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迹言觉得自己可能被那碗过辣的麻辣烫呛坏了脑子,否则怎么会对着这个抱着碗狂嗦粉的丫头,生出被雷劈中的错觉。
巧合吗?那也不像啊,周迹言顿了顿决定要不要试探她一下。
“喂,周迹言?”程桉终于停下筷子,奇怪地睨他一眼,“发什么呆呢?没见过美女吃饭?”说完举起手背就擦了一下红油的嘴。
这样子,一点不像是那个在厨房里咬他的的野猫,更不像……那个在他发布的每首歌下留长串彩虹屁的ID。
那个叫“爱火锅配菜的西西椰□□”的ID
靠,这世界真他妈玄幻。
“看什么看?”程桉被他直勾勾的眼神看得有点发毛,下意识缩了缩手腕,宽大的校服袖子滑下来,正好盖住了那个该死的、刺眼的logo手链。
“吃饱了?那赶紧付钱走人,付魔头的物理卷子我还没抄完呢。”
“物理卷子?”周迹言收回几乎要烧穿她皮肤的视线,喉咙有些紧,声音不自觉地哑了几分。
他慢条斯理地拿出手机扫码付账,指尖划过屏幕,微信通讯录里徐子洲和其他几个星选队员聊天框里还躺着几条未读的语音。
“我以为你只对吃和星选感兴趣。” 他把“星选”两个字咬得微重,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她的反应。
程桉正接过老板娘送的可乐,闻言动作猛地一僵,张口就是一句不容置疑的维护:“不许你提我偶像!”
“你懂什么?他那不是声音,你懂物理量子学爆炸产生的美观吗?!就这种感觉,是你这种无知凡人不能懂的宫廷乐!”
为了强调语气,她还用力拍了拍桌子,震得碗碟哐当响。
周迹言捏着手机的指节收得更紧,手背上微微凸起淡青的筋络。
量子学?宫廷乐?很好。
他被自己最大的“黑粉”和最狂热的“粉丝”同时捅了一刀。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那颗尖尖的虎牙,笑意未达眼底,反而透着点风雨欲来的森然:“哦?这么厉害?那我倒要期待下个月的现场了。看看这个‘量子学美观’,是能照亮你狗啃的物理卷子,还是徒有其表摔得稀巴烂。”
周迹言无形之中把自己黑了一把。
“周!迹!言!”程桉彻底炸了毛,蹭地站起来,杏眼喷火,“你再诋毁他一句试试!信不信我现在就能让你体会什么叫‘稀巴烂’!?物理卷子算什么?为了言神,我程桉命都能不要!”
她的声音有点大,引得旁边几桌的客人好奇地看过来。
为了捍卫偶像涨红的脸颊,眼底燃烧的纯粹的、甚至有些愚蠢的热情,像滚烫的岩浆,烫得周迹言心脏骤然收缩了一下,某种陌生的、酸涩又滚烫的情绪在胸腔里乱撞,搅得他心烦意乱。
“闭嘴!走了!”他烦躁地抓起书包,率先起身走出去,留下程桉在原地咬牙切齿地对着空气挥舞了几下拳头,才抓起自己的包气呼呼地跟上。
夕阳熔金,将高二七班靠窗的位置涂抹上温暖的色调。
程桉心不在焉地转着笔,面前摊开的物理练习册像一团缠结的乱麻,付哥写在黑板上龙飞凤舞的公式更像是天书。
她的思绪早就在另一个维度飘荡了。
下个月十二号…星选的第一次公演…露脸的首秀…言神…
“程桉同学?”付哥的声音带着危险的拖长调子,粉笔在黑板上重重一敲,“抛物线运动和你幻想中的事,哪个更能吸引你的注意力?”
全班哄堂大笑。有人暧昧地看向教室最后排那个趴在桌上、似乎睡着的帅气身影。
程桉腾地站起来,脸涨得通红:“对…对不起付老师!我错了!抛物线!绝对是抛物线更重要!”她嘴上斩钉截铁,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瞟了一眼前门——现在离放学还有十分钟。
她得第一个冲出去!回家!洗澡!最重要的是——今晚有“言神”的小范围直播!
