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江荨推门进去，情绪已经收敛了七八分，连身上雨水都掸除了，衣裙换了一身。
只唯一不妥的是，江荨是空着手进屋的。
原本她有所准备，可阴差阳错弄丢了东西，只好如此垂头丧气地进屋。
进到里屋，江荨垂着眼睑跟梨宛墨打招呼：“宛墨，我回来了。”
梨宛墨的声音还是那样好听，比平时柔了三分，她说：“怎么这么晚？”
江荨微微诧异，抬眸时撞上梨宛墨眸光，她呼吸一滞。
怎会如此柔和？
既无半分气恼，也不见疏远冷淡，她这柔软模样，倒真像是江荨的道侣了。
江荨忍不住要扑上去在她怀里，溺死在她的温柔神色中。
看样子小别胜新婚，吵过架之后彼此都伤了心。江荨离开的这一天一夜，宛墨一定也很难过。
她的宛墨果然很在乎她。
可是一想到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江荨眼睛发酸，嘴唇发抖，轻轻说：“对不起宛墨，让你担心了……”
梨宛墨注视着她，淡淡说：“扶我换个姿势，我等了你很久。”
江荨吸了下鼻子，立刻上前，扶着梨宛墨的腰，给她抱着坐起来。
低头时偶然发现木榻的位置有些许变化，江荨猜想宛墨等她归家的这段时间实在煎熬，做过些许挣扎。
她一定很痛苦。
没有什么比失去自由更加痛苦。
江荨帮不了她，甚至还要联合系统一起坑害她，简直太过分了！
“为了完成任务，这是值得的。”系统对她耳提面命。
江荨身体一个激灵，梨宛墨看了她一眼说：“我想去躺椅上坐着。”
江荨开口说“好”。
只是声音走了调，引得梨宛墨侧目。
“你怎么了？”
梨宛墨平时很少主动关心江荨，突如其来的关心反倒让江荨很不适应。
“……我，我回来的晚了，想着你在家里等得辛苦，”江荨揉揉眼睛，“宛墨，对不起。”
梨宛墨说：“你今天干什麽了？”
江荨：“买了些肉制品、茶叶、奶酪，还买了些零件，做木工用的……”
梨宛墨了然，问她：“可曾给我带了什么？”
江荨哭一样露出尴尬的神情。
以前她给宛墨带礼物，梨宛墨压根不在乎，也不会主动问她。
偏偏今日出了差池，偏偏梨宛墨问了出来。
可见她平时是期待着江荨带回来的东西，只是从来没有表现出来。
江荨低头说：“原本挑了一件礼物，路上走得急，不小心弄丢了。”
都怪那几个讨人嫌的玩家！追她一路还打不过她！搞笑吧！害她弄丢了玉笛！
梨宛墨幽幽地看着她，那神色好像在说：你骗我吧！
剑仙大人若真说出口，倒显得十分可爱了。
江荨一边脑补那画面，一边解释：“对不起，是我太不谨慎了。主要今天倒霉，遇到了几名难缠的修士，追了我一路，晦气死了！”
梨宛墨：“你和别人动手了？”
江荨用力点头，“我也不想招惹麻烦，似乎是因为之前卖了灵兽。如今那灵兽在市场上遭人哄抢，身价涨了好几倍，就有人找上门来打我主意。我把他们都解决了，一时间应该不会有麻烦。”
梨宛墨关心说：“你可曾受伤？”
江荨骄傲说：“没，他们打不过我。”
梨宛墨审完她，满意点头。她说的句句属实，和梨宛墨所见情形一样。
可见江荨性子纯善，并不是那种撒谎成性的人。
玉笛的事，或许只是巧合。
梨宛墨弄丢了那么长时间的玉笛，被江荨找到了。
这并不能说明江荨有什么问题。
反正无论如何，梨宛墨决定不再纠结这些，她现在只想让江荨替她做完最后一件事——
“我今日想了个法子，想让你帮我做一副机关，藏在衣服底下。我虽然无法控制身体，却能控制机关，以机关牵动身体，表面看与活人无异。”
江荨眼神一亮，立刻说：“你本来就是活人。”
梨宛墨注视着她。
江荨在她旁边蹲下，像小动物一样靠着她的腿，嘴唇一分一合，声音清润：“我也想过这法子，就跟那提线木偶一样，我还买了许多木工零件，有一些思路可以跟你探讨……”
江荨的乾坤袋里有笔有纸，里面还有一张江荨之前画的设计稿。她中学学过一段时间的美术，对人体结构有一定的了解。
梨宛墨看了不由侧目，问她：“你以前究竟是做什么的？”
看出了梨剑仙目光中的赞赏，江荨难为情地挠头：“我之前跟你说过……我学得很杂……”
