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苏季细雨绵绵。
山洞里的大蛇出了门，徒留一颗不过食指长的蛇蛋在家。
凉风穿过蜿蜒的甬道吹进山洞里，蛇蛋轻轻晃了晃，很快就仿佛是错觉般地陷入平静，过了不知多久，它又晃了晃。
蛇蛋内。
游远撞了两下蛇蛋，却不得窍门，只好先晕乎乎地盘下来，开始思索蛇是咋破壳的。
是的，思索。
他原本是二十一世纪的一名博主，因为好奇熊猫吃的笋跟他们买到的笋有什么差别，跑上山去撅笋子。
结果倒霉催地摔下斜坡，一脑袋撞石头上，当场就没了。
再睁眼，他就在蛋里。
之所以猜自己变成了蛇……天底下没手又没脚的蛋生动物应该也就蛇了吧？
缓解了破壳失败的晕眩感，游远心里叹着气，用嘴砸了砸蛋壳。
游远又碰了碰。
嘴巴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先于其他区域碰到了蛋壳。
游远不由陷入沉默。
他该不会穿成异种了吧？
算了，不重要。
游远感觉多出来的那块东西还挺硬的，抱着不试白不试的心态扬起身体，开始撞先前撞击过的位置，一下一下，游远累得气喘吁吁，也终于将蛋壳撞出了一条缝来。
些许微光从外面透进来，游远欣喜地扭动身体。
破了破了！
破壳前的憋闷不适感随着空气涌入而褪去，小蛇先前花费了太多的力气，这会儿就软趴趴地闭上眼睛，准备先睡一觉。
·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出窝的大蛇回了家。
两条蛇后脑勺处都坠着一个兽皮袋子，里面分别是几个果子和一块很鲜嫩的兽肉。
碧青色的大蛇率先松嘴，吐掉兽皮袋子的绑带，半立起上半身后，化作人形。
与兽形颜色一般无二的长发垂落在身后，大蛇的眼眸是漂亮的灿金色，相较于另一条蛇，他的瞳孔偏向于椭圆形，没有那般尖锐细长。
“岩丘，你收拾一下兽肉，我去看看崽。”叮嘱着，他三两步来到蛇窝前，蹲下身去查看蛇蛋。
叫作岩丘的蟒蛇闻声，也化作了人形，拿起旁边的兽皮大衣披上，准备先将肉分割成幼崽能吃的小块。
他这边还没开始忙活，就听见伴侣又低又急地喊了声他的名字。
岩丘下意识快走两步，来到伴侣身边，随他视线看向蛇蛋：“怎么了？”
青芽指着蛋壳上那条缝隙，瞳孔兴奋地收缩着，气声道：“快看，崽崽趁我们不在破壳了。”
此时的岩丘也已经瞧见那条缝隙，下意识地放轻了呼吸。
结成伴侣一百多年，他们才得了这么一个独苗苗，这会儿便兴致勃勃地蹲在旁边，期待着崽子破壳而出的场景。
…
……
…………
青芽狐疑：“他怎么不动？”
岩丘也伸手戳了戳，看着那蛋随着自己的动作晃动两下，又再度陷入平静，大惊失色：“不会死了吧？！”
“不、不应该啊。”青芽闻言，也跟着变了脸色，“没听说死蛋的。”
他们可是兽人！
从来只有出生后死掉的，绝没有破不出壳的！
岩丘道：“可他壳已经破了。”
这对蛇来说，也算是成功出生了……吧？
两人都是头一次带崽，这会儿越说越慌，忍不住就伸手取出，小心翼翼地剥开一小块蛋壳，脑袋抵着脑袋，凑在一起瞧蛋壳里的崽子。
蛋壳里的小蛇崽是淡青色的，一瞧就很嫩，身体在壳内弯曲蜷缩着，瞳孔看着有些迷离。
岩丘：“……”
青芽：“……”
怎么还有破壳破一半睡着了的？
两人对视一眼，也不好惊醒睡梦中的幼崽，起身去收拾带回来的肉和乳果。
蛇兽人幼崽出生后立即就能进食肉类，因着也有一部分小蛇崽喜欢乳果，两人以防万一也准备好了。
现下他们起身，快速将带回来的那点东西收好，又在火塘里的烧了火，往里丢入几块透色的石头——火焰石，柴火燃烧时可以吸收火焰的热量，之后即使火灭了，它也能在一定时间内为兽人提供暖意。
升起火焰，岩丘将蛇窝放到了火塘旁边，两个兽人同时变成大蛇，盘在蛇窝旁，脑袋搭在彼此身上，朝着蛇蛋的方向闭目养神。
游远睡得迷迷糊糊，察觉到周围有些暖和，不由往温暖的方向挪了挪。
好舒服。
他张大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咦？
小蛇吐了吐信子，看着侧前方缺了个口的蛋壳，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他睡着前有弄掉蛋壳吗？
游远试图思考，但幼生的蛇脑无法为他提供思考的空间，于是只能放弃。他往前挪了挪，努力将蛇蛋压倒，探头往外瞧瞧。
怎么还有东西挡着啊。
光线昏暗，游远就着模糊的视线，盯着那黑黝黝的圆柱形防护栏思索了会儿，还是决定再往外爬爬。
小蛇努力地往外拖着身子，没注意到自己头顶上，已经竖起来两颗巨大的蛇头，两双竖瞳对视一眼，再度看向拖行不成，开始试图拱行的蛇崽。
