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万正蹲在沙发边，轻声唤着“橘子”，试图把那只受惊的肥猫引出来。闻言抬头，有些不解地看向祁明：“欸？明哥你讨厌猫？”
“他以前，被猫坑过。”林菲目光落在祁明紧绷的脸上，“一直不太喜欢猫，不然我说不定真就养了。”
“啊？还有这回事呢？我怎么都不知道！”周烨声音里充满了好奇和一点没心没肺的兴奋，“兔哥你以前被猫抓过？”
祁明的脸色在周烨兴奋的追问下变得更沉，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抓伤？呵……那次抓伤反而是小事。”
易万依旧蹲在沙发边，但此刻也完全被勾起了好奇心，视线从沙发底下那个毛茸茸的影子上移开，落在了祁明身上。林菲则抱着手臂，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祁明的目光投向虚空，声音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一种深切的憋屈感，像是在讲述一个极其荒谬又极其窝火的笑话：“那会儿……嗯，还在那个酒吧陪酒。有个男人，看着挺体面，出手也阔绰。他约我……去他郊外的‘别苑’，说是他老婆带女儿度假去了，家里就他一个。”
周烨眼睛瞪得更大了，嘴巴微张，屏住呼吸。易万也忍不住调整了姿势，从蹲着变成了坐在地毯上，全神贯注。
“那地方不小，挺豪华。他开了瓶挺贵的酒，气氛弄得……挺像那么回事。就是，”祁明顿了一下，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就是有只猫一直在叫！”
“然后那猫抓你了？”周烨迫不及待地问。
“那傻逼说没事，猫被他关在隔壁房间了。结果……我们刚……嗯，进入状态，”祁明的声音带着一种咬牙切齿的荒谬感，“那玩意儿，‘嘭’一下！不知道它怎么出来的，窜上了床！对着我后背就是狠狠一爪子！给我痛得差点跳起来！妈的！”
“卧槽！”周烨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代入感极强地跟着呲牙咧嘴。
“这也……太倒霉了吧？”易万忍不住嘀咕，心里想的却是——当鸭有风险！
“倒霉的在后面呢！那傻逼男的也吓了一跳，急忙把那猫抱开了。那猫是只……好像是只赛级的外国猫？看着高贵冷艳的，结果凶得要命！它脖子上还戴着个项圈，亮着蓝光那种。”
林菲适时地、语气平淡地补充道：“那不是普通项圈，是最高级的宠物智能设备。带高清摄像头，带GPS，还能……打宠物电话。”
“对！”祁明一拍吧台，发出“啪”一声脆响，把缩在沙发底的橘子都吓得一哆嗦。“就是那玩意儿！那蠢猫！脖子上的摄像头，特么正对着床！录得一清二楚！更要命的是……”
祁明的脸色几乎可以用铁青来形容：“那蠢猫大概是受了惊吓，或者它那个蠢项圈有自动报警功能？它开始疯狂地用爪子拍它脖子上的一个小按钮！然后，从那个项圈里，直接传出了一个女人的尖叫！”
“‘毛球！毛球你怎么了？！快回答妈妈！你爸爸在家吗？家里是不是有人？！’妈的！那声音大得整个屋都能听见！”
周烨的嘴巴已经合不上了，易万也震惊地张着嘴，被这超出想象的“剧情”震得说不出话。
“那男的当场就慌了！赶紧去抓猫，想捂住摄像头，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祁明灌了一大口冰水，试图压下那股燥怒。
客厅里一片寂静，只剩下祁明压抑着怒火又不得不说的声音：“我顶着血淋淋的后背，跟老鼠似的夹着尾巴跑了。”
易万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下意识地又往沙发底下看了一眼缩着的橘子，眼神复杂。
祁明继续说：“后来的事情你们可以想象，原配证据确凿，那男的不想吃官司，说是酒吧的男模勾引他的，说他是无辜的......”
林菲在一边幽幽地补了一句：“然后原配很轻松的就顺藤摸瓜，找到了明哥当时陪酒的那个酒吧，大闹一场。那个酒吧好多老顾客觉得晦气，传言也难听，明哥就被开除了。”
过了好几秒，祁明给这个故事收尾了：“那个酒吧当时，最大的特色就是可以私约男模们，常去那里的顾客多多少少心里都有鬼。闹出了‘被原配捉奸在床’这出大戏，好多金主都说我们不‘专业’，不愿意来了。”
周烨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敬畏和爆笑的冲动：“所以……所以兔哥你……是被一只……带监控和报警功能的特工猫……给现场直播捉奸了？然后你还……因为这事儿不得不换了场子？”
林菲白了他一眼：“这事现在听着抓马好笑，当时还挺严重的啊！明哥那时候才刚开始陪酒，还很穷，失业了很受打击的。”
易万终于也缓过来了：“菲姐你跟明哥那个时候就认识了？”
林菲轻轻“嗯”了一声，看向祁明的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复杂：“刚认识没多久吧，算是最狼狈的时候遇上的。”
周烨像发现了新大陆：“菲姐，你不会也是陪酒吧！我看你酒量也不错！你跟兔哥当时是不是夜场雌雄双煞！”
林菲伸腿踹了周烨一脚：“煞！你个头啊！我当时只是个爱打卡的装逼小女孩罢了。不过明哥那个酒吧，我根本消费不起，每次都是去蹭照片的。”
祁明脸上放松了不少：“我记得你当时在‘创业’？跟你同学们？”
“咳…创业什么创业，”林菲把头偏向一边，声音带着点欲盖弥彰的生硬，“别说得那么高大上，就是几个同学一拍脑子，想学人家搞什么…呃…垂直细分领域摄影罢了。”
周烨立刻捕捉到了这丝尴尬的转变，刚才还沉浸在“喵喵队立大功”的八卦之魂瞬间转移：“哎哟！展开讲讲展开讲讲！什么细分领域？难道是拍情侣打啵儿写真的？还是私房？”
“拍个锤子！”林菲没好气地瞪了周烨一眼，耳根微微发烫，“就是专门给喜欢探店打卡发朋友圈、小红书的那帮人拍照！把她们最美、最精致、最显贵的一面拍出来，突出氛围感懂不懂？”
“杯子里的咖啡拉花要清晰，摆盘食物要拍得像米其林，衣服要凸显质感……总之就是帮她们省去P图两小时的烦恼，直接出片！”
易万也开始好奇：“感觉挺有创意的呀！也有需求市场，为什么不继续做了呢？”
林菲带着一种过来人的辛酸：“市场需求是有的，但是那群‘精致’的人，有个最明显的特征，你们知道是什么吗？”，林菲顿了一下：“假精致，真没钱......"
