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变成这样？”红衣侠客喃喃自语，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有疑惑，有感慨，更多的是痛惜。
见从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般，呆立当场，一张张脸上写满了惊愕，顾清杨并没有被冒犯的感觉。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幽深地望着静姝，似乎透过她看到了遥远的过去。
许久，顾清杨眼底慢慢浮现一抹释然，心中压抑的石头在一瞬间碎裂消散，让他感到久违的轻松。
他缓缓开口，语气低沉而怅然，“你和云中仙子长得可真像。”
静姝眉眼微动，“你见过我母亲？”
不等对方回答，她又恍然道：“是了！八年前的雨夜，你该是见过的！”
说这话，静姝并没有嘲讽对方的意思，她是真的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但红衣侠客等敬仰顾盟主的侠士们，却只以为她是在讽刺。
但，静姝也没有说错，这些人只能将怒意压在心底。
“你说得没错，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她。”顾清杨表情追忆，“我的这条臂膀，就是那晚被云中仙子一剑削掉。”
八年前，顾清杨身为正道魁首，叱咤风云，威震武林。
他心仪的女子同样倾心于他，尽管对方同时心系他人，但这丝毫未冲淡内心的喜悦。
于他而言，能得到心爱之人的青睐，已是人生一大幸事。
所以，在涂子晶要求他一起围攻紫霄山庄时，顾清杨虽踌躇不决，但最终还是答应了。
但他到底心有不忍，在与云中仙子对战时，一时犹豫，便被削掉了整个右臂。
最打击他的，还是涂子晶眼中来不及遮掩的嫌弃，以及周围亲朋的惋惜。
因此，当年顾清杨之所以自囚其身，不单单是因为愧疚而赎罪，更多的还是他无法面对现实。
他就如同一只鸵鸟，遇见危险时，就会将头埋藏起来，以为看不见就不会有危险。
这般掩耳盗铃、逃避现实的行为，却并没有让他心情放松，反而愈加日渐消沉。
可在看见静姝的那一刹那，之前的纠结、痛苦，通通消失不见。
顾清杨此时心中是真的放下了所有。
所以，在听见有侠士哽咽地说出“顾盟主，您受苦了！”的时候，他内心毫无波澜，只余一丝怅惘。
“这都是我的命！是我滥杀无辜所应该付出的代价！”
听见他这句话，众人表情各异。
可顾清杨就如同没看见般，对静姝道：“抱歉！”
“我知道，道歉换不回沈氏一族的性命，也解不了你心里面的仇恨。我手上无辜者的鲜血早已清洗不掉，如今，也该是我血债血偿的时候。”
说罢，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顾清杨举起左手，运起全身内力于手掌，朝自身天灵狠狠盖劈下。
“砰！”
声音在耳旁炸响，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顾清杨嘴角带笑，缓缓向后倒下。
一场本该轰轰烈烈的复仇，就这样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虎头蛇尾地落下帷幕。
客栈中，上官冥将热茶放入静姝手中，随意地坐在她旁边，“马上就过年了，你有什么计划？”
顾盟主死后，满城的侠士仿佛在一夜之间消失不见，静姝他们也得以能够顺利找到落脚之处。
“休息一下吧！”看着天空中纷纷落下的鹅毛大雪，静姝随意道：“这一年来，为了报仇我们东奔西走，就没有停下来好好休息过。趁着难得的机会，就好好休息一下吧！”
“正好。茹城最近有一场大型拍卖会，到时将会有各种奇珍异宝进行拍卖。”上官冥邀功道：“我这里刚好有几张请帖，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此次拍卖会是茹城珍宝阁一年一度举行的盛会，各地贵族富商都会从四面八方赶来。
传说十几年前，珍宝阁就曾拍卖出一株沙漠玫瑰，救回了一位贵人的性命。
也是从那以后，珍宝阁的名气才会在大陆上渐渐传开，发展成如今各个城市都有分店的庞然大物。
“传闻珍宝阁背后，有一支专门的冒险小队，替他们找寻奇珍异宝，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在去茹城的路上，胡丽锦拉住树枝用力一甩，树枝上覆盖的积雪便哗啦啦往下掉，落了陆弛满头满脸。
她手上停不住，嘴巴也没有空闲地问道。
陆弛好脾气地拍去身上的积雪，也不生气，反而回答道：“他们每年都会拍卖出许多异宝，想来传闻也有几分真实。”
见陆弛没有生气，胡丽锦无趣地撇撇嘴，转身大步往前走去。
