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下雪了。
沈书离望着飘窗外飞落翩翩的雪花,雪花轻轻的舞动夹杂着冰冷的气息,但她却丝毫不感到寒冷,屋内暖呼呼的,壁炉下的火焰愈烧愈烈,将她的脸照得愈发的明亮。
这时,屋外嘭的传来响声,沈书离往屋外看了一眼,是一个白花花的雪球,随之来临的是她朋友的招呼声:“Снизубыстрее! ПораехатьвпосёлокТериберка!”
(快下来!我们该去捷里别尔卡小镇了!)
是安娜。沈书离停止思绪,把手贴近窗户作喇叭状大声回道:“Хорошо, понял(а)! Сразуприду!(知道了!马上来)
差点忘记了,今天和安娜约好了要去看捷里比尔卡小镇的极光,这还是她自从进入高一后的第一次与朋友一起旅行,前段时间一直在整理自己的诗集,都差点把去看极光的事情抛之脑后了。
她关上屋内最亮的吊灯,急急忙忙地翻找出围巾和手套,俏丽的脸也因慌乱染上了几分绯红,正欲关上桌上的诗集马上出门迎接朋友,刚迈出脚步沈书离却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停了下来,她又走回桌面,拿起一根黑笔为诗集写下了最后几个字。
采心房。这便是诗集第三百首的名字了,风萧瑟拂过,头顶上的祈福铃随着少女急匆匆的开门缓缓的晃荡了起来,吹过了未干的纸质,上面浮现了几行端正清秀的字迹:
我采来四季的青叶,
用做浮木的书签,
凭万秀入山穷之地,
汲芳水作灵泉,
想敲响爵士之鼓,
温满落碧之心,
为自己建一座不老城邦,
种满霜雪与桃浆,
闲暇入雪遨游,桃浆便作我的灵之旅。
“终于来了?”沈书离刚踏出门,安娜便操着一口流利的中文和扬起了欢快的笑脸问道,不错,看来她之前教的中文还是有所收获的,这大概就是身在国外,心在中国的一种自豪情感,把沈书离的心腔装得满满当当的。
这样想着,她也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给了安娜一个拥抱问:“有进步嘛,知道中文的博大精深了吧?” 安娜被抱的猝不及防后退了一步,眨了眨她蓝色的瞳孔,疑惑不已的看着沈书离,似是在听外星人的语言。
沈书离无奈的笑了笑,看来还是得多当一段时间安娜的老师了,她刚来到这里时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便是安娜,安娜总是对她拥有着一半中国血统充满好奇心,经常缠着她,让她传授中国的语言,不过如今来看,她这个老师当的还是不够。
“Давайбыстрее! Пойдём ловитьсеверноесияние!”(走,我们快去追极光吧!)沈书离挪开抱着安娜的手,向前一步,极快速的钻进了车里。
“yes !”安娜摆弄了一声简单的英语,跟着拉开车门,靠近了一旁低垂着眼帘一言不发的沈书离,揽过她的手臂,自顾自的把头靠在沈书离的肩膀上,开始进行今日第一次的睡觉时间。
驾驶座上的华人司机看了看沈书离和安娜,爽朗的笑了起来:“小姑娘,我看这位俄罗斯人跟你关系很好嘛!很少看见能和本地人关系这么好的留子呢?”沈书离正好把围巾脱下来盖在安娜的手臂上,抬起眼睫,淡淡回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嘛,何况安娜人很好相处”。
“嘿嘿!这话讲的不错,我们中国人嘛,就是好客!世界上各种地方的人都能处成好朋友,不过小姑娘我看着你怎么长的有点像一个俄罗斯女明星呢?就那个洋娃娃类型的,叫叫什么来着……”司机眯起眼认真地瞧着后视镜里的沈书离。
沈书离轻轻呼出一口气,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被这么形容了,刚来莫斯科上初中时便有好多俄罗斯本地人围着她观看,把她当珍稀动物一样,那时候她才刚来俄罗斯,什么都不懂,还因为本地人的过分热情,跟爷爷吐槽被爷爷倾情赞美了一番。
想起那些过往,沈书离就觉得好笑,她整个人依然是淡淡的,纵使无语的心绪已经在心里流转了几分也丝毫不外露,含着热气开口:“可能是因为我有一半俄罗斯血统吧,挺多人觉得新奇的,对了,我们要开几个小时才能到捷里别尔卡小镇?”
