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七月MN Furniture Designs的访厂只是前菜走个过场,那么十一月底的这次明显有备而来,MN团队浩浩荡荡来了十八人,盛霖居主位,两边分散追随的人员均是来头不小,其中有几位还在家具名人堂杂志中出现过,他们着装虽显随意但商务精英做派不减,在与几位经理人简单的招呼示意后这一行人巡厂一圈,或点头交谈,或快速计算,各司其职,有条不紊。
这一行人每到一处就吸引了不少居安员工的驻足观望,对于大部分员工而言,他们从没一下子看到这么多肤色的人聚齐访厂,纷纷放下手头的活打量了起来并与相邻工友悄声悄语议论。
有眼尖的员工小声耳语,愤怒道:“这帮人并不是来工厂合作下单,是来收购把我们赶走的。”
有一员工不信,质疑道:“不是吧,那走在前头的不是盛经理么,原先在我们公司壁炉部的,壁炉部就是他一手做大的。”
另一员工立刻反驳道:“还盛经理,今非昔比了,老早就给外国人做事了。”
“盛经理人品可以的,说不定是帮忙拉过来的生意,咱工厂最近都没什么生意了。”
围观的几位车间主任跟着加入了讨论队伍,一副看开了的样子,直白道:“想多了,他们老外就这做派,先整你一顿,让你坠到谷底,再过来低价收购,收购之后把厂转移到越国逃避关税,到时候你能干就跑越国,异国他乡接着干,不能干就滚!等把我们全部赶走,他们反正可以招当地人干,至于这个盛经理早就不是之前那个盛经理,你没看周围的人都叫他洋名字,前段时间那个什么FSC搞得我们停工几个月,就是他搞的鬼整我们的,也不知道咱小盛总,能不能挺过这一关?”
待这波人走远去了其他车间,议论声此起彼伏,有人道:“这人变化还能如此之大?”
“不好说,现在人,有点文化的,有点本事的,哪个不是想着搞钱?哪个不是想着敛财?哪管得上我们这些车间人的死活?”
一员工用略带羡慕的语气说道:“那他以前赚得也不少啊!咱公司业务部经理,哪个不是年薪百万?哪个没有买房买车?”
这番话很快引起了另一员工的反对,他一边重新穿戴手套一边说道:“他给洋人办事拿的都是美金,美金,一美金抵得上七块人民币,当然跟着老外搞我们了!”
“这人呐!都是向钱看,向厚赚的!”
又有一员工惋惜道:“咱小盛总也挺不容易的,以前咱还以为他是大老板的儿子,结果是个冒牌货,现在过来搞真儿子了。”
还有一员工听完上述对话做摩拳擦掌状,咬牙切齿道:“咱小盛总上任虽然出现的事故多,但是每次都有惊无险,真要搞我们,我们也不是吃素的,我们居安家居在这这么多年,靠几个证书就能把我们搞走?更何况,小盛总的背后还有大老板,大老板都看着呢!”
……
讨伐还在继续,盛霖之前四年在公司积攒的好人缘好风度好做派这次彻底在这番议论中变了性质。巡厂持续两个小时,全程由几位经理陪同,盛秦朗并不露面,他端坐十楼办公室一边喝茶一边处理公事。随后MN团队被留在八楼会议室稍作休息,盛霖一人被邀请至十楼空中花园与盛秦朗见面。花园里的初冬没有了夏日清新的绿,刚褪去秋天飒爽的红,展现了独属于早冬的静谧与恬淡,更仿佛默默积蓄能量迎接寒冬的到来。
盛秦朗和陆晨坐在那,同坐的还有Julia,还是那张熟悉的实木小圆桌和椅子,依旧坐落在小径的尽头,独揽整片花园之美的视角,昔日的画面随着这张旧圆桌不断涌现,时光匆匆,花隐叶落,一冬又一冬。盛霖隐藏自己的情绪毫不显山露水,他一边走一边笑道:“还以为离开的这几年我会错过你和陆晨的婚礼,还没有办?”