之前跟你说过……
梨宛墨认真想了又想，有吗？何时说过？
接连几日。江荨埋头做人体机关，系统在脑子里嘟囔：“宿主，你是不是在逃避做任务啊？”
江荨火速拼好膝盖关节，装上固定装置，系统还在叮咛：“宿主，你打算什么时候执行计划？”
江荨磨刀霍霍修剪木材，系统：“宿主，你是不是不想完成任务了啊？”
被问得不耐烦了，江荨托辞说：“等我替她做好这副机关。”
系统：“可是只要角色黑化值提高了，她都用不上这玩意了，你还做它干什么？”
江荨：“……”
系统：“我就说了，你得尽快完成任务。我的上级也在催我呢，一天三遍问我角色黑化进度怎么样了。策划那边已经做完了新的主线剧情，玩家们都等着游戏更新、新剧情上线呢！”
江荨被催得恼了，反问它：“是我做任务还是你做？要不你让策划自己来？到底是谁在出力啊？我有我自己的安排，催什么催？完成任务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系统偃旗息鼓，连忙道歉。
江荨：“我自己心里有数，你别再冒出来。”
夜里修炼，江荨又有了一番从前未有的全新体验。
大抵是分别前的不舍达到了极致，江荨全心全意地投入，她察觉身下之人似乎也是这般迷恋她。
系统居然说她是NPC？她明明是如此鲜明生动的人！
江荨做那事的时候，眼泪不禁地流，不知觉脸上糊了一片水润润的。梨宛墨看见了，心中酸楚，便和她说：“过来，我帮你擦擦眼泪。”
江荨意乱情迷，小狗一样凑到梨宛墨脸上，近在咫尺地望着宛墨那张绝色脸庞，她差点没有克制住。
她不喜欢我亲她的脸。
江荨垂着眼睑，眼泪滴到了梨宛墨唇边。
梨宛墨说：“再过来些，让我尝尝味道。”
江荨依言凑近，几乎要贴着梨宛墨的脸，两人呼吸交融，江荨恨不得顺着她的鼻息爬进她的身体里，和她永远不分开。
柔软湿糯的感触印在脸颊上，江荨怔住。
梨宛墨亲了亲她的脸颊，唇角带着满足的笑意。
这是江荨第一次感受到梨宛墨的嘴唇，也是她第一次给予江荨身体上的回应。
触感那么柔软温热，江荨在那时刻与她精神交融，满足到了极点。
“明天给机关装上灵石，大概就能完工了。”
结束后，江工还不忘给梨剑仙汇报进度。
梨宛墨：“……”
太快了吧。
她还有好些遗憾和不满足，但只能如此安排了。
江荨抱着梨宛墨的背，气息落在颈侧，和她的手十指相扣。
梨宛墨打定了主意明天回剑宗。她这副残缺身体不太好使，但总比一直这么拖下去要强。
翌日，江荨给梨宛墨装上机关，再为她换上衣裳，盖上斗篷，从外表看去，很难仔细发现她衣裳底下藏了这么多心思。
梨宛墨控制着机关，能做一些简单的抬手、举动的动作，再练习练习，很快就会走路。
她看向江荨，目光复杂：“这下你真成傀儡师了。”
江荨看着她欲言又止，系统在她脑子里帮她打气——
“快说、快跟她说。”
江荨嘴唇动了动，开口说：“你比任何傀儡造物都美，世上无人能与你相提并论。”
梨宛墨莞尔。
系统：“嗨呀，你怎么说这个！快说正经的！”
江荨喉间打颤，无数字眼都在往外蹦，但她一个都说不出来。
唇分，江荨听见梨宛墨说：“你再去镇上帮我采买一些东西，我给你列清单。”
江荨：“……好。”
江荨走得匆忙，梨宛墨本来还想多说几句话，回身却看见她御剑升空、衣袂飘飘，背影单薄。
跑得比兔子还快。
算了。
梨宛墨给玉流仙尊传了个信。
此前她得知剑宗之围已经平息，便再没有主动和剑宗的人联系。
如今她道心不稳，逐渐偏离正轨。
思前想后，只有玉流师尊能为她解惑。
一个时辰后，一名白衣剑仙抵达此处，看着院子里的生活痕迹，面上露出荒唐的神情。
洛心尘推开梨宛墨的房门，见梨剑仙端坐在榻上，身前摆着一副棋，正自娱自乐。
“师妹，剑宗上下，找你找的好苦，你倒是逍遥……躲在这荒凉之地，与凡人成了亲？”洛心尘脚不沾地，生怕这屋子里的灰尘沾了她的银线绣制的靴子。
梨宛墨眸光幽深，冷声说：“我传信师尊，怎么来的人是你？师尊人呢？”
洛心尘但笑不语，手持一颗白子，落在棋局上。
窗外的风吹散了两位剑仙的话语，麻雀儿叽叽喳喳议论纷纷。
