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因为斗笠人出现骚动起来。
很快,在斗笠人镇压下竞选杂役之人站成了一排。
顾无咎排在队伍偏末端,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斗笠人一个个排查着,离顾无咎越来越近。
一个斗笠人在顾无咎面前站定。
“你,抬起头来。”
顾无咎缓缓抬起头,露出他疤痕遍布的丑陋脸庞。
斗笠人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呲了一声:“丑鬼,真晦气。”
人走后顾无咎才缓缓松开手,掌心指印已经开始泛紫。
一圈排查完,黑衣人一无所获。
为首斗笠人似乎并不准备善罢甘休,想要扩大搜索范围。
一旁椅子上坐着的仙长突然发话:“小友,老夫看够了吧。”
仙长一挥手撤去椅子:“一炷香时间,既然没排查出逃跑小奴,还望小友不要妨碍我们启云宗办事才好。”
瞬间气氛剑拔弩张起来。
“师兄,那小子可能看到我们,已经躲到别处了。”其余斗笠人对为首之人耳语道,“别因为这事和启云宗闹僵了。”
为首斗笠人向着仙人一拜。
“仙长,多有得罪,他日定当致歉,还望仙长多担待,我们这就走。”
说罢带着一众斗笠人离开人潮。
“哼!”启云宗仙人看到斗立人离开一声冷哼:“我们继续。”
启云宗收人之事又开始如火如荼进行。
几周后,天还乌沉,山间弥漫着一层浓雾。
顾无咎走在启云宗绵延的青石板上,挑着两个特制大木桶。一步步向上走,扁担压得微弯。
从被启云宗收做杂役开始,他每日都重复着这些活计。
祁白行仗着少年看不见他,坐在扁担上和少年说话。
“你之后准备怎么办,一直当个杂役吗?”
回答他的是一阵沉默。
当然他也预料到了少年这个回答,从地牢开始少年逐渐少言,再后每天只剩自己自说自话。
但是他不在意这些,少年知道自己还在就够了。
终于,沉重脚步踏过最后一节台阶,少年踏入仙门杂役院门。
绝大多数杂役简陋通铺里依然鼾声四起,夹杂着梦中呓语。
顾无咎将扁担小心从肩上卸下,沉重木桶落在泥地上,发出轻微闷响,他熟练用木勺向水缸灌水。
“吱呀——”
通铺破旧木门被拉开一条缝隙,一个睡眼惺忪的脑袋探出来。
看到水缸处顾无咎身影,脸上立马浮起一种厌烦和不屑的戾气。
“呸!”他朝着顾无咎方向狠狠啐了一口。
“妈的晦气玩意儿,天天这么早起来,做样给谁看呢?”他的语气中满是恶意。
说完,他脑袋飞快缩了回去,门板“哐当”一声重新合拢,仿佛要把这“晦气”彻底隔绝在外。
顾无咎不可察觉停顿了一下,又继续今日活计。
“看来有人看你不顺眼啊。”祁白行说道。
“瞄——”
一只杂色母猫从草丛中窜出来,来到顾无咎腿边蹭了蹭,顾无咎蹲下身子轻抚母猫脑袋,母猫则亲昵的喵喵叫着。
看到顾无咎从怀中摸出一个鸡蛋掰碎了喂给母猫,祁白行有些吃味:“你早餐就这么一点吃食还喂给小花,怎么没见你对我这么好?”