盛秦朗站起身与他握了握手,看了身旁的陆晨一眼,微笑道:“日子定了,明年。你呢?在M国那边,有遇到心仪的对象么?”
“我啊,孤家寡人惯了,怕是这辈子不结婚了。”说完,盛霖看了Julia一眼,继续道,“几年没见,Julia更漂亮了。”
Julia听闻笑了笑,眼神有重逢的喜悦也有隐隐的担忧,今天前来访厂的MN几位高层,有几位以雷厉风行手段下作出名,只怕之前的传闻并不只是风声,MN意欲收购居安已经板上钉钉,而盛霖站在了居安的对立面,从异国他乡关怀呵护的故人,从昔日并肩作战发展客户的上下属演变成了如今的“敌人”。她淡淡地笑着回应:“挺顺利的,这些年。”
“那就好。”盛霖赞许道。
叙旧还在进行,礼貌还在维持,正题谁都没有步入,关于爱情关于择偶的话题还在继续,盛秦朗握了握陆晨的手,笑道:“遇到喜欢的人之前都会觉得这辈子不会结婚,遇到了,就不会了。”
陆晨则机灵地摇了摇头,说道:“非也,非也。没有遇到你之前,我也知道我这辈子肯定是要结婚的。”
盛秦朗踯躅了一下,故作凶狠状,质问道:“晨儿,所以没有遇到我,你预备和谁结婚?”
陆晨歪着脖子想了半天,她在思考这个问题有没有坑,值不值得跳,怎么回答既不违心又能让盛秦朗满意,想了半天,思索不出个所以然。
Julia拍了拍陆晨的肩膀,解围道:“那就在公司选一个吧,除了老板,你会和谁恋爱?Paul?”
陆晨和盛秦朗同时盯着Julia,异口同声道:“为什么是Paul?”
盛霖也困惑道:“我以为Simon的性格比较有趣,Paul很严谨,说一不二。”
Julia面对三张疑问的脸庞,有点儿不好意思,拉了拉陆晨的手,笑道:“我就随口一说,饶了我吧,晨儿,我和你去厨房准备点咖啡水果。”
“成,成。”陆晨明白了Julia的暗示,两人互相取笑着走出了空中花园。
两位女士离开,场面顿时安静了,相邻几棵树的枝叶似乎也不再摇曳。盛秦朗意味深长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盛霖,这位年长几岁的堂哥,依旧仪表从容温文尔雅,沉稳练达商业精英的气质较四年之前有增无减,他问道:“从居安离职之后,你就回MN了?一切顺利么?”
盛霖正面迎视盛秦朗的目光,这个问题并不意外,他很坦然甚至略带苦笑,道:“我的老板明面上的婚姻就有三段,我的职场之路,你应该可以想象吧。”
盛秦朗有所耳闻,跟着感慨,但还是不解,究竟是什么条件吸引了盛霖还要回去这样的公司工作,他问道:“既然如此,为什么还是重回了前东家?”