“很好,抛物线更重要。”付哥似笑非笑,目光精准地落在同样在开小差的后排,“周迹言同学,睡得这么香?看来抛物线在你心里不如安眠曲?来来来,上来给我解解这道‘安眠曲’相关题!”
周迹言慢腾腾地抬起头,睡眼惺忪,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更添几分慵懒的厌世感。女生堆里发出几声压低的吸气声。他不置可否地挑了下眉,迈开长腿走向讲台。
拿着粉笔盯着黑板一分钟后,他转过头,懒散的说:“抱歉老师,我不会。”
“噗。”程桉没憋住笑了出来,看到付哥疑惑的表情后,她咳了几声,憋住笑意。
还有周迹言不会的事啊?她一直以为这家伙叼到啥都会的程度,现在看来,她在学术上至少能碾压她哥一把!
“小小!明天见!!”刚下课,程桉抓起书包就冲了出去,留下一个风风火火的背影。
温暖的水流包裹着身体,浴室里蒸腾着氤氲的白雾。程桉顶着洗发水揉出的白色泡沫,闭着眼,心情前所未有地激昂。
为了言神,她要当第一个进入直播间的崽!
哗哗的水声中,一个不成调的哼唱自然而然地飘了出来。很随意的哼唱,带着点洗澡时的惬意,不成段落,却很动听。
“……嗯……穿过尘埃……抓住……星星的碎屑……”她哼着,甚至忘了词,干脆换成模糊的音节,“la……la la……在黑夜中...编织善意的谎言....”
泡沫顺着她的头发滑下来,她手忙脚乱地去挡,水流呛进了鼻子,哼唱戛然而止,变成一连串剧烈的咳嗽。
“咳咳……呸呸呸!”程桉狼狈地抹掉脸上的水和泡沫,懊恼地咕哝,“差点呛死……果然洗澡不能太激情!”她彻底停下哼唱,快手快脚地冲干净泡沫,裹上睡衣。
这首不成调的半成品,是程桉心里的一个秘密,她绝对不会给任何人说,这是她为自己的偶像‘言神’偷偷编的歌。
手机屏幕在黑暗的房间里泛着幽幽的光
周迹言靠在床头,耳机里传来直播软件特有的缓冲音效。他有些心浮气躁。
晚自习结束后,他鬼使神差地避开热闹烧烤摊的邀请,径直回了这个所谓的“家”。
客厅里,刘文心和周轩正在看一部家庭剧,气氛有些刻意维持的和谐。他匆匆打了招呼就回了自己房间。
书桌上,那几张皱巴巴、涂涂改改的五线谱,像在无声嘲笑他的无力感。《晚风碎片》——这是他为新歌起的名字,讽刺的是,只有名字,旋律支离破碎,怎么拼凑都找不到徐子洲口中的“温柔感”。
是他接手的这个歌,作为公演的演唱曲,当时他以为这次也会和以前一样,灵感汹涌,但情况好像....不是这么美好....
他闭上眼,指腹烦躁地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脑海中却无法控制地反复播放着两个画面:麻辣烫店里,程桉手腕上那道刺眼的银色火焰;还有,更久远一些,那个叫“爱火锅配菜的西西椰奶”的ID,在《Addiction》那首歌下的评论——
“言神!第327遍循环打卡!副歌那段吉他solo就像有千万片燃烧的火焰钻进我的心底!疼这就是我寻找的星星!!!(超大声)(? )?? ”
当时只觉得夸张可笑,甚至有点嫌吵,态度也只是淡淡的接受。
可现在想来,隐隐约约,浇在了他毫无灵感的田地上。
想到这儿,更烦躁了。
手机屏幕亮起,提示直播已经开始几秒
他深吸一口气,戴好耳机,点了进去。
直播画面晃动了几下才稳定。镜头没有对准主唱的脸,而是对着窗户旁边一把被随意放置的旧木吉他。
只有低哑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背景似乎还有细微的电流音:
“晚上好,各位星星碎片。” “言”的声音依旧低沉磁性,透过耳机包裹而来,带着一种独属夜晚的微醺沙哑,“临时赶个工,没设备,很简陋。随便聊聊,唱两句?”
