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对不起,迟了十一年。
我要小胖子扯开青年的胸前的衣服,给他擦拭胸口,我拿着一碗水,一勺一勺吹凉喂给他。
青年的每一次呻吟都像是拿着神山上最狰狞的荆棘狠狠地刺在我的心上,直到鲜血淋漓。
给青年换过衣衫,又守了半宿,青年好像好了一点,沉沉地睡过去了,我谢过小胖子,请他回去休息了。
小胖子原本不肯,我和他说花花还在家里,他第二天也有农活要做,快到收成的时候,可不能累倒。我反正是来休假的,左右也没什么事,可以照看好神官,请他放心。小胖子这才作罢,又担忧地看了一眼神官才转身回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小胖子回头看向我,眼里讳莫如深,“那个发圈,是你的吧,我见你小时候戴过。”
“嗯。”
“神官他……”小胖子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猛地被打了禁言箴一般闭了口,半晌才说了一句,“麻烦你好好照看神官,有什么事就去村里找我,明天我送早饭来。”
听到院子里关门的声音,我握着青年冰凉的手臂,贴到自己的脸颊边。
“我对你不好,小胖子怨我了。”眼角一热,心里一阵酸楚,“你呢?你是不是也怨我了?怨我这么久都不回来,怨我是不是不记得你了?”
指尖一烫,“可是你为什么不骂我呢,为什么还留着兔子发圈,因为你是神官,所以待众生慈悲吗?”
我低下头,亲吻青年的指尖,像每一个虔诚的朝圣者,“对不起,这些年,辛苦你了。”
晨光熹微,感受到双手捧着的指尖动了一下,我猛地抬起头,看着床上的人。
“你醒啦,”我尽可能的语气温和,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急忙清了清嗓子,"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难受,要不要喝水?"
不知道是不是病倒的缘故,此刻的青年好像暂时脱去了神官的外壳,露出本来的模样。青年直勾勾地看着我,黑亮的眼睛仿佛蒙着一层水雾,嘴唇虽然还是有些干裂,但是嘟嘟的,说不出的娇弱可爱,像一只总算守到主人回家,满腔委屈的小狗。
青年轻声说:“没有,要。”
我看痴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青年是在回答我之前的问话。
顿时心里一软,竟情不自禁地摸了一下他白净的脸颊,嗯,滑滑的。
似乎是被我的举动惊到,青年的眼睛瞬间睁大,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像是小狗在主人面前不自觉地卖乖,不经意间被主人兜头撸了一把,没有反应过来呆住的憨态可掬的模样,更可爱了。
我忍住笑意,重新倒了一杯水到床边,一点一点喂他,青年没有拒绝,乖巧地就着我的手喝了。
喝到一半,愣住了,呆呆着看着我的身后,一脸的懵懂无辜。
我寻着他的视线往身后看,见到是小胖子拎着一个食盒呆立在门口,一副退也不是,进也不是的纠结模样。
看到自己被发现后,极其刻意地咳嗽了一声,迈步进来,说:“神官,你没事了吧,那个,花花煮了点粥和包子,说要带给你和,嗯,你们吃,那个,我放这儿了,你这几天好好休息,需要什么就叫我,到时候我给你送来。”
一般以前这个时候,神官已经点头致谢了,可是今天的神官却好像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呆呆傻傻的,一副什么都听不懂的样子,只知道望着我。
搞得小胖子困惑地挠挠头,一点摸不着头脑,想了半天才猛地一拍脑门,震惊道:“糟了!神官,你该不是被晒傻了吧!快点,趁现在白天,我得快点背你去山下医院看看。”
“咳咳,”我紧随其后也十分刻意地咳嗽了下,“那个,小胖子,神官没事,谢谢你,一会儿我照顾他吃早饭,后面几天我做饭就好,你别分神,到时候有什么需要我会去找你的。”
“真的可以吗?我看神官他……”
“真的。”我坚定地点点头。
等我把小胖子劝回去,回过头坐到青年身边,阳光透过窗棱洒在他白皙的脸上,透着微红的脸颊连细细的绒毛都看得见,像一颗鲜嫩多汁的水蜜桃,浓密卷翘的睫毛掩映着清澈的眸光。
我只觉得心里痒痒的,忍不住俯下身轻轻碰了下他的脸颊,看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好像没有什么反应,又轻轻碰了下他的唇角,然后微抬起头,与他鼻子碰鼻子,轻声调笑他,“怎么,真被晒傻啦?”
青年盯着我,半天不说话,我也不催,耐心地等着,好半天才等来一句,“我一定是在做梦。”
那以后,好像消失了许多年的少年找到了回家的路,青年不再总是一副淡泊清冷的模样。
之前那些润物无声的关心也不再加以掩饰,我说想去林间采菌,第二天就能看见门口备好长靴,青年在院门口给我戴上斗笠、背上竹篓,一遍遍和我重复昨天晚饭是的叮嘱,“白天我要在主殿诵经,还要去村子里看小麦,没有办法陪你。叫了小娟儿和你一起,你不要贪玩,山间危险,时常有蛇出没,你要紧跟小娟儿的脚步。”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小唠叨。”我忍不住笑出声,刮了一下他的鼻子。
青年脸一红,这才肯送我出门,院子外,小娟儿已经在等了,正是上山时给我领路的小姑娘。
小娟儿一点儿不认生,和神官道别之后就拉着我进山,一路蹦蹦跳跳,很高兴的样子。
我走出好远之后忍不住往回看,发现青年还站在院门边,手扶着墙驻足望着我,像个爱操心的老父亲。
我高举手臂朝他大力地挥了挥手才转身继续向前走。
本来以为也算有些打工经验,餐厅跑堂、旅游向导我都做过,不说体格强健,应该也还算可以,但是到了山间才发现,和小娟儿一比,我大概算是养老人士,只能步履蹒跚地勉强跟上她的步伐。
也是这时候才意识到,小时候青年带我出门采菌是有多迁就我,基本就是手拉手出门踏青,累了往他身上一趴就可以抱抱回家。
“哦,对不起,”小娟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折了回来,“神官大人和我说要我多照顾你,不要跑得太快,把你弄丢了,要不山神一生气,我下周就没有肉包子吃了。”
比出门采菌被只到自己腰的小姑娘甩出老远还要丢人的是什么?