盛霖轻笑一声,似是无奈,说道:“MN大老板也就是Maurice Neal (莫里斯尼尔),他和第一任太太离婚之后娶了家庭背景更加雄厚的第二任太太Michelle女士,是个华人,我在MN当值时候第二任太太占据公司业务核心位置,我做得还不错,升职很顺利,谁知大老板的第二段婚姻收场的时候比第一段还难看,很快第三任太太Cara女士上位,本土传媒大亨的女儿,可以掩盖公司近几年的一些丑闻。我们这些被Michelle女士提拔上来的公司旧高层很快被新上任的Cara这一派视为眼中钉,很快一个个被清出了局,我也在其中。”说完,盛霖的眼中罕见地流露出了不甘与遗憾,甚至说得上一丝愤恨与委屈,不过这个复杂的眼神很快一闪而过,又迅速恢复了平日里的洒脱与干练。
盛秦朗捕捉到了这一丝乍现的真情流露,他不解,便接着问道:“都说国内职场讲究人情世故,国外更甚吧。资源,人脉,尤其是身处这类复杂的家族企业。”
盛霖再开口依旧是干练与清晰,他刹住了偶露的情绪,回应道:“是的。Michelle女士离婚得到的钱财并不多,但是她硬是自己组织人脉创立了N.C. Home Furnishings,表面与国内家具厂联系,实则寻找合适的工厂收购再转移到越国,借此规避高额关税和部分家具反倾销限制,她收购了几家,过渡转型很顺利,盈利不少。Maurice Neal (莫里斯尼尔)早先年就在越国置办厂房,为的就是在当地发展出口家具业,但是没成功,技术积累不足,供应链不够完善,难以达到国内的完整又成熟的家具工艺体系,厂房很快变成了闲置的仓库。”
盛秦朗的职场习惯没有变,一到了深度思考理性占据高地头脑疯狂爆炸的时候,他的手指就会一下一下敲击着桌面,起先是一个手指关节触碰桌面,然后是两个,到所有线索串联起了事实并且清晰到了顶点的时候他的手就变成整个拳头敲击着桌面,“咚”,“咚”,“咚”,一下又一下,一下又一下,一切都很明白了。盛霖终究是念着旧情分,说得很清楚了,没有掩耳盗铃,没有重重迷雾,一切只是因为居安家居成了砧板上的肥肉,而屠夫就是国外资本MN与N.C.联合,这一对离异夫妻为了利益再度携手,对于居安家居这块肥美鲜甜的肉虎视眈眈,垂涎欲滴。
盛霖看着盛秦朗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桌面,看着他的脸色变化,他终究是不敌大老板稳重厚实,一切都已在明面上,客套显得虚假,场面话显得虚假,所谓的“为你好”或者“为我好”也是虚假,他单刀直入,掷地有声,说道:“秦朗,我今天和团队前来,目的很明确,我们想要收购居安家居。你有你的立场,我也有我的立场。你的立场是因为居安家居由伯父一手创立,你是继承人,亦是老板,而我,为我的老板Maurice Neal (莫里斯尼尔)打工,也可以说是为了Michelle女士打工。”
没有对错,没有是非,一切只是因为立场,你有你的,我也有我的。
终于,盛秦朗停止了敲击桌面的动作,站了起来,从上至下,俯视着盛霖,一口回绝,郎朗有声,道:“你既然说明了你的来意,那我也明确告诉你,居安家居不同意收购也不会被收购。居安家居由我父亲盛梓华创立,从相框,钟表,烛台,托盘,首饰盒,台灯做到柜子,餐桌,壁炉,玄关,一路发展,承载了太多人的心血,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说服我出售,也不是掏出三瓜两枣就觉得你们买得起!短时的蝇头小利,我盛秦朗从来不放在心上。”
盛霖依旧稳坐,面不改色,道:“你都没有看过意向合同,你就说你不同意?”
“是的。”
争议还在持续,盛霖接着道:“我可以看在过去的情谊上,看在家里的亲戚纽带上,在我的职权范围内,争取到一个让你让伯父满意的金额。全款会有难度,分三次打款,我们说到做到。”
盛秦朗走两步靠近了盛霖,他稍弯上半身,音量不高却很果决,道:“我说了,我不会卖居安家居。”
盛霖身姿板正,他略微抬头盯着眼前盛秦朗的眼睛,到底是处优凛然的年轻人,又处在三十出头最好的年纪,方刚正气,说一不二,但是看世界的眼光还是局限了些,也许岁月与历练和经验会给他度上一层更加完美的薄膜,但是眼下他仍旧欠缺更开阔的格局,市场一直在变,他目前只能抓着市场的手,却无法走在市场的前头。盛霖开口说道:“二十年之前,你说不卖,可以。十年之前,你说不卖,也可以。因为开辟,因为创新,因为经济很有生命力,有付出也能得到相应的收获,你们才可以发展壮大到现在这个地步。但是如今,卖掉是最好的选择,你相信我。你们公司过去五年的业绩,我不用去明确的调查,我也清楚,出货量在2020年到达一个顶峰之后就大曲线骤降,订单与产能一年比一年低,一年比一年低,甚至于没有最低,你也无法判断到底会低到什么程度什么地步才会停止。如今你们居安家居在维持是基于过去的积累,但是积累总会消耗,生意人不做亏本的事,你的现金流耗得起一年,两年,还能耗得起五年么?这个节骨眼你用真金白银收购大凯家具无异于断臂但是无法求生。我不说五十年,也不说四十年,国内有几个家具工厂,大型也好,中等规模也好,能经得住三十年!有几家?就算有经得住三十年的工厂,你知道背后的实控人又是谁么?还是原来家族的后代么?”
