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往平坦的马路开去,大海渐渐被甩在身后,空气里少了咸腥气,多了尘土和草木的味道。
马路似长蛇蜿蜒,延伸至大山脚下。三轮车至此,开始艰难爬坡。
盘山公路弯得厉害,几乎是绕着山壁盘旋而上,每过一个弯道,车轮都像要擦着悬崖边开过。
风从山坳里吹来,夹杂着一丝腐臭味。顺着风望去,远处小镇一片破败,玻璃破碎,墙体剥落,爬满青苔。街道满是积水,废弃车辆横七竖八地摆放,周围杂草疯长。
废墟中,佝偻着身躯的活尸缓慢游荡。它们皮肤溃烂,散发着恶臭,空洞的眼窝里只剩下对血肉的渴望。
"呸!"
有人重重啐了一口,声音闷闷的:"不知道家门口那棵芒果树今年结没结果。"
"叔,别惦记了。"
年轻人接话:"去年大旱,那棵树早枯死了。我跟大哥去镇上找物资时亲眼看见的,树干都裂了,活不成了。"
唉,镇上的丧尸明明清理了大半,可总还是源源不断地冒出来。
"谁说不是呢?上个月我去盐场干活,冷不丁就窜出来七八个。"
"我记得!当时你吓得连扁担都扔了。"
旁边的人插嘴,语气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多亏二当家在!来多少烧多少。要说咱们这几个当家的,个个都是狠角色。要不是他们把大家聚到守灯岛,哪还有活路啊。"
"就是就是,虽说基地日子紧巴,好歹能吃上口热乎的。你是不知道北边那个岛,简直畜生不如,听说他们把女人关在铁笼子里,当牲口使唤......"
正说着,三轮车爬上一段陡坡。虽然还没到山顶,但已经进入基地外围。一道通电铁丝网将这片区域严密包围,不过为了节省电力,平时都保持着断电状态。
巡逻队员看见车队归来,其中一人快步跑到铁栅栏前,利落地开锁拉门:"大当家回来了!"
萧远舟应了一声,缓缓驾车驶入。
眼前豁然开朗,大片开垦的梯田沿着山势铺展。田埂修得整齐,但作物长势却不尽如人意。土豆、红薯、水稻、小麦、白菜等作物在贫瘠的土地上顽强生长。
田里头,尽是妇女、老人与孩童,俯身于田垄间,双手不停,拔除杂草,挥动锄头,小孩们提着桶,一趟趟来回,给庄稼浇水。
老人直起腰,看着这片田地,眉头紧皱,忍不住叹道:“唉,今年这收成,怕是好不到哪儿去咯。”
“可不是嘛,白菜瘦得能数清叶子,冬日怕是要饿肚子哩。”女人想起挨饿的日子,眼神闪过痛苦。
寒冬时粮食匮乏,大家两天吃一顿,饿得人头晕腿软,走路直打晃。
老人忧心忡忡地说:“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儿哟。”
“你俩少说点丧气话吧,咋说也比去年强啊。去年种啥死啥,能不饿死人嘛!”
“是哩,今年咱种的新品种,变异的都少点了,往年不是死得精光,就是变异了。”
车继续向上爬行,穿过层叠的梯田,远远望见最高处的基地正门,一道用水泥和旧钢板加固的围墙,比外围铁网厚实,墙头拉着铁丝,上面有人守卫。
围墙里头,原是座罐头加工厂,工厂主体建筑还在,占地面积广,有红砖厂房、小广场、宿舍楼,后头是厨房、用餐区、小型停车场等。
工厂老板叫李福,是一个中年男人,以前也是个大老板,如今摇身一变成基地三当家。本是个普通幸存者,却极其精明,脑子转得飞快。自打掌管基地,就把每一份劳动力压榨到极致。
此刻,他手拿皮册子,站在红砖厂房门口,眉头皱得像打了死结,他突然扬声:“二丫头,做事毛毛躁躁的,你盆里还有石子没捡干净!”
二丫吓得一哆嗦,瘦弱的小手赶紧往盆里扒拉,那盆里是晒干的虾皮。
“李老板,二丫才三岁啊!”
旁边正用木杵捶打谷子脱粒的二丫她妈汪晴直起身:“这虾皮本就碎,混点小石子哪里好挑嘛。”
李福眼睛一瞪,不乐意了:“三岁咋啦?三岁就不用吃饭了?当年我开厂子,一岁的娃还得帮爹妈剥鱼鳞呢!这虾皮里混一颗石子,硌坏了牙,你找药给治啊,这年头药多金贵呀,你算过这笔账没?”
汪晴不敢太过顶嘴,嗫嚅着说道:“是是是,李老板,您说的是理儿,二丫好好捡。”
李福满意点头,目光巡视。厂房内,工人满头大汗修着老旧机器,手中螺丝刀、扳手不停切换。
广场上,几个老人在晾晒区将海带均匀摊在竹竿上。
眼角余光瞥见大门口车队,手里的皮册子往胳膊底下一夹,热情招呼:“哎哟,老大,可算把你盼回来了!”
