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按照书中的设定,她就是路人甲的存在,跟男主丝毫不搭噶的。
黎妍看着周围的场景布置,脑袋猛地酸疼起来。
她实在不知道该去哪里了。
这座城市她除了笔下的设定,什么都不熟。红灯区的黑色交易、市中心的帮派火并,都是她亲手写的,自然知道有多危险。思来想去,只有林中小屋还算“安全”——至少那里的危险,她多少能预判。
“路人甲就路人甲吧,先过了今晚再说。”黎妍扯了扯湿透的衣角,踩着泥泞往树林深处走。
天气还是阴沉,空气里带着混合泥土的潮湿气味,黎妍抬头,细小的雨滴落在了她的脸上,脚下的土地也湿答答的,粘脏了她的鞋。
一栋三层高的房屋突兀地矗立在林地中央,外墙是深灰色的石材,爬满了潮湿的深绿色藤蔓,窗户黑洞洞的,没有一丝光亮透出,死气沉沉。
她没有试图去敲那扇看起来就很沉重的正门。
凭着脑海中残存的设定,她绕向屋后。
记忆里,那里有个停车库。
黎妍蹑手蹑脚的样子,像个小偷。
三楼卧室的某个阴影里,宋璟指尖的烟燃到了尽头,烫得指尖发麻才慢悠悠掐灭。
他从黎妍踏进树林的那一刻就看见了,像条蛰伏在暗处的蛇,贴着墙壁挪到窗边,冷眼看着那个身影在雨中蹒跚而行,看着她停在屋前,又看着她转向屋后。
雨水顺着玻璃滑下,扭曲了他的倒影,也模糊了远处那个女人的轮廓。
黎妍不知道,从她踏入这片林地边缘开始,一道视线就如影随形。
他的那双浅蓝色的瞳孔里没有任何温度,只有一种打量闯入领地的猎物般的审视。
宋璟低笑一声,声音轻得被雨声盖住。
他推开窗,冷风吹得衬衫贴在身上,雨丝落在他的身上,也丝毫不影响当下的兴致。
车库门是沉重的金属卷帘门,旁边有一个密码锁面板。黎妍试着输入了几个她写作时常用来凑数的密码组合——她的生日,故事的开始日期,甚至随手设定的“0000”。
“嘀”一声轻响,绿灯亮起。卷帘门发出沉重的“哗啦啦”的摩擦声,开始缓缓上升。
一股混合着机油尘埃和冷冽木质香气的空气涌出。
就在卷帘门升到一半,露出车库内昏暗空间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几乎贴着她的后颈响起,带着潮湿的吐息:
“你要找什么?”
黎妍背脊瞬间僵直,她没有立刻回头,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她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向声音的来源。
宋璟就站在雨幕与车库阴影的交界处。
雨水顺着他墨黑的发梢滴落,滑过高挺的鼻梁,落在那张没什么血色的薄唇上。
他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衫,领口微敞,眼神却像淬了冰的玻璃渣,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玩味的恶意。
“抱歉,雨太大了。”黎妍开口,语气尽量平稳,还带着点淡淡的疲惫,“我只是想找个地方避一下雨,休息一会儿。如果打扰了,我马上离开。”
“避雨?”宋璟轻笑一声,那笑声只有讥讽,“市区的旅馆是都倒闭了,还是你觉得我这林子里的破屋子,比那些地方更‘安全’?”他刻意加重了“安全”两个字。
“迷路了而已。”黎妍避重就轻,目光试图越过他,看向外面依旧滂沱的雨,“看来这里不欢迎陌生人,我这就走。”
她说着,侧身想要从他旁边绕过。
宋璟却倏地抬手,手臂横在她身前,并未触碰。
他微微俯身,靠近她,那股冷冽的木质香混杂着雨水的腥气更加清晰。
“迷路到能精准输入我家车库的密码?”他的声音压低了,像毒蛇在草丛中游动的簌簌声,“你对我的事,好像很了解?”
黎妍心头一跳,面上仍不动声色:“为什么这样说?我只是运气好,猜中了最简单的组合。”
宋璟盯着她的眼睛,浅蓝色的眸子像能穿透人心。
他松开手,却挡在她身前,语气轻飘飘的:“你说,我要是报警,说你私闯民宅,还偷了我放在车库里的珠宝,你会怎么样?”他顿了顿,目光黏在她脸上,像蛛网一样缠得人难受,“再猜猜,警察来之前,我会对你做什么?”
说完,他不再看她,转身径自走向屋内昏暗的屋外,仿佛刚才的对话只是兴之所至的戏弄。
但他的最后一句话,将黎妍的脚步钉在了原地。
雨,还在下。
车库门半开着,像一张沉默的巨口。
是走进这已知的危险,还是退回到外面未知的暴雨中?