寥寥数语,就让聊天框迅速刷屏。
周迹言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激动的字符。手指无意识地开始敲击着膝盖,仿佛在寻找某种微弱的节奏点。
直播的“言神”随意挑了几个问题回答,回应着粉丝的关切,语气是周迹言一贯的懒散和漫不经心。
他甚至应要求,哼唱了几句未完成的《晚风碎片》副歌雏形。
他本想通过这一段下意识去接下一段,但唱完一部分便卡住了。
周迹言烦躁的关掉了直播,把手机扔在床头,房间陷入彻底的黑暗。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像冰水般漫上来。
一个月的时间,他该怎么办....
窗外的城市灯火映在他深黑的瞳孔里,却没有光。
下下周日的公演像一座越来越近的大山,压得他呼吸困难。
徐子洲他们信任的眼神,粉丝殷切的期盼,还有那个在屏幕另一端张牙舞爪维护着他的……便宜妹妹程桉……
不行。必须写出来。
周迹言的呼吸骤然停止了。他猛地坐直身体,警惕地捕捉着声音的来源。目光锐利地投向墙壁——那后面,是程桉的房间和浴室。
哗啦的水声证明她此刻正在那里。
是她在哼?那模糊的音节……
他突然有了灵感,抓起桌子上的笔就开始在五线谱上跳跃。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周迹言僵立在书桌前,笔尖悬在纸面上方,微微颤抖。刚才寥寥草草的几句就已经形成了一小段主旋律。
墙上时钟指向深夜十一点半,夜已经足够深了。
他抓起椅背上的薄外套,无声地拉开门走了出去,打算喝口水压压嗓子里的燥热。
冰箱门的轻微轴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他刚拿出一瓶冰水,就听见身后另一道门锁被扭开的“咔哒”声。
转头。
走廊尽头那扇属于程桉的房门开了一条缝。光线从门缝倾泻而出,在地板上划出一道倾斜明亮的光带。
穿着一身浅蓝色带着小猪佩奇图案的睡衣睡裤,头发还半湿着,额前碎发凌乱地贴在光洁额头上的程桉,手里拿着一个定制款的星选手电筒正猫着腰,屏息凝神地探出头来。
四目猝不及防地在昏暗中撞了个正着。
“我…我我我…”她结巴着带着一丝尴尬:“我就是,口渴了,拿个水杯……你可别误会什么!这次不是偷吃!”
周迹言没回话,只是目光从那印着卡通火焰和“YAN”字体的保温杯上滑过。
他的视线沉沉地锁住她,那双丹凤眼在昏昧的光线下,显着程桉完全看不懂的情绪。他拧开手中的水瓶,冰冷的液体灌入喉咙,喉结随着吞咽重重滚动了一下。
程桉被他看得浑身发毛,所有的神经都绷紧了。
完了完了完了!偷拿自己藏的应援杯被他抓个正着!这家伙肯定又要用那种刻薄的腔调嘲讽她是脑残粉了!
她挺直了腰板,尽管睡衣上的小猪佩奇有点滑稽,强装镇定:“周迹言你大半夜站在冰箱旁边,吓死个人啊!”程桉把自己的保温杯往后藏了藏。
“大半夜也不知道是谁哼歌。”周迹言装作若无其事:“你...真的那么喜欢星选?!”
程桉被他这难得没有嘲笑的语气愣住,而后立刻回复:“你不许再说我言神一句不好!我告诉你周迹言,就算全世界说我言神不举,我也会高举他的大旗!”
“噗。”这回轮到周迹言喷水了。
周迹言嘴角上扬:“如果我说,我就是你的言神呢?”
“什么?!”
“如果我就是你口中的那个言神呢?”周迹言重复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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