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引气入体险些出事之后,乌妙妙便严格按照贺楼时的吩咐,每日天色未明、寒潭水灵之气最为纯净充沛之时,来到湖边修行。
这日清晨,浓雾未散,寒气刺骨。
乌妙妙又一次失败,被一股骤然加强的水灵寒气反噬,指尖瞬间冻得通红发麻,一股锐利的寒意顺着手臂经脉窜入,激得她丹田内的火苗剧烈摇曳,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嘶——好痛!”她猛地缩回手,对着冰冷刺痛的手指哈气,圆润的脸颊疼得皱成一团,浅棕色的大眼睛里瞬间蒙上一层委屈的水汽,粉润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小声吸着气,“怎么这么难啊……”
“意未至,气先躁。念散则气乱,寒煞反侵,自然疼痛。”
清冷的声音如同破开迷雾的月光,自身后响起,贺楼时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立于潭边一株覆霜的寒松之下,雪衣墨发,仿佛自这冰天雪地中凝萃而出的精魂。
乌妙妙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下意识将冻得通红的手藏到身后,像做错事被抓包的孩子:“师、师姐!你什么时候来的?”
贺楼时没有回答,目光掠过她微红的眼眶和试图隐藏的手,缓步走近。
他并未多言,只是伸出手,指尖凝聚着一缕极为精纯柔和的冰蓝灵光,精准地轻触在她藏于身后的手腕上。
微凉的触感袭来,乌妙妙瑟缩了一下,但那灵力已如温驯的冰泉般涌入,瞬间抚平了她经脉中躁动刺痛的寒煞之气,将那不适的冰冷化为一股舒爽的凉意,流淌过处,连方才冲击带来的细微损伤都在悄然愈合。
“多谢师姐!”痛楚迅速消退,乌妙妙顿时松了口气,眼睛弯了起来,带着未褪的水光,格外明亮。
贺楼时收回手,指尖那缕属于她的、带着细微颤抖的温热触感似乎残留了片刻,他目光转向平静无波的寒潭:“看仔细。”
并未见他如何动作,潭面却无风自动,一缕比发丝更细、凝练如实质的深蓝寒气如灵蛇般跃出水面,温顺地缠绕上他冷白的指尖。
那寒气在他操控下,仿佛拥有了生命,以一种无比流畅自然的姿态缓缓没入指间,与自身灵力水乳交融,未有半分冲突滞碍。
“意念之引,重于力导。感知其性,如水润物,非强压硬塞。”他声音平淡,却字字清晰,直指关窍,“你火灵根虽与之相克,然阴阳相济,亦可相生。惧其性,则永难驾驭。”
乌妙妙看得入了神,似懂非懂,只觉得师姐操控灵力的样子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演示完毕,贺楼时看向她,忽然道:“你既已能引入一丝寒气,可尝试入湖淬体。”
“入、入湖?”乌妙妙看向那幽深冰冷、冒着森森寒气的湖水,小脸瞬间垮了下来,下意识地抱紧自己,嗓音都带了点哭腔,“会…会冻坏的……刚才只是一丝就好痛了……”那模样,像极了被推下水前死死扒着岸沿的小兽。
“寒潭之水,有淬炼经脉、稳固根基之奇效。于你暴烈之火灵根,益处更大,可磨其躁性,炼其精纯。”贺楼时语气并无波澜,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我在旁看护。”
最后四个字,像是一道符咒,奇异地安抚了乌妙妙的恐慌,她看着贺楼时那双深不见底、却莫名让人信服的眸子,又看了看那可怕的湖水,最终咬了咬下唇,粉嫩的唇瓣被咬得泛白:“好…好吧!我试试!”
她磨磨蹭蹭地走到湖边,如同赴死般,哆哆嗦嗦地将一只白嫩圆润的脚伸进水里,顿时冻得倒抽一口冷气,脚趾紧紧蜷起,小腿肚都在打颤。
“全部浸入,运转灵力护住心脉,引寒气游走周身经络,不可抵抗,尝试引导融合。”贺楼时的声音冷静地传来,不容丝毫退缩。
乌妙妙闭上眼,心一横,猛地滑入湖中!