黎妍站在门槛上,雨水打湿了她的肩头。
宋璟那句轻飘飘的威胁缠绕在她心头。
她知道他做得出来。
报警?诬陷?对他笔下这个反社会人格的男主来说,这只是微不足道的游戏。
黎妍僵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雨越下越大,车库外已是水幕一片。
正当她咬牙准备冲进雨里时,宋璟的声音隔着雨幕冷冷传来:“门口有拖鞋。左手边第二间房,没人住。”
这算是允许她留下了?黎妍愣住,心底涌起一丝荒谬的庆幸。她依言在门口换了干净的拖鞋,小心翼翼地走进昏暗的屋内。
屋内光线昏暗,只有暴雨敲打玻璃窗提供的微弱天光。
家具很少,风格冷硬,一切都覆盖着一层薄灰,透着一种长期无人真正居住的荒凉感。黎妍凭着模糊记忆,找到了通往二楼的楼梯。
楼梯是木质的,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嘎吱”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她能感觉到,有一道目光始终黏在她的背上,来自楼下,来自那个消失在走廊另一端的男人。
她没有停顿,也没有四处张望,表现得就像是一个被暂时允许在此避雨的、虽然唐突但尽量保持礼貌的陌生人。
二楼比一楼更显空旷。走廊两侧有几个房间,门都紧闭着。
她试探性地推开离楼梯最近的一扇门。
里面空荡荡的,没有家具,没有窗帘,只有光秃秃的地板和一扇积满灰尘的窗户。
雨水在玻璃上划出一道道扭曲的痕迹。
黎妍走进去,反手轻轻关上门,但没有锁——她知道,在这种地方,锁形同虚设,反而可能激怒那个心思难测的屋主。
房间里弥漫着灰尘和潮湿木材的味道。黎妍靠在门板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许。
她滑坐在地板上,蜷起膝盖,将脸埋在臂弯里。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不仅仅是身体的,更是精神上的。
穿越进自己笔下黑暗的世界,直面自己创造出的怪物,这一切都超乎想象。
但她没有太多时间自怜。
她必须活下去,必须找到回去的方法。
而眼下,首先要做的,是在这个危险的临时栖身之所度过第一夜。
地板冰冷坚硬,但比起外面的暴雨,已是天堂。
黎妍脱下湿透的外套,拧了拧水,铺在身下,试图隔开一些寒意。
她抱着膝盖,借着窗外微弱的光,打量这个房间。
空无一物,正好,减少了她触碰任何不该碰的东西的风险。
时间一点点流逝,雨声未曾停歇。楼下没有任何动静,仿佛这栋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
但这种寂静反而更令人不安。她知道宋璟在,他就像潜伏在阴影里的捕食者,耐心等待着。
疲惫最终战胜了紧张和恐惧,黎妍在地板上蜷缩着,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睡眠很浅,梦境光怪陆离,充斥着雨声,黑暗中窥视的眼睛,还有宋璟那冰冷讥诮的嘲讽。
不知过了多久,一种难以言喻的直觉让她从浅眠中惊醒。
她没有立刻睁眼,全身的肌肉却瞬间绷紧。房间里多了一种存在感。
一种带着审视意味的压迫感。
她极力控制着呼吸,让它保持平稳绵长,假装仍在熟睡。
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隙,适应着黑暗。
然后,她看到了。
门口,一个修长的黑影静静地立在那里。
是宋璟。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像融入了黑暗本身。
月光偶尔从云层缝隙中透出,微弱地勾勒出他模糊的轮廓。
他似乎在看着她,那双在黑暗中应该看不清的眼眸,却让黎妍感觉到一种令人脊背发寒的注视。
他就那样站着,一动不动。
时间仿佛凝固了,黎妍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出喉咙,她拼命压抑,生怕被他察觉自己已经醒来。
他在想什么?是在评估这个闯入者的威胁程度?还是在享受这种掌控他人生死的快感?或者,就像他性格里那种病态的偏执和好奇,在思考该如何“处理”她这个意外的变量?
黎妍的脑海中闪过自己为他设定的种种情节:冷漠、残忍、视人命如草芥,同时又有着极其扭曲的孤独感和对“归属”的隐秘渴望。
她不敢动,甚至连吞咽口水的微小动作都极力抑制。
她必须扮演好一个对他不构成威胁的角色。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门口的黑影终于动了一下。
他没有走进来,而是像出现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退入了走廊的更深黑暗中,消失了。
压迫感随之撤离,但黎妍紧绷的神经并未放松。
她依然保持着假寐的姿势,直到确认外面真的没有任何声息,才大口喘着粗气,一点点挪到门口,轻轻地给门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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