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天空压的人喘不过气,犹如绒毛般大小的雪花砸向大地,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带着铁锈般的寒意。
城门楼上,萧望舒同新上任的总兵李大人并肩而立,面色凝重的望着不远处已升起滚滚浓烟的敌营。
“报——!信使已归,前来求见!”
一位士兵疾驰而来,凛冽的寒风将他的声音刮的有些失真。
“快!带上来!”
那李大人嘴上催促。
很快,一名风尘仆仆,或许是因为这大雪而面色惨白嘴唇发紫的信使被带了上来。
“情况如何,那些南蜀蛮子怎么说?”
信使甚至来不及行礼,就被李总兵急声打断。
那信使扑通一声跪下,声音都带着颤道:
“总,总兵大人!那夷人首领说两国交好,如今南蜀有难中山自当相助 ……中山,中山需纳贡粮食千石。白银万两,另……另珠宝二十箱,美人数位 ,助南蜀度过寒冬。”
“王八犊子!放他爹的狗屁!欺人太甚!这他大爷的就是明抢!”
爆了句粗口,陶河安怒目圆睁,脸憋的通红,乌黑的胡子随着嘴巴上下抖动。
不只是他,李总兵也气的不轻,但他知道轻重,并未直接表现出来,反而压着怒气,看向了始终保持沉默的萧望舒。
“大人,您看这可如何是好?!”
“念月,城中粮草几何?城中百姓可安置妥当?”
没回李总兵的话,萧望舒转而问起了先一步赶来念月,不同于陶河安,念月了解的情况更为细致,她条理清晰,缓缓道:
“若省着些,军粮尚可支撑两月有余。至于百姓,自发现城外异动,便张贴了告示,城内戒严,只许出不许进,半个时辰前便封了城门,如今还留在城内的百姓,由陶姑娘带人去挨家挨户核查人口,组织青壮年、女眷组成了护卫队。”
“嗯,不错,”
点点头表示赞赏,萧望舒这才转过头对着李总兵开口道:
“先上报朝廷,只是他们来势汹汹,求助是假,想要开战是真,我们未必等得到陛下旨意,还是要早做打算。
如今粮草足够,城中其他庶务自有本官和诸多同僚,必不使前线有后顾之忧 ,只守城御敌排兵布阵还要靠您和陶百夫长,我等同心协力,那南蜀必讨不到半分好处。 ”
这位李总兵闻言心下稍安,他虽担总兵职务,往日任职之地却紧靠天子脚下,理论武学出众,但真的行军打仗却是头一回,虽有萧望舒举荐的人才,但心中难免惴惴不安。
他来此地时便知晓萧望舒乃太子党,又为朝廷新贵,才智双绝,却也怕萧望舒贪生怕死临阵逃脱。
但凡出了半点差错日后清算时,萧望舒不见得会死,他这位总兵大人九族怕是跑不了,如今萧望舒给出承诺坐守后方,的确能让他更专注于战事之中。
想到这儿,他连忙抱拳道:“有萧大人此言,李某便安心了。事态紧急,某便先行一步,巡视部署城防一事。 ”
说罢便带着身后亲兵匆匆离去,陶河安同样拱手离去。
不过多时,陶美秀带着一位姑娘快步登上城楼。
那女子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穿着身略显单薄的粗布棉衣,眉眼弯弯面目和善,身姿窈窕,容颜算不上出色,气质却很出众,她手中捧着几卷名册,紧跟着陶美秀的步伐,却有种别样的美感,数秒后两人便已到近前。
“大人!”