他们家孩子，脑子好像不太好。
“——”
很轻的吐信声从头顶传来，游远整条蛇一下子就僵住了，缓缓抬头。
不理解崽崽为什么会这样的两条大蛇逐渐凑近，又轻缓地吐了吐蛇信表达友好，然后便看见小蛇身子骤然抻长，脑袋一歪，没了反应。
·
一阵兵荒马乱过后，岩丘带着个小布包，冲出了自家山洞。
青芽把他们给幼崽准备的食物揣上，急匆匆变成兽形，追随岩丘而去。
两条蛇穿过茂密的树林，从同族的领地中穿梭而过，来到了部落中心的山上，也不等里面的兽人反应过来，便直接冲了进去。
“阿巫阿巫！快救命啊！”
原本因着他们闯入而抬起头的膨颈蛇闻言，连忙变成人形，顺着捕捉到的幼崽气息，直接从岩丘嘴里接过布包，放在桌子上小心翼翼地打开。
小蛇还笔挺挺地躺在里面。
“你们在家都做了些什么？”阿巫膨风简直是不可思议。
幼崽这才刚破壳吧？居然就被吓晕了。
岩丘道：“什么都没做啊！我们就是看他成功破壳，跟他打了声招呼。”
膨风：？
如果不是兽人天生不喜谎言，膨风都要怀疑岩丘是在驴他了。
不再与岩丘他们多言，膨风检查了下小蛇的状态，又瞧了瞧他的眼睛和嘴巴，把蛇送到了火炕上，说道：“你们给他准备吃的了没？”
“准备了。”
青芽拎着布包上前两步。
膨风：“放他旁边就行，这小家伙胆子小，别离太近。”
青芽顺着膨风的话放东西，岩丘挠着脑袋，不是很理解地问道：“阿巫，你是说，崽崽是被我们吓成这样的？”
膨风表情古怪，“应该是。”
青芽&岩丘：“……”
·
挺尸的游远只觉得身下暖乎乎的，周围还有很好闻很好闻的气味，他就忍不住地醒了过来。
蛋壳没了。
意识到这一点，游远惊慌了一瞬，很快想起昏过去前看到的那两个大脑袋。
从先前看见的模糊轮廓判断，那两个脑袋好像是他父母？
意识到这一点，游远有些尴尬地晃了下尾巴尖儿，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香味吸引了。
那食物的香味近在咫尺，游远脖子用力，拖行着后半截的身体，来到那块东西面前，先吐出蛇信子舔了舔，一下子就精神了，是肉哎！
又思索两秒，刚出生的蛇能吃肉吗？
脑子里没有相关的知识，但游远换角度一想，蛇爹蛇妈既然能喂肉，那肯定就是能吃的。
于是游远张大嘴，一口咬在了肉块边缘，嚼——嚼嚼嚼——
旁边瞧着的三条大蛇：“……”
“崽，你在干什么？”青芽最先瞧不下去开口。
游远：？
这里怎么会有人类说话啊！
游远惊悚地一仰脖子，眼瞧着就要晕过去，被膨风一指按住脑袋，凑近细瞧：“青芽，你们幼崽好像是疯兽人。”
笨笨的，胆子还小。
听到膨风这句话，游远恼怒地啃了他一口。
你才疯，你全家都疯！
“牙口还不错。”
膨风也没在意小崽子这一口，将自己的手指抽出来，挼挼蛇腮，摸摸躯干，轻轻松松驯服小蛇崽。
游远不受控制地软趴趴下来，被脑仁限制的理智终于冒了头，扭着脑袋看看挼自己的人类，又看看对面那两个人类，有些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都是人类，刚刚那两条大蛇呢？
他蛇爹蛇妈该不会是被人类给抓走了吧？！
不等他用自己的脑子思索出个所以然来，就见捧着自己的人类，指着对面的人介绍：“这你阿爹，这你阿父，认得出来吗？”
小蛇茫然.jpg
且不说他刚出生，能从哪认识他们。最大的问题在于，人，是咋生出来蛇的？
随着这个疑惑而来的是一阵头昏脑涨。
眼见崽子又晕乎起来，青芽和岩丘都不由地上前一步，紧张兮兮地瞧着。膨风却是笑了，他将蛇放到炕床上，安抚他们道：“没事，是兽神大人的赐福。”
闻言，青芽和岩丘都松了口气。
两人也不想离开，干脆盘腿坐在炕床旁边，守着窝里脑袋犯晕的小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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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本文与《大猫》为同一世界观，所以存在不属于原始社会的工具以及成语，本文内不会纠正成语谚语类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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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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