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璟腹部中弹后的第6周，黑蛇亲自来医院接他出院。
“阿璟，”黑蛇拍了拍他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边缘，力道不轻，“从今天起，码头和东区的生意都归你管。”他眯着眼，打量宋璟苍白的脸，“我老了，将来这些都是你的。别让我失望。”
宋璟垂下眼睫，掩去眸底一闪而过的惊喜。“谢谢干爹。”他的声音因失血和疼痛还有些沙哑，但语气恭敬依旧，“这条命是干爹给的，我知道该怎么做。”
黑蛇满意地点头，递给他一把车钥匙和一部新手机：“以前跟着你的那几个人，以后直接听你调遣。有不懂的，再来问我。”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好好干，把该清理的都清理干净。”
宋璟接过钥匙和手机，指尖冰凉：“明白。”
与此同时，黎妍正对着衣柜里仅有的几件衣服发愁。这些衣服还是她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穿着的，如今已皱皱巴巴，沾着洗不掉的污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更显得她面黄肌瘦。
黎妍走进了镇上唯一一家大型购物中心。几经询问，她停在一家名为“悦色”的服装店前。橱窗里的衣服款式新颖，店内灯光温暖，与外面灰暗的街道格格不入。
店老板李笙是个四十岁上下，妆容精致的女人，她上下打量着站在门口，显得有些局促的黎妍，眉头微蹙。
“老板，您这里还招人吗？我销售也不错的，可以试工三天给您看看再说。”
听完黎妍的询问，李笙随即爽朗一笑：“走，先去挑几身合身的衣服。你这身实在不行，在我这儿干活，形象很重要。” 她语气并不带着恶意。
黎妍看着玻璃倒影里自己那身邋遢的衣服，以及略显憔悴的脸色，没有拒绝这份好意。她需要这份工作，也需要体面地活下去。
黎妍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迎上李笙审视的目光：“我可以学。请您给我三天试用期，如果我做不到您要求的，不用您说，我自己走。”
或许是黎妍眼神里的倔强和那掩藏在憔悴下的清秀轮廓打动了她，李笙挑了挑眉：“行，就三天。试用期没工资，干得好留下，干不好走人。”
她学得极快。不过半天，就记住了店内所有品牌的陈列位置和主打款式。
客人进门，她总能第一时间送上恰到好处的微笑，并根据客人的年龄，气质推荐合适的衣服她手脚麻利，整理货品、打扫卫生从不偷懒。
李笙在一旁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三天，发现这姑娘不仅学得快，色彩搭配更厉害。经她手搭配的衣服，成交率极高。
原本有些冷清的店面，因为这抹清新秀丽又勤快的身影，竟真的吸引了不少回头客，营业额肉眼可见地往上涨。
第三天打烊后，李笙叫住了正准备离开的黎妍。
“小妍，你先过来。”李笙脸上露出了真切的笑意，“你明天就正式上班。薪资一个月五千，早班十点到下午四点，晚班四点到晚上十点，月休八天，自己排班跟我报备就行。”她说着，带着黎妍在店里又转了一圈，仔细交代了各种细节。
最后，李笙的目光落在黎妍那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服上，皱了皱眉：“你这身行头可不行。在服装店工作，自己就是活招牌。”她大手一挥，指着架上的衣服，“去，挑几身合身的，算我送你的员工福利。好好干，我看好你。”
黎妍愣了一下，鼻尖有些发酸。“谢谢笙姐。”她没有推辞，这确实是她眼下最需要的。
宋璟接手东区和码头后，面对的不仅是繁杂的生意，更多的是来自各方势力的试探和不服。黑蛇所谓的“清理干净”，意味着要用最直接的手段树立威信。
一家由朔风残党控制的地下赌场里，宋璟带着几个人走了进去。里面乌烟瘴气，人声鼎沸。
“璟哥，什么风把您吹来了？”赌场负责人是个满脸横肉的壮汉，嘴上客气，眼神却充满挑衅意味。
宋璟没说话，径直走到一张赌桌前坐下，拿起一枚筹码在指尖把玩。“这场子，以后归我管。”他声音不大，却让周围的喧嚣瞬间安静下来。
壮汉脸色一变：“璟哥，这不合规矩吧？这场子一直是风哥……”
他话没说完，宋璟手中那枚筹码已如闪电般射出，精准地击打在壮汉的喉结上。
壮汉猛地捂住喉咙，发出痛苦的嗬嗬声，脸色瞬间涨红发紫。
宋璟缓缓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现在，合规矩了吗？”他的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苍蝇。
整个赌场鸦雀无声，之前那些不服气的目光，此刻都化为了恐惧。
宋璟看着手下人清点刚到的“货”。灯光惨白，照着他没什么血色的脸，和眼前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
“璟哥，数目对了。”一个手下低声汇报。
宋璟“嗯”了一声，眼神扫过角落里一个因为“不守规矩”而被教训得鼻青脸肿的男人，那是朔风的旧部。他走过去，蹲下身，声音冰冷：“黑蛇哥的规矩，记住了？”
那男人惊恐地点头。
宋璟站起身，对旁边人吩咐：“处理干净。”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他走到窗边，点了一支烟。窗外是小镇的夜景，远处商场的霓虹灯隐约可见。
他吐出一口烟圈，烟雾模糊了他阴郁的眉眼。
黎妍在灯下清点着一天的营业额，计算着接下来的生活开销。她告诉自己，要更努力地工作，尽快真正独立起来。
黎妍通常选择上早班，下午四点下班后，她会去市场买些便宜的食材，然后回到那栋依旧冷清的小屋。她尽量避开与宋璟碰面，但偶尔，会在深夜听到楼下传来极轻微的开门声，有时还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和消毒水的气息。
这天她下晚班，回到小屋时已近十一点。客厅的灯亮着，宋璟坐在沙发上，正用纱布缠裹右手臂上一道新鲜的伤口，动作熟练得像是在做一件寻常家务。他上身只穿了件黑色背心，露出精悍的肌肉线条和腹部尚未完全拆线的狰狞伤疤。
听到开门声，他抬了下眼皮，目光在黎妍身上崭新的衣服停顿了一瞬，没说话，又低下头继续包扎。
黎妍也没吭声，换了鞋准备直接上楼。
“找到工作了？”宋璟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依旧没什么情绪。
黎妍脚步一顿：“嗯。”
“在哪？”
“商场，卖衣服。”
宋璟缠纱布的动作没停，只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知道了。
空气再次陷入沉默。黎妍看着他手臂上渗出的血迹，和他眉宇间挥之不去的疲惫与冷戾，再想到自己白天在明亮干净的店里工作的场景，心中滋味复杂。他们仿佛生活在两个被割裂的世界。
“钱够用？”宋璟忽然又问。
“够。”黎妍回答得很快，几乎带着点防备。
宋璟似乎扯了下嘴角，没再说什么。
黎妍转身上楼，关门前，她听到楼下传来打火机点燃的轻微声响，以及几声压抑的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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