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被一只手往下压了压,林云整个人都伏在草地上,只能透过草茎掩映的间隙,隐约看到远处的景象。
先是湖面忽然掀起一阵异常的涟漪,一圈圈波纹荡开,触到湖岸后激起一片水花。原本盘旋在湖面上的鸟群“哗”得四散飞逸,岸边饮水的动物们也快速逃走,喧哗顿减,只能听到波浪拍击湖岸的声响
随着水花铺开,波纹中心缓缓顶出一个凸起,附着着青苔的背部划开水面,一个庞大的身躯从湖水中浮起,看上去像一座长满植物的小山。水柱从宽阔的脊背跌落,砸在水面上轰隆作响。空中有几只飞鸟鸣叫着落在它背上,钻进枝叶不见了,两者之间似乎是认识的,可能是某种共生关系。
“小山”的动作极缓极慢,像是加了特效的慢动作,但林云还清楚记得昨天下午那闪电一样迅速的扑杀,不敢有丝毫大意。“小山”慢慢爬上岸,露出了全貌,高耸的背部长满植物,枝条遮掩全身,但依稀能从枝叶间看出形态比较像乌龟。
一座小山一样的乌龟……水陆两栖,瞬间加速度快到出现残影,或许还有共生的帮手。光靠体型的撞击和碾压就足以击碎对手,其他配置全是额外加分项,这种生物的存在简直逆天。
它目标明确,上岸后就朝前方爬去,看行进方向,和昨天那座差不多。
又等了一个小时,等那东西走远了,风轻声说了一句由好几个词组成的句子。
林云没听懂,风说,那是它的名字。
“dai-lum-go-flora-luna-o。”风重复一遍,说,“dano-ra(最危险的)。”
林云后脖颈上冒出一层鸡皮疙瘩,如果“名字中包含生物特征”的猜想是正确的,那这个生物需要加在名字中强调的特点,是昨晚那种捕猎藤的好几倍。他对这种生物的防备再次提升一个等级。
收拢收拢东西准备出发,风面色凝重的告诉林云,他们要在今晚“多走路”、“绕过这片湖”。
林云怀疑自己听错了,他在心里估算一下,按他们的行进速度,一夜不休息也只能走二十多公里,还不到湖岸的二十分之一。而绕过这片湖,他们需要不眠不休的走十天!况且不是真的十天,他们不可能真的不休息,也就是说,可能还要一个月才能走回他们的部落!
林云跟风确认,在地上画出一条河,上游是一座巨大的湖,他们要先往河的上游走,然后绕过大湖,继续往西南走?
风认真点头。
林云有点绝望,今早出发前,他可没想到是这么长的一段路。
回想一下,风好像是跟他说了什么……但问题是他完全听不懂啊!于是对话就没能进行下去。
语言不通真是很大的障碍!
风今天一直在急吼吼的赶路,林云还以为努努力天黑前就能到部落呢。刚才躲着的时候,他专门观察了湖边的地形,猜测不远处的小山坳里可能就是终点,结果都是他自以为是的想象!
原来两个小兽人刚才在讨论这件事,河的提议被否决,风坚持要绕湖行进。但是,如果没有其他转机,绕湖行进非常不适合他们这个组合。
长时间的赶路严重影响两个小兽人的伤势,河就不必说了,大部分时间在昏睡,已经到了强弩之末。风虽然表现得没事人一样,但他的伤腿一直没得到休息,支着拐杖的手心已经被磨破了,林云走在后面,能看到他手心的血顺着树枝往下滴。
如果不能尽快得到救治,他俩都会有生命危险。
如果没有原住民的帮助,林云也很难在野外生存下去!
除非风已经想到了更好的办法,只是碍于语言不通,没法跟他交流,否则林云无法认同这个行进方案。
他还想问问有没有族人来接应他们,但实在比划不清,只能先搁置。
时间不容耽搁,太阳已经落山,四周灰蒙蒙一片,尽管心里很着急,但这里不是久留的地方。两人配合默契,抬起河的担架慢慢往上游走。
从遇到两个小兽人开始,林云就没质疑过他俩为什么单独跑到野外,还受了那么重的伤。这会又急又气,忍不住气他俩不懂事,跑到离部落那么远的地方,受了伤不但没法及时赶回去,族人短时间也找不到他们,简直作死。
好在这股迁怒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林云把这没用的抱怨赶出脑海。
眼下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先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等下次休息的时候,再跟风好好谈谈。
如果这小兽人坚持作死的行为,他是绝对不会奉陪的,他要活着!要长长久久美美满满的活着!没有什么能改变他的坚守!