片刻功夫，一架鸾车载着两名剑仙离开此地。
梨宛墨闻见焦味，看了洛心尘一眼。
洛心尘道：“你背弃了无情道，若你的心上人在这，我也会一并杀了。”
“……”
麻雀儿四散飞走，空旷原野上浓烟滚滚。
江荨从镇上采买回来，系统还在懊恼：“说分手有这么难吗？为什么不说啊？”
难！太难了！江荨根本不敢看梨宛墨的脸。
被系统叨叨烦了，江荨说：“我一会见到她就说，你不必催我！”
而现实根本不给她机会。
隔着几里地，江荨远远地看到浓烟从一处房屋处升起，熊熊烈火吞并了她和宛墨居住的房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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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明弈七岁代替王兄被送往邻国为人质，数年间尝遍人世艰险，尝尽冷暖悲欢。夜里枕着湿冷的柴枝入睡，她也会设想着她的父兄终有一日接她回家。
12岁那年，她从结冰的河里捞出她唯一的伙伴大黄，赤着脚怒冲冲跑向太子的宫殿，湿漉漉的身子撞到了一个陌生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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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姬明弈一身脏乱，还散发着大黄狗那令人作呕的腐臭。
“放开我！我要杀了太子报仇！”姬明弈发了疯地往宫殿上冲去，结果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
姬明弈不认识她，却被她狠狠教训了，被她抱起扔到了滚热的澡盆里，将她身上扒了个干净。
在她干净温暖的床帐上，姬明弈吃到了梅花糕，靠在她腿上睡了一觉。
那是姬明弈这么多年来睡得最舒服的觉，后来她才知道那是她父王新纳的王后黎昭昭。
黎王后离开那天，姬明弈像恶狗一样扑向她，“你发誓要带我回家！否则我一定杀了你！”
黎昭昭没有给出承诺，但她做到了。
一年后她带着姬明弈逃回周国，扶持她在朝廷稳住根基，铲除异己，壮大势力。
姬明弈爱护她，敬重她，事事依着她，为她修建专门的宫殿，为她与父兄反目成仇。
可是政变那天，黎昭昭却想杀她。
原来，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暗中扶持另一位王子，一切都是她设下的局。
黎昭昭棋差一招，最终还是没能成事，成了姬明弈的阶下囚。
姬明奕尝试过无数种办法羞辱她，也无数次想过原谅她。
御赐的毒酒送过去，黎昭昭一句话没问仰头饮了。
姬明奕花了十五年从泥泞里爬上王位，却不到一年毙于王帐。
重生回到初见黎王后的那一天。
黎昭昭衣带飘香，含笑迎她：殿下，我来接你回家。
姬明奕明白，
那是世界上最危险的人。
恨她，无济于事。
爱她，再无可能。
“滚。”
“我会自己杀回家，然后杀了你。”
黎王后没有骂她，只是一直一直看着她，笑着流泪。
姬明奕觉得不对劲，事实也正是这样。
黎王后的举止越来越奇怪，比如她找各种借口留在敌国，白天嘘寒问暖，夜里给她送鸡汤（确认过，没毒）
——甚至在大雪天极不体面地钻进了她的窝，怕她受冻
姬明奕不理解。
母后为何这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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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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