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星走后整个临风苑便陷入了平静,谢见青在房间内打坐凝气,萧迟暮在自己的房间一呆就是两个时辰。
窗外的月色慢慢的打入房间,在地板上投出一片光影,谢见青端坐在床上,聚集着四肢百骸的真气。
谢见青上一次凝气时说看见萧迟暮不是随口编的,他只是并没有多放在心上,看到萧迟暮也只是零星的一小块,只能看到自己的背影和萧迟暮嘴角挂着血丝倒下。
谢见青想着心法里提到的悟天悟地悟世界,脑海里的思绪随意飘着,就好像灵魂出窍了一般。
谢见青的思绪慢慢飘出房间,在院中,谢见青感受到了醇厚的灵力漂浮着,环绕在整个临风苑。
谢见青的思绪站在院中,看着月光洒上整个院子,他静静的容纳着周围的灵气,却发现自己好像和这临风苑的灵气极为熟悉,好像出自本源一样。
正当谢见青冥想之际,他却突然听见萧迟暮的房间传出了碎裂瓷器的声音,谢见青回头看着楼上的平台,看见一丝青烟飘过,慕容枫出现在了平台之上。
慕容枫站在平台上,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谢见青的思绪,淡淡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便转身推开了萧迟暮的房间。
谢见青在房间入定的眼睛猛然睁开,推开了房门走了出去,看着楼上萧迟暮紧闭的房间。
谢见青走上了旋梯,看着还亮着灯的房间,有痛苦呜咽的声音隔着房间传来,那声音很小,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
你究竟有着什么秘密。
谢见青看着萧迟暮的房间,问题萦绕着心头,不知不觉就站了一个时辰。
屋内的声音渐渐的消失了,谢见青皱着眉头依旧看着那个萧迟暮的房间,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一直站在这里。
大概是心里的问题太多,又或许看着整日逗人取乐,不务正业的萧迟暮,不觉得他会有什么不测。
他本就无忧无虑,又何来痛苦。
谢见青不可否认,他一直以来对萧迟暮的感觉带有一定的鄙夷,在他每天逗自己开始,他觉得一个大师兄为何能如此的不务正业。
十六岁的少年见识过五家弟子的意气风发,早已不屑所有纨绔。
哪怕他偶尔窥见他那疮痍内核,却仍旧从未真正在意萧迟暮的经历。
谢见青意识到自己对这天衍宗只当作是谢家灭门后的一个短暂居所,他不会在此停留,故而对这里的一切从未上心,因为他知道,他迟早要离去。
但是现在,谢见青盯着那间烛火跳跃的房间,他发现自己对这里的感情变了。
他开始好奇萧迟暮为何调查谢家之案,他好奇萧迟暮找的人到底是谁,他好奇萧迟暮的房间为何会传出痛苦的哽咽。
心烦意乱时,萧迟暮的房间慕然打开了,萧迟暮面色苍白,好似死去刚活过来一般,毫无血色,唇角却带着血丝。
谢见青脑子嗡鸣一声,萧迟暮这副样子与自己在碎片中看见的几句毫无差别。
萧迟暮看见他站在那里迈出门的脚步也一愣,但随即还是跨了出去,没办法,太疼了,他实在需要酒来麻痹一下他的躯体。
谢见青看着萧迟暮走出来,拿起放在外面的桌上的酒瓶。
萧迟暮弯腰伸手拿白玉瓶时,谢见青迈步过来攥住了他的手腕。
他这才发现此刻连手腕都是冰的,手腕也是细的令人发指,像是一节枯木,一用力便断了。
萧迟暮侧过头不解的看着他,谢见青张口才发现自己喉咙有些胀,倒像是刚哭完一般。
“你…你怎么了?”
萧迟暮没想到他会来问自己这个问题,扯着嘴角笑了笑,也没有甩开谢见青的手。
“小师弟大半夜不睡觉,站在我门口又是要干什么。”
谢见青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继续问道,
“慕容枫刚刚来了是吗,你怎么了?”
萧迟暮皱了皱眉头,想起来慕容枫刚刚在屋内和自己说的话,看着谢见青,没有回答。
谢见青松开了萧迟暮的手,把桌上的白玉瓶递给了萧迟暮,萧迟暮伸手接过。
萧迟暮灌了一口酒,是铁锈味的。
萧迟暮抬手擦掉嘴角的血丝,月光铺在他的脸上,谢见青就这么沉默的站在旁边,看着萧迟暮抹掉面上最后一丝血色。
就在俩人沉默的站在平台上时,慕容枫从萧迟暮房间内走了出来,看着他俩站在那,讥笑了一声。
“萧迟暮,好玩吗?”
慕容枫张口嘲笑他,萧迟暮也笑了出来。
“这是你当初用在那个小孩身上的,现在来嘲笑我啊,慕容公子?”