刹那间,极致的冰冷如同无数根烧红的冰针,狠狠刺入她每一个毛孔,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呼吸被猛地掐断,剧烈的疼痛和窒息感让她眼前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疯狂颤抖,牙齿磕碰出声响,连思维都快要被冻僵。
就在她意识模糊、即将被寒意吞噬的瞬间,一股温和却无比强大的冰蓝灵力再次涌入她体内。
这一次,这股力量并未驱散寒意,而是如同一位精准的舵手,强势却又不失温柔地引导着那些狂暴的寒流,归入正确的经脉河道,并巧妙地压制住她丹田内因极度恐惧而即将爆裂反抗的火苗,迫使它们以一种痛苦却高效的方式,开始缓慢地交融。
冰与火在她纤细的经脉中激烈碰撞、拉扯、融合,带来一种近乎撕裂重铸般的极致痛苦。
乌妙妙死死咬住嘴唇,尝到了淡淡的铁锈味,眼泪不受控制地溢出眼眶,瞬间凝结成细小的冰晶挂在睫毛上。
贺楼时静立岸边,面色如常,唯有那双深潭般的眸子,一瞬不瞬地锁定着湖中剧烈颤抖的身影,指尖微不可查地收拢。
不知过了多久,那剧烈的颤抖渐渐平息,乌妙妙的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却逐渐平稳下来。
极致的痛苦过后,一种奇异的舒畅感开始从四肢百骸蔓延开来,仿佛挣脱了某种无形的枷锁,经脉变得前所未有的通透宽阔,丹田内那团火苗虽然微弱了些,却凝练纯净了不少,安静地燃烧着,外围隐隐环绕着一丝极淡的冰蓝光泽。
贺楼时适时收回了灵力。
乌妙妙虚脱地趴在岸边,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浑身湿透,冰冷的湖水顺着她柔软的身体曲线不断滑落,黑发黏在脸颊和颈侧,显得脆弱又可怜。
她试图爬上岸,却发现手脚根本不听使唤,软得像是煮烂的面条。
一件带着清冽冷香和些许体温的雪白外袍忽然兜头罩下,将她湿透冰冷、不断轻颤的身体严实实地裹住。
贺楼时已无声地来到岸边,俯身,一手穿过她的腿弯,另一手托住她的后背,轻松地将她从冰冷的湖水中抱了出来。
微凉的手臂触碰到她冰冷的肌肤,那差异不大的温度却让乌妙妙下意识地寻求更多热源,她冻得意识昏沉,小脑袋无力地歪倒,冰凉的脸颊恰好贴在他颈侧的肌肤上,仿佛一块渴求凉意的暖玉,甚至还无意识地轻轻蹭了蹭,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委屈和依赖的呜咽。
贺楼时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怀中躯体冰冷湿透,单薄的衣衫紧紧贴服,清晰地勾勒出少女青涩却饱满的曲线,柔软得不可思议。
那冰冷的表层之下,一股蓬勃的火热生机正透过湿衣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与他微凉的体温形成鲜明对比,带来一种奇异的熨帖感。颈侧那细腻微凉的触感,以及那带着水汽的、温热轻浅的呼吸,更是如同羽毛般,轻轻搔刮过从未与人如此亲近的肌肤,带来一阵陌生的、细微的战栗。
他垂眸,能看到她紧闭的双眼,长睫沾满细密水珠,不住颤抖,苍白的唇瓣微微肿起,还带着一丝咬痕,脆弱得让人心头发紧。
他默然收紧手臂,将她更稳固地抱在怀中,步伐加快却依旧平稳地走向小楼。
径直进入一楼卧房,他用干燥柔软的厚绒毯将她紧紧裹住,又渡过去一丝精纯平和的灵力,彻底驱散她体内残余的寒意,抚平经脉最后的不适。
直到乌妙妙的脸色恢复红润,身体彻底放松,陷入沉沉的熟睡,发出均匀轻柔的呼吸声,贺楼时才缓缓收回手。
他站在床边,目光落在少女恬静的睡颜上。
洗净铅华,褪去狼狈,此刻的她像一枚暖玉雕琢的灵胎,纯净柔软,毫无防备,那是一种与他周身冰冷死寂截然不同的、鲜活温暖的存在。
视线无意识地掠过她被绒毯包裹的轮廓,回想起方才怀中那清晰无比的柔软触感与冰冷湿衣下透出的灼人体温,贺楼时眸色微深,一种极其陌生的、近乎本能的躁动在心底悄然盘旋——那并非杀意或厌恶,而是一种……想要将这温暖源头彻底笼罩、掌控、不容他人窥视的强烈冲动。
他微微蹙眉,似乎不解自己为何会产生如此念头。
最终,他只是悄然转身,离去前指尖轻弹,一道无声的结界悄然笼罩了一楼卧房。
回到二楼静室,他却并未立刻入定,指尖无意识地相互摩挲了一下,那柔软、冰冷与温热交织的触感挥之不去,颈侧被呼吸拂过、被脸颊轻蹭的地方,仿佛仍残留着那细微的麻痒。
他闭上眼,神识深处那团温暖跃动、对他全然依赖信任的小火苗影像,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更加鲜活、清晰,也更加……引人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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