车内暖暖的光线投射在沈书离脸上,衬得她跟精灵一样美好,只是这位精灵看着枕在她肩膀上两耳不闻窗外事,已经熟睡的安娜也开始有点困倦,于是懒懒的把话锋一转,把头往下点了点,装作想睡觉的神情回道,字里言语间都是期待司机能就此停下话头的心愿。
华人司机认同的点了点头,:“从莫斯科出发,大概需要20多小时到吧,幸运的话可以提早点,不过你放心,我的口碑在留学生里可是很好的!”他拍拍胸脯,无比自豪的为自己正名,衬的面目越发慈善。沈书离嗯了一声,在心里点了点头,她对华人司机的人格是无比信赖的,只因他在留子交流群里面十分活跃,什么搬送行李,缺少材料,借相机等诸如之类的杂活,她总是能看到华人司机在群里第一个响应,这对于留子来说,无亚于雪中送炭,柳暗花明又一村。而且最重要的是,沈书离觉得他长得十分的善眉善目,一看就是个大好人,在这异国他乡,平添了不少好感。
车轮滚滚向前,有一滴雪花落在了车顶上,又飘落下来,徒添了几分寂寥伤感。舒服的像泡在温泉里的暖气吹拂着沈书离的脸,她抬起手,极细极细地描摹着窗外的轮廓,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建筑,如黑白时代的默片洒下了一丝丝极细的阴影,落在她高挺的鼻梁上,如黑夜中静默而立的魔女雕像。
沈书离看着窗外的一群俄罗斯少年嬉笑打闹着走过,突然想起了她刚来莫斯科时,也是这样的场景,她从极不习惯这个地方变成了渐渐地独当一面,一个人解决所有事情,一个人适应未知的变化,一个人在风暴与彩虹中前行,寻找冒险与归途,波澜与夏花。
突然,沈书离收回手,脑中勾勒出了一个人影,爷爷还在等我的极光呢 !她悄悄抿起嘴角,只要想到爷爷,心里就变得无比温暖,最近因为课业繁忙,已经很久没有跟爷爷视频了,不知道他最近是不是又养了一大堆花花草草,记忆中的爷爷真诚又善良,温暖又美好,总能慰藉她的心,让她这种好久不出门,蜗居房里的性子,秉持着想要把难得一见的风景分享给爷爷的心情,去重拾一腔热烈。
沈书离睡了过去,她将头靠在了安娜的头发上,相互依偎而眠。嘴角仍然是笑着的,分明是浓颜的样貌,却愈发的恬静,仿佛在梦里她看见了好久不见的爷爷,如小兽找到了自己的安全感般陷入了温柔的港湾。
黑色锃亮的车匀速行驶着,从黑夜开到白天,终于在俄罗斯当地下午的6点到达了捷里别尔卡小镇。车子缓慢停下,惊扰了一树的飞鸟。不知是飞鸟的扑腾声传递进了车内,还是甜美的梦乡终于苏醒,沈书离如定了时般悠悠睁开眼睛,她困倦的揉了揉眼,迷糊不已:”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司机跳下车门,开了瓶酒迅速灌下了肚,哈哈地笑了起来:“下午6点,这一路上你都睡得很香,我的车技好吧,中国版洋娃娃?”沈书离噎了一声,她就知道!以这个司机的性格,一定会给她取外号,不过她也没在意,她现在急切的想要看到极光,好分享给最爱的家人。
“很好 ,下次出去玩还找你”沈书离拿起手机,对准车上的二维码扫了一下:“剩余的钱已经转过去了,多的定金就当送我们返回莫斯科以及等待一晚吃饭和住宿的钱。”
门外的司机听后嘴角的笑意更大了,他似乎是醉了,脚步有点虚浮,向着远处亮起的屋子走去,唱起了不知名的歌谣:“中国大地!人民好客!同聚一堂!恭迎财神!”
沈书离摇摇头,果然太开朗的人是有成就歌神的天赋的,她微微低下头,将缠绕在安娜脸上的头发轻轻抚开,双手呈拥抱状微微晃了晃安娜,叹了一口气:“Мы приехали! Анна, быстреепроснись, пообедаем (поедим), апотом пойдём глядетьсеверноесияние!”(我们到了,安娜快醒醒!吃完饭再去看极光)
呼唤了几分钟,她的手都酸了,安娜却睡得更香了,沈书离不合时宜的想,安娜不会把她的声音当成哄睡的音乐了吧?毕竟她的声音总是温温柔柔的,再着急也是轻言细语,如春风一般。又等了一会,沈书离没办法,她只好提高音量大喊:“Анна, мы пропустим северноесияние!”(安娜,我们要错过极光了!)
这一喊出来,安娜的身子抖了一下,立马睁开了双眼,她蓝色的瞳孔被慌乱填满,瞬间抓紧了沈书离的手臂,仿若要断气似的问沈书离:“Гдесеверноесияние? Где? Нас действительноподождёт? Какоесейчас время? Гдемы находимся?”极光在哪里?在哪里?我们真的要错过了吗?现在几点了?我们到哪里了?)
哎呦我真没招了,沈书离看着安娜慌乱的模样,在心里微微叹道,没想到这个办法这么好使,她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抬起下颌线仰望天空长叹:“Да, водительсказал, чтоеслиты непроснешьсясразу, северноесияниескороуйдётотнас!”(是啊,司机说要是你再不醒,马上极光就要离我们远去了)
沈书离遗憾不已,她戏精的表演瞬时刺激到了安娜,安娜抓住她的手,恳求不已:“Неслушайводителя, яужепроснулась! Сразувыходим измашины! Давай-давай-давай, красавицаизВостока!(别听司机的话,我已经醒了,我们快下车吧!快快快!美丽的东方女人 !)
“yes !”沈书离学着方才上车前安娜的简易英语,调皮的眨了眨眼,把刚刚披在安娜双臂上的围巾取了下来,无比优雅细致地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下方,率先打开车门。
随着一片雪花飘落在她柔软的长发上,前方的小屋亮起了无比温暖的灯光,她拉着还黏在她身边的安娜,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下方的路况,脚踩着一个又一个雪坑走向了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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