小花这只猫,在顾无咎入宗门之前就在了,怀着身孕的它一直靠翻杂役院中垃圾为生。
入门第一天是被差使去倒垃圾的顾无咎与小花的初遇,小花胆子很小,但见多了顾无咎,似乎格外喜欢他,总来院中找他讨食。
顾无咎一开始对小花也像个木头不闻不问,但是架不住这个柔弱生灵,如今总会留些吃食给小花。
祁白行话说完依然没得到回应,气得哼哼:“小花,给我挠这个木头。”
小花用琥珀色双瞳看着祁白行,象征性拍了两下顾无咎的手。
它能感知到自己是祁白行前段时间发现的,当时他正在和顾无咎找话“为什么不给这只猫起名”,突然发现它好像在盯着自己。
证实它真的能看见自己后,祁白行高兴的为它赐名为小花。
冷漠顾无咎和敷衍小花刺激到了祁白行,他幼稚的决定一天不搭理这俩家伙。
“陈九老弟,怎么有闲心在这喂猫啊?”一个粗噶嗓音响起,语气中满是酸意,小花吓得又跑进了草丛。
“你不是最勤快吗?每天头一个起来卖弄,啧啧,长老们不得把你捧上天呐?”
说话的人是张壮,杂役里的老资格,生的粗壮,此时皮笑肉不笑的抱着胳膊高临下看着蹲在地上地顾无咎。后面跟着早晨在那嘀咕的矮胖子,叫王厚,眼珠子正滴溜溜转着。
顾无咎站起身,将一只木桶挂在扁担上。
正准备去挂另一个木桶,一只脚不轻不重踢在木桶身上,哐当一下滚出去一段距离。
“壮哥跟你说话你听不见吗?你这丑鬼!”王厚帮腔道。
“莫不是脸毁了,导致耳朵也聋了?”
顾无咎终于停下动作面无表情看向二人。
张壮从顾无咎黑沉沉的眼睛中看到了自己充满恶意的嘴脸,
一向自傲的张壮,心中莫名一刺,一股无名的邪火蹭地窜上来,他要给这新来的一点教训,让他知道谁才是老大!
张壮猛地看向王厚:“厚儿,咱这院子的地是不是好久没擦了?也是清理清理了,那就劳烦今个陈九老弟擦一擦吧!”
“昨日垃圾也还没清理,劳烦老弟也一并清理清理了。”
王厚收到张壮眼神,很快也反应过来,脸上堆起讨好笑脸,从房中拿出装垃圾的桶。
张壮夺过桶,双臂猛地一轮——
哗啦!
垃圾四散在院中地上,形成一片狼狈不堪,散发着恶臭,垃圾中的汤水有几滴甚至溅到了顾无咎裤腿和布鞋上。
张壮把桶扔给王厚,抱着臂看着顾无咎。
“老弟,你手脚可麻利点哦,擦仔细了!师叔们可最见不得脏了,到时候怪罪下来……”
他话没说完和王厚交换了一个充满恶意的眼神,哄笑起来。
顾无咎手臂不可察觉一紧,他默不作声走进屋内。
“这小子干什么去?”张壮王厚一愣。
看到顾无咎拿着抹布出来,蹲下身准备擦地,两人又发出刺耳笑声。
“……瞧见没,咱陈九兄弟多能干啊。”
“可不是吗,天生的贱骨头,就适合干这个!”两人笑声回荡在院子里。
“陈九,陈九在不在?”一个喊叫声让二人笑声戛然而止。
一个小仙童走进来:“陈九,主人叫你去丹房一趟,有些药材需要分拣。”
“是。”顾无咎站起身走到仙童身边。
走过张壮身边时,听到对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极低的威胁:“你给我等着……”
仙童正准备离开,看到满地狼藉喊道:“哎呀,这地上怎么回事?你俩赶快收拾一下,搞这么脏,不知道杂役怎么当的。”
“是,是,我们这就打扫。”两人对着仙童点头哈腰道。
仙童和顾无咎离开了,张壮心里却像插了一根毒刺一样难受。
“妈的,净会讨仙人欢心。”张壮一巴掌拍在王厚身上:“去找人把院子打扫干净!”