异世界昼夜温差大,白天差点热中暑,太阳落山后气温极速下降,这会已经感到些凉意了。
一弯月牙升上西边的天空,正挂在他们前进的方向,看上去冷冷清清的,却很明亮。月白的光洒下,能看清草茎上小虫子。昨天在雨林中有枝叶遮挡,根本没见到月亮,今天走在月光下,有种回到小时候在农村奶奶家的感觉。
林云脑袋里想着事,走了好久才猛地意识到,他一直以为他斜前方那道影子是风的,但影子头上没耳朵,且动作和他同频……那竟然是他的影子!
他蓦地抬头望向前方的天空,月牙还在前方,那他身前这个影子……林云“唰”的回头,身后东南方的半空中竟然也有一个月亮!
两个月亮!
看到这一幕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怆蓦地呛上喉头,这种直逼眼球、无法回避的异常,让他无比深刻的意识到,这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一个离家很远的地方。
他一直以为“思乡之情”是种很玄妙的东西,这一刻才明白,其实也可以简单到,他再也见不到以前那个月亮了。
·
不知走了多久,双臂和脚掌都已经麻木,走在前面的风忽然发出“停下”的指令。林云停下,顺着风的目光看向远方,除了半人高的草和寥寥几棵树,什么都没看到。
风示意林云放下担架,和河简单交流了两句,然后把手指放进嘴巴里,冲前方发出一声悠长而婉转的哨声,两秒后,遥远的前方也传来了同样的哨声。
林云精神一振,惊喜的去看两人的神色。
两个小兽人对视一眼后,都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河躺在担架上,开心的笑出声,嘬起嘴发出一声更嘹亮的哨声,随即,远处也传来连成一串的短促哨声,由远及近,听着就很欢庆。
“哈哈哈哈哈。”风大笑出声。
“哈哈哈嗬嗬嗬……咳咳咳!”河笑起来有点漏气。
林云也放松下来,来人肯定是他们的同伴,这下得救了!不用发愁怎么回去了!风坚持走这边是在赌族人的接应?可能这是回去的必经之路?
他踮起脚往前方看去,隐约看到草丛掩映间,三道墨蓝色的身影正快速逼近,就是看着……不太像人!
林云下意识后退两步,还没来得及问什么,一头四五米长的老虎突然凌空飞来,庞大的身躯跃过二十米的距离,铺天盖地的冲头顶压过来。
这极具冲击力的一幕吓得林云做不出任何反应,直到头顶的巨兽扑到他们面前,前肢在地面借力一滚,化身成一个高大壮硕的裸男,林云才一激灵缓过神。
皮肤黝黑的健壮裸男扑到河身边,激动得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只反复喊着河的名字,“Luko、Luko、Luko……”的反复念叨。双手在河身上仔仔细细摸了一遍确认他的伤情,捧着河的脸,俯身用额头抵住河的额头,低声喃喃说些听不懂的话。然后,他低声啜泣一声,抱着河的脑袋,按在自己胸口,鼓胀的肱二头肌把河的小圆脸遮得严严实实。
眼前这一幕让人挺不好意思盯着看,但是身体骨折的地方不能随意移动,他犹豫了会,还是打算提醒他们一下。
往前一探头,一对巨大而饱满的胸肌猛地闯入眼睛,要出口的提醒变成一声不受控的:“哇~~”
还没细看,身边又接连落下两道身影,各自化成身材健硕的裸男。
短发裸男看了河一眼,裸着身子坦坦荡荡地走到风身边,俯身捏捏他的小腿,和风交谈了几句,大概是在询问风的伤势。
另一位齐肩长头发的白皮裸男,嘴巴里叼着一个兽皮袋。落地站稳后,不紧不慢的从袋子里掏出一条兽皮裙,慢悠悠围在腰上。又掏出一根草绳,把长发整齐的缠在脑后。
这人和前面两个兽人差异巨大,整个人都带着与众不同的感觉,有种很独特的气质。
林云:“哇……”
风回头看了林云一眼。
那个长发裸男……围着兽皮裙的长发兽人也看过来,一双暗金色的眼眸在夜色中璀璨夺目,淡淡问:“你就是林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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