行了个极为别扭的礼,陶美秀自顾道:
“城中三百七二户,已核查完毕,如今还剩二百三五口人,名册在此,”
她接过那女子手中名册递了过来,嘴上未停,
“这二百三五口人中,有半数以上 皆为老弱之人,凡青壮年皆安排了职务以此换取口粮,四十五岁以上不便行动,十岁以下稚童者,每日可领一份口粮,至于这些百姓口粮来源,赤华先生带吾征用了粮商遗留下的仓库。”
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陶美秀甚至有些理直气壮,当然萧望舒也不会苛责于她,毕竟现在是非常时期。只是,萧望舒望向陶美秀身后的女子,带着几分审视道:
“这位姑娘瞧着面生。”
“哦,她名初桃,原是王守义府上的丫鬟,他逃走后附上财产一并充了公,初桃无父无母是被人牙子贩卖至此,我见她可怜她又识字我便赎了她,当我个帮手。”
名为初桃的女子便适时上前一步盈盈下拜,她声音婉转清脆似山中百灵。
“奴婢初桃见过大人。”
她抬起头露出那张清秀可人的脸来,尤其是那双眼睛,叫人见了便心生怜意,两人目光在空中相对,初桃便像触电般低下头去,耳根却微微泛起了红意。
目睹这一切的念月只觉无奈,公子什么都好,只不过这副皮囊太过招蜂引蝶,她还记得太子临行前的交代,顿时更觉头痛。
而萧望舒却没什么自觉,只目光停留了一瞬,便淡淡点头道:
“既如此,便好生跟着陶姑娘吧。 ”
“是。”
初桃柔声应道。
但无人注意到,垂着头的初桃目光从萧望舒身侧露出的一截白皙手腕到纤细的腰身流转而过,眼中闪过几抹与先前怯懦极为不同的兴味与势在必得。
连下几日的大雪稍停,正午的阳光刚刚铺满大地,一声震天的吼声伴随着怪异且悠扬的号角嘶哑而挣扎的从远处奔袭而来。
“杀!”
“杀!——”
此起彼伏的喊杀声,伴随着激昂的战鼓,无不都在彰显着一个事实!
南蜀,攻城了!
接连数日,滚滚浓烟遮蔽了天际,血迹混着硝烟腥臭,不断有伤者从战场被抬回来,断肢残臂都在诉说着这场战争的残酷。
“现在情况如何!”
城楼之上,依旧是萧望舒在前,城楼之下是正在带人拼杀的总兵和暗他们,萧望舒脸色称不上好,接连数日的奔波与操劳让他生了数根白发,他揉了揉隐隐作痛的眉心和太阳穴,若不是后方需要他作阵,他又实在不是打仗的料子,他大概早就同城楼下的战士并肩作战了。
“今日南蜀共攻城三次,中山灭敌万数有余,如今情况实在算不上好,中山尚有一战之力的士兵不过万数,可南蜀士兵怕是还剩下至少半数。”
声音轻柔语速却又快又稳,初桃捧着名册正在汇报。
尚未作出部署,下波攻城号角便已奏响,呼吸间已有悍不畏死的南蜀士兵凭借云梯攀上城楼,与守军展开肉搏。
眼看已到近前,萧望舒身边的亲卫,连忙上前抵御,萧望舒亦抽出长剑,护在初桃身前,然这些南蜀士兵要比先前王守义所带亲兵强上百倍有余,他们眼神赤红犹如杀疯了的猛兽叫人胆战心惊。
带着初桃连退数步,到底避开数个杀招退至城边,将妄图翻上城墙的士兵踹倒,击退攻城敌军攻势稍缓之际,萧望舒持剑而立,正要对稍显混乱的守城郡做出部署,变故突生。
一道阴柔却极巧妙的力道从他身后袭来,猛撞在他后腰处,他瞬间失去平衡,向前倒去直至跌至城楼边摔了下去 ,他使出全力向后望去却不见半个人影。
女子的惊呼将众人注意引向这边,正在敌军中厮杀的暗,欲使轻功向这处飞来,却被蜂拥而至的士兵绊住了手脚。
急速坠落的数秒,萧望舒试图用长剑插于城墙之内,但显然他失败了,于是他转而思考跌入城下的对策。
可预想的疼痛没有袭来,城下不知何时已经围了数人,将他接住转而就把他绑了起来又用白巾堵住了口 ,下秒便有人不知从唤来一匹战马,将他掀上马背,载着他朝着敌军的军营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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