她却没注意到，在她转身的一瞬间，陆弛眼中闪过的暗喜。
在胡丽锦走到树下时，陆弛手中早已积蓄的内力往树干撞去。
“啊！陆弛，你死定了！”变成‘雪人’的胡丽锦气急败坏。
这可是整整一棵树的雪呀，可不是之前树枝上淅淅沥沥的一点儿，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全落在了她的身上。
冷倒是不冷，作为一只狐狸，她自身的皮毛就已经能够御寒，更不要说她还有高强的内力。
但，陆弛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呀。
她之前还在奇怪，陆弛今日怎地这般好性，被积雪落了一脸也不生气。
却原来，对方早已是打定主意要‘报复’回来。
越想越郁闷，胡丽锦二话不说，朝早已逃之夭夭的陆弛追去。
两人打打闹闹，不一会儿就不见的身影，余下几人无奈对视一眼，小跑着跟了上去。
这一路上，两人之间类似的场景没少发生，他们早已习以为常。
“站住！”胡丽锦大喝一声，将手中灌注了内力的木枝朝陆弛激射而去，却被陆弛一个侧翻躲过。
木枝攻速不减，直插入道路旁的雪堆之中。
仿佛没有听见压抑痛苦的闷哼，也没有看见雪堆上溅起的血花，两人依旧打打闹闹。
你来我往间，两旁的雪堆中血迹愈发明显。
“他娘的，你们在耍我们玩呢？”
黑衣首领终于反应过来，这些人怕是早已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却偏偏不动声色间，让他们吃了好大一个哑巴亏。
他也不再掩藏踪迹，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现在静姝他们面前。
看着其中几人身上还流着血，胡丽锦眼中划过一丝幸灾乐祸。
哼！让你们这些小人只知道偷袭，知道本姑奶奶的厉害了吧！
胡丽锦心中暗自得意，但面上还是大义凛然地道：“你们是谁？缘何拦住我等去路？”
“呸！”黑衣首领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但他们本就打算偷袭在先，被‘误伤’也只能认命。
心里憋了一口气，也就不再多说废话，他冲着身后众人比了个手势，率先朝静姝攻去。
这一行人除了黑衣首领实力还拿得出手，是个一流高手外，其他的都是一群乌合之众。
不过一刻钟，六人小队就将之解决。
当然，静姝秉持着‘敬畏生命’的原则，并没有剥夺他们的性命，只是废了他们的武功而已。
其余几人依旧不太理解静姝的思维。
对于崇尚武力值的武林人士来说，武功就是他们的生命。
如今静姝废了他们的武功，真真是让他们生不如死。
如果是他们被人废去武功，大概也不愿苟活着。
即便是柳二，之前因为中毒武力值下降，但也没有到武力全废的地步。
但，静姝的话也十分有道理。
只有活着，一切皆有可能！
她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吗？
从被灭满门丢下悬崖，命悬一线的幼童，到如今为族人报仇雪恨，可望而不可及的大宗师。
这一切的前提，都必须是有命活着！
几人也就慢慢认同了静姝的话。
“你不怕他们以后报复吗？”桃夭忍不住问道。
毕竟，斩草不除根，萌芽依旧生。
静姝无所谓道：“怕什么？机缘岂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所谓逆天改命的机缘，几万人中怕是都很难找出一人。
“我之所以不杀他们，只是为了给自己划出一条线！”
一条让她不至于为了目的而丧失理智、不惜一切代价的底线。
她本就没有情感，如果不给自己划出一条底线，她怕是会在不知不觉间变得面目全非。
所以，不轻易剥夺他人性命，并不是因为她善良，愿意给人留下一线生机。
而是，她给自己留下的生机！
“这是第几波了？”柳二叹息着摇摇头，“这些人，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自从出了昇城，不过短短两日时间，他们便已经遭遇了不下五次埋伏。
虽然这些人武力值不高，不会对他们一行人造成威胁，但次数多了也挺麻烦的。
所以，柳二才会发出如此感叹。
“谁让小阿姝炼制的乾坤袋如此逆天呢？”胡丽锦双手抱胸，面含得意。
除静姝外，几人都不由自主地暗暗点头表示赞同。
也是他们从沙漠出来后没有刻意遮掩的缘故，几人身上有储物灵器的消息不胫而走。
有的人便打着为顾盟主报仇的口号袭击几人，实则却是存着杀人夺宝的心思。
当然，这其中也不乏有真的为了顾盟主报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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