她摆摆手，一副不堪回首的样子：“梦想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赔本赚吆喝。刚毕业那两年很迷茫，东一榔头西一棒槌，上班上不下去，搞点半死不活的个人号，接点烂活。”
周烨感慨到：“我还以为你一直就在MCN公司当摄影师呢！”
林菲叹了口气：“那是后来实在没办法了，才入职了MCN公司，再没有稳定收入，我会露宿街头！”
易万：“所以，你是一直想当个自由职业者？”
“自由职业者？”林菲重复着这个词，嘴角扯出一个有点苦涩的弧度，“谁不想自由自在啊？谁都梦想着能靠自己喜欢的东西吃饭，时间自己安排，不用看老板脸色，多好？”
周烨听完，这次难得的没插科打诨，“那现在就挺好啊！兔哥发工资，账号给分成，还包吃包住！菲姐你也算是‘自由职业着’啦！”
林菲揉了揉橘子的脑壳，笑了笑：“是挺自由的，虽然拍的是擦边男老板~~橘子你可以不可以学会后空翻，然后咱俩起个萌宠号！”
易万：“那你，有自己特别喜欢拍的东西吗？可以试试用自己想拍的东西来起号？”
周烨扑哧一笑：“害！这还用你说！菲姐出走半生，一直在起号的路上！你能想的赛道，我菲姐几乎都试过！”
林菲笑了笑：“起号本来就很难啊！我喜欢拍风景，街景，动物。但是现在是短视频时代了，静态照片很难起号变现了。”
周烨一骨碌从地毯上坐直身体，语气带着点过来人的经验之谈，“现在啥都讲究‘垂直’！拍风景，火起来的都是极光、银河、珠峰顶那种硬核狠人！或者就是无人机航拍大全景！再说了，变现难如上青天！”
他掰着手指头继续分析：“拍街景，要故事性，要运气捕捉决定性瞬间，还不定哪天拍路人被当变态抓起来！”
“至于拍动物，除非冒死去拍野生动物。”周烨的眼神瞥向林菲手下那团橘黄色的毛球，“喏，拍橘子这种肥猫，顶多走猎奇无敌大胖猫赛道。而且萌宠赛道也卷成麻花了……没个独特的点，咋出头？”
他总结陈词：“归根结底一句话——内容没噱头！纯靠热爱发电，最后电费都交不起！”
林菲扯了扯嘴角，没反驳周烨。他说的都是残酷的大实话。
她想起自己硬盘里躺着的成千上万张照片：晨曦中的小巷青石板泛着微光，下雨天玻璃窗上蜿蜒的水珠，夕阳里逆光飞翔的鸽群轮廓，还有公园角落里蜷缩成一团晒太阳的流浪猫……
都是她眼中的世界，安静又有力量。可这些东西，放在浮躁的短视频平台上，往往连个水花都砸不起来。她的“热爱”，在算法面前脆弱得像张纸。
“周烨说得对，”林菲的声音有点疲惫，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而不是在认输，“‘想拍’和‘能火能变现’，是两码事。” 她收回揉橘子的手，无意识地在空气中虚握了一下，仿佛在抓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有时候，纯粹喜欢的东西，硬要套进流量的框里，反而会变得……很尴尬，自己看着都难受。”
祁明打住了林菲的话题：“行了行了！话题都扯远了！”
“下次，”祁明的视线投向那团橘黄色的肉球，声音硬邦邦地下达指令，“再把那玩意儿——弄来之前，想点办法。”
周烨有点懵：“啥……啥办法兔哥？”
祁明飞快地蹙紧眉头，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搞件——尿不湿！给它套上！” 他
林菲&周烨&易万：？？？
”不然，我把它皮燕子缝上！“祁明挑眉补充。
吓得周烨连忙捂住橘子的耳朵：“太残暴了！兔哥！它只是个八公斤的孩子啊！”
“橘子，为了你的皮燕子，我明天一早就把你送回你妈那里。”林菲揉了揉橘子的脑袋，语气带着点认命的妥协。
橘子似乎听懂了，哀怨地“嗷呜~”了一声，脑袋在林菲手心蹭了蹭，算是认可了这个“遣返”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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