是小姑娘还被神官大人威胁要照顾我这个累赘。
累是累了点,但是收获颇丰,回去的时候我们的小竹篓里都有一多半,当然,我接受了一些来自小娟儿的“大自然”的馈赠。
还没走到院门,我已经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瞬间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一个箭步冲到他身边,要不是有孩子在,我好歹也得扑他个趔趄。
“你看。”我使劲晃了晃背上的竹篓,给他展示今天的成果。
青年摸摸我的头表示赞许,又从身后拿出一篮脆嫩的果蔬,我知道是神殿后院,青年自己种的蔬菜水果。
青年拿着篮子递给小娟儿,伸出食指点在她的额头,笑着说:“神赐予你今年也快乐顺遂。”
晚上休息的时候,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山间的岁月转瞬即逝,快到九月了,我得走了。
出门散步,没有想到青年的房间灯还亮着,因为几乎每天都很繁忙,青年睡得一直很早。我悄悄走进门,发现他正在看经文,青年也看见了我,笑着朝我伸出手,我走到跟前牵起他的手,坐到他的膝盖上搂着他。
我轻声问他:“怎么还不睡?”
“有点睡不着,就起来看看经文。”他俯下手,在我的背后摩挲。
“为什么睡不着?”我有点不依不饶,“是因为我要走了吗?”
他不回答,只专注地盯着我,认真地仿佛要记住我脸上的每一个细节,然后深深地刻在自己的心里。
在昏黄的烛火下,他那双漆黑的眼睛也盛着明亮的光,简直要把我淹没,我看得心里一疼,收紧搂着他的手臂,和他头碰着头。
“你当时说过暑假要回来,要我等你,我不知道暑假是什么时候,就去问神官,可是那一天你没有来。往后的每一天我都在山门等你,一直等到秋天,可是,你还是没有来。”
他每说一个字,我的心就像浸满了酸水的海绵,被挤出一片片酸楚。
青年很少在我面前展现他脆弱的一面,我知道,他是真的害怕了。
“别怕,我还会回来的,我要去大学里学习知识,再回来和你一起守护神山。”我轻声宽慰他,又凑上前亲了亲他的嘴唇,软软糯糯的,让人欲罢不能。
青年搂在我的腰上的手一紧,把我推到他的怀里加深了这个吻。
正式难舍难分的时候,猛然间,我想到了什么,伸手推开的他的胸口。
青年震惊地看着我,满脸都是被抛弃的委屈。
心尖上好像被小刷子撩了一下,又忙不迭凑上前亲了亲他的眼睛,“哥哥,别这么看着我,我是想起来大学的时候联系不到你,我们得买个手机。”
这大概是我第一次亲眼见证青年的雷厉风行,早上鸡都没叫呢,我就被拉起来了,青年一身简单朴素的常服,拉着我要去买手机。
我好笑地看着他,跟他说山下的手机店还没有开门呢,怎么都得等到十点多再去。
“哦,这样子啊。”青年失落得好像能看到他头上的毛绒绒的耳朵都耷拉了下来。
青年正要回身出去,却被我拉住了衣袖,我一把把他扑到床上,躺在他的胸口,声音黏糊地说:“来都来了,陪我睡一会儿再起吧。”
然后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安然入眠。
神官按理说是不能轻易离开神山的,青年平日里看着一副正经威严的模样,没想到这时候倒是机灵,说要到山下采购适合在山上种植的种子,因此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地和我下了山。
我们到手机店挑选了半天,本来想着买个便宜的、能联系的智能手机就可以了,可是真到选的时候,眼睛总是不自觉往有视频功能的手机上瞟。
要是能见到青年就好了,还可以透过屏幕亲亲他,我摸着兜里的现金,咬了咬牙,大不了前几个月萝卜咸菜配饭吃好了,实在不行我还可以就着青年的美色吃饭,想想就满足。
一下定决心,就不再犹豫,我正准备和一直在旁边热情介绍的店员沟通,就听见身旁传来坚定的声音,“要可以看到人的,清楚的,手机。”
我一转身,看见身旁的青年挺胸抬头,像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勇敢狗狗。
“呃,那个,”我急忙打断,独自冷静了片刻才继续开口,“请问那样的手机价格大概多少?”
“哦,我们这边的iX就很不错,是以清晰度高出名的,因为今年新款还没出,上年的款现在打折,只要7300。”
“夺少?”
“好的。”
我们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
青年看了我一眼,摸了摸我的头,俯下身轻声和我说:“乖乖,我想要能看清你的。”
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像是个穿金戴银,牵着自己养的小白脸在高级商场购物的富婆,这个小白脸还是个绝顶漂亮、会撒娇的。
没等我做出下一步反应,青年已经回过身,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店员,“刷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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