚跟你们无关吧。”
吴争内心情绪如过山车般起伏不定,她控制不住的从矮凳上站了起来,一会儿想骂人,一会儿想摔东西,一会儿又想到自己体检检查出来的结节,脑子里回想起医生的医嘱,她垂头丧气的又坐了下来,叹了口气,平静的反问于谈风:“如果你的家人被打的面目全非,不像个人样,你不会恨那个人吗?”
听到“被打”这个词,于谈风当时的脑子就像死机了一样,黑屏似的脑海里播放着一条无尽头的白线,耳朵里“滴”的一声耳鸣了起来,回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往事。
于谈风咽了咽口水,感觉自己扁桃体肿了起来,像是在吞一根手指粗的针。她望了望窗外的风景,此刻窗外呼啸而过的是一些临山而建的木质房子和阴沉雾重的天,窗外的冰冷空气穿透玻璃,使于谈风的指尖也冰冷起来。她裹紧衣服,双臂交叉抱胸,想沉沉的睡上一觉。
可闭上眼,吴争的话无孔不入的渗透了进来,带着哭音:“你知道我姐当时被打成什么样吗?没有一天不是青肿的,你知道吗?你们这些人就知道站在一旁说那些风凉话,针不打到你们身上你们根本不知道有多痛!”
于谈风一下子醒了,想睡也睡不着了。她盯着自己张开的手指无神的望着。一条自手腕蜿蜒而上的伤疤掩藏在衣袖下,从没有人知道。
她怎么会不知道有多痛。她太知道了。
因为她也经历过一模一样的痛苦。
当晚,于谈风坐在家里的书桌前,桌上依旧放着那张白纸,只是又加上了吴争的证词和吴言这个人物线。但她依旧想不通,吴言和钟致远离婚是很多年以前的事,那时候的钟宁也不过就是个孩子,怎么可能因为母亲被家暴而多年后弑父呢?这说不通,一点都说不通。
一道雷打在了昏暗的卧室,整个卧室突然亮如白昼,于谈风伸手把格子窗关上,刚关严的窗户顷刻间便落满了密密麻麻的雨丝。于谈风觉得有些冷,在衣柜里找了件大衣披上,又给自己泡了杯热咖啡暖手,一个人静静地坐在临窗的书桌前思考。
有什么人可能最了解钟宁呢?除了大学同学之外?
一道雷又劈了下来。于谈风想到了钟宁,想到了眠山奶茶店,进而想到了松城高中。
她又像发了神经似的给小胖发了条消息:“小胖,帮我查一下钟宁高中是在哪个学校就读的,还有当年的班主任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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