盛秦朗挺拔身姿,起身往花园小径走了几步,似乎是观赏这些冬日植物,他触摸着枝叶,眼下虽是冬天略显萧条,但是到了明年春夏,这些植物总能给你带来猝不及防的生命力绿与清爽粉红,一年又一年,植物从不背叛,它不语不争锋,一味地积蓄,积蓄。他问:“所以你认为大型家具出口企业的寿命是多久?”
盛霖毫不犹豫,果断地回答道:“25年,最多。”
“没有例外么?”
“有,不多。”
盛秦朗轻吐了一口气,手又抚触另一节枝叶,又问:“我好奇,那国外的家具企业寿命最长的多久?”
“我认识的一位家具零售店,风雨飘摇挺过了一战、二战,如今已经传到家族第四代了。”
盛秦朗眼波流转,枝叶交错,最后他将视线落回在盛霖的身上,问道:“如果其他人可以,为什么我不行?”
盛霖只道:“这一轮经济周期已经过去了,国内家具制造业已经没有优势了,东南亚的成本、人工、关税优势都是国内没法比的,大势所趋,本来迁移这条路,如果十年之前布局,那么居安家居在东南亚制造出口还能维持一些年头。”
盛秦朗轻笑一声,道:“是么?你公司派你前来充当说客,是一步好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你执行得不错,但在我这里恐怕行不通。”说完这句,盛秦朗忽然叹了口气,他眉头微皱,眼神却很坚定,接着道,“我知道被收购后工厂的命运,我手底下成千上百的员工他们也不愿意背井离乡。存在,总能找到出路,更何况居安家居没有你说得这么不堪一击,我还能坚持下去。创业是因,果是什么?让每一位选择我们又经我们选拔进入居安的人留有一份对工作,对生活的热情,工作的同时有能力也有余力照顾老小,享受生活,我这个老板也能赚钱,旺季的时候赚多一些,淡季的时候少赚一些,顺道获得一些名声与所谓的成功商人的头衔,媒体偶尔报道一下居安家居,客户的网站上评论出现的照片是不同的人群坐在我们的餐桌上,我们的玄关上摆着他们小孩的照片,边柜上放着我们出口的台灯,主人在那看书写作。而我,偶尔西装领带露脸出席领取最佳纳税人企业的奖章,这些怎么还不够呢?已经很丰富了,我要坚持下去,不会放手。”
盛霖终于站立起身,一半委婉一半坚持,说道:“秦朗,你想得太天真了!市场瞬息万变,不是你我的坚持所能维持不变的。起高楼,宴宾客,楼塌了,我们何不在宴完宾客之后及时潇洒转身呢?”说完这句,盛霖的语调转化为了全权的痛心,道,“多少生意人失败就失败在坚持两个字上啊!坚持已经不是美德,放手才是成全啊!”