萧远舟点了点头,把车开到停车区才停下,此处挨着太阳能发电机,方便充电。
李福赶忙小跑着跟过去,指挥着众人,说道:“大伙儿麻利点,把水桶搬去后厨,告诉她们拿一桶海货,晚上加餐,其余的该腌的腌,该晒的晒,可不许多拿,我一会要过去检查的。”
阿虎跳下车,笑着说道:“李老板,不至于,不至于,咱们基地400多人,一桶,一人一筷子都没得。”
“阿虎,你不懂啊!这病毒变得越来越厉害啦。刚开始,也就是人变异,可从前年开始,植物、动物都跟着变异。”
”以前海里哪有啥怪物啊,现在可好,天天都有大家伙冒出来。就说前儿,出去砍树的汉子,一下子就死了三,咱能不精打细算过日子吗?夏天热死人,冬天冷死人,一年到头也就两个季节,老天爷一个不高兴,一场洪灾说来就来。咱这基地可太难了,要养活一大帮子人,实在是入不敷出啊。”
萧远舟拍了拍手上的灰,沉声道:“行了,今天收获还行。看往后能晴几日,就多煮两桶吧。”
他目光扫过卸物资的汉子们,“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李福脸上肉一抽,把皮册子夹得更紧,堆笑道:“成,老大说得是。”
李福也清楚,萧远舟这话既是体恤,也是命令,外出的汉子们是基地的筋骨,饿垮了谁也担待不起。
阿虎眼睛一亮刚要笑,被李福剜了一眼,只好挠头把话咽回去。
基地的伙食分得明白,就像李福管着的那本账,一分一毫都不含糊。
干安稳活的,顿顿喝米汤,运气好能啃半块菜窝头,像阿虎这样外出拼命的汉子,也能吃上肉,碗里的米粒也多,按劳分配,大家伙也都没怨言。
傍晚的霞光透过卷帘门照进屋内,这是基地里最像样的小房子,两层小楼带着屋顶阳台。
此时,屋内已聚齐五人,正忙着将桌面收拾出来,毕竟这是屋里唯一的长桌,既是商议要事的地方,也是吃饭用的。
长桌上堆满了杂物,有缺了口的瓷碗、用了一半的蜡烛,更多的是记录着基地事务的纸张、地图、钢笔等。
几人皆是基地的骨干,身负异能,肩扛着基地发展的重担。其中有俩木系,一个水系,一个土系,还有个能操控金属进行攻击的,各个都不简单。
守卫队长张丽娟,三十来岁,身负土系异能,有大姐大风范,和谁都能唠上几句。不过,没觉醒异能前,唯一活着的女儿,才七岁就被北边畜生给活活折磨死了,她逃出来时,左手都被砍了,右眼也被活活挖出。
老实人黑子,皮肤小麦色,木系异能。大冬天饿得站都站不起来,靠爬爬上了守灯岛,被巡逻的人发现,本来要给扔回去的,但他拍胸脯保证,俺种了一辈子地,收留了俺,粮食定能翻倍,吃喝不愁。
结果田里的庄稼该死还是死,气得萧远舟指着他鼻子骂了半晌。
李阳瑞,身形清瘦,二十岁,是李老板的侄子,同样木系异能。这家伙比较能干,找草药、挖野菜、砍柴火,是基地里最勤快的一支队伍。
汪成文戴着副眼镜,文绉绉的,是基地学历最高的研究生,拥有水系异能。管理基地水资源,算是最清闲的活了,毕竟工厂以前就买了滤水净化设备。
最后一位,陈凯,大高个身体壮,看着唬人,实际心肠最软,退伍军人出身,拥有金属控制能力,跟萧远舟干得活差不多,带人寻找物资,清理丧尸等。
李阳瑞顺手扯过墙角的抹布,三两下擦去桌面上的污渍:“黑子哥,我今儿在山坳里见着几株野麦,说不定能收点种子,可得加把劲啊,不然老大非得把你劈成两半。”
黑子挠了挠头,一脸愁容:“俺也不中啊,俺头发都愁白了,俺祖祖辈辈都是农民,各种老法子都试过了,可这土里只有变异植物才长得好。”
李阳瑞拍了拍黑子的肩膀:“黑子哥,别丧气呀!你肯定能行的。”
汪成文将散落的纸张一张张捻起,按边缘对齐叠好,推了推眼镜说道:“滤水器的滤芯快见底了,得想办法找替换的。”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算了下,现存的淡水只够撑四十天。”
这话一出,屋里静了静。陈凯突然站起身,他腰间的铁片叮铃响了两声,那是他用金属异能备着的武器:“明儿我带队去趟镇里的学校,说不定能找到滤芯。”
正说着,萧远舟端着个小锅走了进来,锅里是海鲜粥。
他身后跟着40岁的妇人,名叫王翠花,是厨房煮饭的,围裙上还沾着污渍,手里托着个木盘,摆着腌虾皮、水煮鱼、水煮螃蟹、水煮虾,反正海货一锅乱炖。
王萃花厨艺并不好,经常有人抱怨汤都是股腥味儿,但她是李老板一手提携的,只因王翠花厨艺本就不佳,做饭手却稳,不会多放一滴油一滴盐,打饭手又抖成筛子。
海货本就腥味儿重,没生姜去腥,又舍不得放调料,饭菜闻着味都没胃口,没胃口吃的自然就少了,人就不会日日惦记一口吃食,只说填个肚子就成。
但比起外头众人吃的,已是开了小灶,到底是基地高层,有点特殊待遇也是难免,要是太苛刻饭食,这些身负异能的人,随便去哪个基地都能混得开,谁还乐意留在这里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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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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