王厚心里也不好过,煽风点火起来:“壮哥,这小子简直不把你放在眼里。”
“这贱人天天作秀给仙人看,我拿他有什么办法。”
王厚堆起脸上横肉露出一个讪笑,凑到张壮耳边:“壮哥这个简单,我有一计……”
仙山雾气缭绕,顾无咎始终跟在仙童身后三步之遥保持着恭敬的距离。
“到了。”仙童在半山腰一处被翠竹环绕院落前停下,拂袖一挥,门口禁制如水波般漾开,一瞬丹香四溢。
仙童口中主人正在一个丹炉前指导弟子。
顾无咎抬头一看,那人正是当日来招生的仙师。
“来了,药材已经在那了,长相相同药材分为一堆,快去吧。” 仙人开口道。
“是!”
日头西斜,熔金般余晖透过丹房竹窗洒在地上。
药材众多,一分拣一日便过去了,顾无咎弓着背,汗水早已浸湿了后背粗布衣,他仍专注处理这最后一部分药材。
一双鞋映入他眼帘。
“你就是陈九,抬起头来。”
陈九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仙人。
“原来是你啊,不必紧张,听问陈九做事认真,老夫今日只是想看一看。”仙长一笑。
“当日收你便对你印象深刻,如今一看,果然是吃苦耐劳的好苗子。宗门大比在即,丹药需求增加,分拣药材需要人手,你可愿来我这做事?”
“自是愿意,仙长。”
“不必多礼,老夫名唤云微,你同他们一样称呼我长老便好。”
云微长老摆摆手:“今日便先到这儿,明日你休整一下,便来我这里吧。”
“哟,哟,哟,我们大忙人回来了。”
顾无咎拖着疲惫身体回到杂役院,便听到张壮公鸭般叫声。
张壮说完便哼哼着,背着手得意洋洋走了,不知为何,顾无咎心头一跳。
用完晚膳,顾无咎习惯性等着小花,平时这个点就该来的小花等了半天却还没到。
顾无咎心中不安不断放大,他极力想平复自己翻涌的情绪。
本来在睡觉,计划一天不理顾无咎的祁白行也被惊动。
顾无咎猛地踏进门,目光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穿透人群,精准钉到和王厚勾肩搭背有说有笑的张壮身上。
“猫呢?”顾无咎声音不高,却带着让人心悸的嘶哑。
一瞬间喧闹的杂役院安静下来,所有人目光都聚集过来。
“猫?你说那只野猫啊,估计去什么地方翻垃圾吃了吧,问我们哥俩干什么?还有陈九,你什么说话态度啊?”王厚优先开口,摊开手嬉笑看着顾无咎。
顾无咎一步步逼近王厚,眼中燃烧着冰冷火焰:“我再问一遍,猫呢?”
王厚被他眼中戾气摄得心头一慌,不禁后退一步,随即又强撑着挺起胸膛:“都说了我不知道……”
“哎哟!”话还没说完,王厚发出一声惨叫,
他不可置信抬起头:“你敢打……”顾无咎又是一拳。
张壮这时反映过来,也开始向顾无咎袭来,三个人扭打在一起。
顾无咎虽然筋脉寸断,但还是有些武学功底能以一敌二。
张壮和王厚很快在地上抱头鼠窜:“哎哟,别打了,别打了,我说!”
“那野猫被我们扔后山去了,你还是快去找找吧,看能不能找到个全尸。”
顾无咎眼中最后一丝克制轰然崩塌!
他喉咙发出低沉咆哮,如同受伤野兽,拳头疯狂砸下张壮和王厚的脸,两人吓得魂飞魄散,只能本能抬起手臂格挡。
“陈九,反了天了,敢在院内斗殴,你眼里还有没有门规了!”一声威严怒喝如炸雷般在院门口响起。
是其余杂役惊慌错搬来的杂役执事到了。
顾无咎听到声音停下动作,深深看了地上两人一眼,两人又是吓得一抖。
他向执事深深鞠了一躬:“抱歉,执事,我还有事情要做,待我回来,甘愿受罚。”
不待执事反应,顾无咎进入黑色夜幕,向着后山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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