盛秦朗走出花园小径,重新站在盛霖面前,面对面的,他看着盛霖,问:“我怎么觉得人心比市场还会变呢?你的团队承诺你什么,如果这次收购成功,你还有几个台阶可以升?多少薪水可以涨?我理解你的立场,但我考虑我的立场这一身份永远不会变。如果我爸的产业在我手中有所变化,我不考虑传承与坚持,我弃几千个员工的工作生活不顾,我拍拍屁股,拿一大笔现金,像模像样支撑几年,每年淘汰掉20%的员工,最后看着所有的设备,技术,设计被转移到越国无动于衷,我抱着那些钱,我每晚是会睡得更安心还是更没有负担?”说完,盛秦朗按捺住要揪住盛霖领结的冲动,转身接着道,“你还是不够了解我,哪怕从私人情谊上来说,你是我的堂哥。我盛秦朗做不出这样的事,从前我有多不想管我父亲的公司,如今我就有多不愿意放手,我不能看着它在我父亲手中成长壮大,在我手中消失。传承这件事情,如果只传到第二代就消失了,那你就太小看这两个字的意义也太小看我盛秦朗了。”
盛秦朗说完这些漫步走到空中花园的围栏边,远处几幢车间和宿舍尽收眼底,就是这几幢楼,人与人合作,机器与机器转动,货车运输进来零零散散的一批又一批的材料,集装箱出去把一箱箱完整的家具运输到港口再走向世界各地,车间与仓管部汗水与微笑交织,品管部常常为一点瑕疵不计成本要求生产返工,设计部也为选用哪一个把手反复推翻又推翻,开发部钻研抽屉的深度,转角的设计,材质上美观一遍又遍,一夜又一夜,采购部基于成本的考虑走遍东南西北各个市场寻求物美价廉的配件……它凝聚了太多人的心血,也实实在在地在每一年创造了数亿的产值,员工的稳定留置率居安一直在工业园区排前三,这些无不意味着这家公司给很多人很多家庭带来了稳定的生活。而稳定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居安家居的员工对于维持目前的生活状态在反复衡量之后依旧是利大于弊,所以他们愿意维持。
盛霖也迈开几步站到盛秦朗的身边,同样瞭望不远处的这片厂房,也想起了过去四年他曾在这工作的情景,他郑重承诺道:“国内基地产能保留50%,如果有设备转移按市场价1.2倍补偿,核心管理层留任3年,离职补偿2N,另外收购后,我们还能为你们介绍国外优质客户保证你们的产能。如果你愿意,具体的方案我们可以坐下来两方团队互相沟通。”
盛秦朗脸色一变,不屑地笑了,问:“这就是你们的谈判方式么?我不是小孩子,短期利益意味着长期代价,你框不了我。如果还当我们是兄弟,晚上我们出去喝一顿,如果你还要坚持,我也绝不会妥协!”
陆晨和Julia一直在厨房的窗户边远远看着这对堂兄弟,她们两人从双手托着腮到探头紧张地分析预测推断,眼看着气氛转变,陆晨努了努头,示意了Julia,两人赶紧端出了咖啡和水果,笑意盈盈地走过来,道:“怎么聊着聊着去那了,快过来尝一下刚泡好的咖啡还有水果。”
盛霖听闻转了个身走到圆桌旁,笑了笑,依旧风度翩翩的样子,说道:“谢谢,不过今天不久留了,我和团队还有事,先行离开。”
Julia忙问:“晚上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盛霖收敛了笑容,道:“不了,晚上和团队有其他安排了,下次吧。”说完,他背过身,招了招手,朝电梯口走去。
Julia忙起身去追,打翻了刚泡好的咖啡,倾倒的咖啡顺着弧度打湿了Julia的裙子,流到了小腿,染湿了鞋袜,Julia弯腰随手擦了擦赶紧追了出去,她气势汹汹地喊道:“盛霖,你没有其他话要对我说么?晚上的一顿饭都要吝啬么?什么时候你变得这么小气了?”
盛霖停止步伐,依旧留下一个背影,伪装情绪笑脸示人是这些年工作的必要条件,也是谈判的利器,他修炼的炉火纯青,虽然刚才他对于秦朗的谈话依着“亲戚”与“旧同事”如蔓草般扯不断的关系而流露出了一些“动容”,但此刻他的语气听不出是惋惜还是遗憾,只是道:“是人,就会有立场,和谁吃饭,是很复杂的一件事。”
Julia望着他的背影,也听懂了他的话,说道:“人和流水一样,动来变去,我看不清我的上段婚姻,我也看不清如今的你。”她像是无心又像是意有所指,接着说道,“但留在居安家居的这几年,我过得还不错。”
“很开心听到你这么说。再见!”说完,盛霖依旧迈开步伐,走向了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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