慕容枫听见这话皱了皱眉头,看着站在那边发愣的谢见青,喊了声。
“谢见青。”
谢见青心一紧,抖了一下,茫然的抬头看着慕容枫。
萧迟暮皱着眉头看着慕容枫,叹口气坐在了栏杆边的小桌上。
谢见青知道慕容枫的语气不是疑问,而是肯定。他不知道慕容枫是怎么知道自己身份的,他也不知道萧迟暮是否对自己有威胁。
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被爹娘养了十六年,无所事事的安稳了十六年,一朝覆灭。
慕容枫面上罕见的挂着笑,萧迟暮却面色冷冽了起来。
慕容枫开口打破了沉默的气氛。
“你能这么快凝气到可以随便分神出体的程度,不是因为吃了凝气丹,也不是因为你天赋异禀。”
“你的体内有灵力顺着你的真气,帮你理清紊乱的真气而已。”
“你以为,这灵气是谁的。”
“你以为,你所鄙夷的又是谁。”
慕容枫这一串的话让谢见青瞪大着眼睛,他张张口,却没说出话来,他转头看着那个苍白靠在椅背,闭着眼睛的萧迟暮。
你以为,你所鄙夷的又是谁。
这句话撞在了谢见青的心上,好像被剥开了皮,剜出了血肉,把内心的想法全都公之于众。
谢见青不知道慕容枫是怎么知道他的想法的。他也没想到慕容枫会和他说这个,而不是谢见青的身份。
“灵力理清你的真气,自然能听你所想,感你所愿。我一探你们天衍宗大师兄的脉一看啊,就正好听见了那句。”
“无忧无虑,何来痛苦。”
“萧迟暮,你看啊,你是不是有/病。”
萧迟暮闭着眼睛笑了,带着笑意的开口,“我有什么病慕容公子不清楚吗,慕容公子不也一样,病入膏肓。”
谢见青皱着眉头茫然的看着萧迟暮,他心里蔓延上难言的滋味。
萧迟暮抬起手臂,隔空指着谢见青的额海,一攥手掌,一丝青烟就从谢见青额海内冒了出来。
萧迟暮解释道,“我并非有意窥你心思的,你执念太重,真气紊乱,凝气稍不注意就会走火入魔。这才埋了丝灵气。”
萧迟暮一挥手,谢见青就出现在自己屋里了,萧迟暮的声音随着风飘来,
“早点休息吧,明日去听道堂。”
谢见青却依然没能平静下心思,脑海里不断围绕着慕容枫那几句话。
他从不了解萧迟暮,却早就给他订上了不务正业,贪图玩乐评价。
谢见青撕下这层标签,脑海里映着萧迟暮苍白的脸挂着血丝的样子。
他早就不是五家弟子的谢见青了,现在他是天衍弟子,尚青朔。
*
第二日,谢见青早上醒来时桌上有盏热腾腾的莲子粥,旁边还有盘红豆酥。
谢见青看着愣了愣,就下了床,洗漱后尝了口莲子粥,味道很好。
谢见青突然想到还未上天衍山时,萧迟暮曾给他过红豆酥,不由得心里又酸了几分。
等吃完谢见青推开房门走出去时,谢见青抬头就看见了萧迟暮单手撑着头在平台上自己下棋。
萧迟暮的脸色对比昨天看来已经有了丝人气,但依旧苍白如霜。
“吃完了?”萧迟暮目不斜视的下了颗黑子,“那就把你那表弟喊起来走吧。”
谢见青嗯了一声,去敲了敲单星的门。
单星拉开了门,看着谢见青,问道,“青朔哥哥,怎么了?”
谢见青咳了一声,说道,“今日要去听道堂。”
谢见青偷看了眼萧迟暮,看见他还是坐在那边与自己对弈,松口气。
萧迟暮站起身,手腕挽了个剑花,踏云便出现在了手上,萧迟暮把踏云抵在身后,给谢见青和单星一人甩了一张符,两人便出现在了听道堂。
谢见青和单星跨进门,看到最前面有两个空位,听道堂的长老对他们说,“这是迟暮让我给你们两个留的位,你们坐在那边吧。”
谢见青应了声是,周围弟子在顾真人故陨的时候见过谢见青,但是第一次见到单星,不由得好奇小声讨论了起来。
听道堂此刻讲的是当年三宗收复魔教,天下修道弟子向往飞升,各家宗主开门立派。但这百年间魔道又逐渐猖獗,西南一代成立了一派名为天煞门……
谢见青听的心不在焉,这些故事五家内早就当话本看过了,但是这天煞门却从未提及,就连父亲也从未和他说过魔教还有这样的门派。
谢见青微微注意着关于天煞门的事情,却又想起萧迟暮在临风苑唤了踏云,却没有带他们御剑来听道堂,不由得有些疑惑。
一炷香后,萧迟暮在寻道峰后山,一处洞穴内布满霜雪,萧迟暮提着踏云慢慢的走出来,御剑去了听道堂。
只留下那一滴血迹,滴落在霜雪上,在商秋之季,绽放了朵血色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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