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祁言看了一眼，眼里有惊讶一闪而过：“没事，我不渴。”
“你不渴也拿着吧。”柏回快速把水塞进他手里，刚好这时学姐来叫他，说轮到他拍摄下一个场景。
他连忙站起身，走到操场。
等走远后，他才后悔起来，刚才他的语气应该再温和一点点。可面对江祁言，好像不知不觉就容易变成这样……
下场戏是拍摄两个好友一起打羽毛球的画面。
等柏回拍摄完回来，就见江祁言坐在边上，手旁的矿泉水已经下了大半。
有点点开心，但同时也有点点难受。
还说不渴，结果都快把一整瓶水喝完了，明明一开始就是嫌弃是他送的。
柏回故意找了个离江祁言位置近的地方坐下，原本想找些话题，话刚出口，就见江祁言侧头，和另一边的同学聊了起来。
他一个人坐在位置上，似乎是因为周边人都知道他不爱交际，所以没人找他。
他听到身边的人聊到怎么提升演奏技巧，插了一嘴：“只能多练习吧，我之前看江祁言就经常留在钢琴室练琴。”
谈话声戛然而止。
一种难以言述的窘迫骤然升起，紧紧将柏回包裹住。
好在另一位同学及时说道：“是啊，我就是听了江同学的演奏后所以才想找江同学请教，江同学，你还会弹哪些乐器呀？”
江祁言的声音再次响起。
柏回默默握紧了手心里的水瓶，不开心。干嘛他说话就不回答，跟别人就能侃侃而谈。
柏回猛地站起身，到附近厕所洗了个手。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想到唐绘的那些话，至少在亲口听到江祁言讨厌他的话之前，他还不能放弃。
他重新回到休息区，结果就见江祁言离开了之前的位置，一个人提着凳子坐得离休息区老远，明显是不想有人靠近。
柏回忽地感觉心里有些隐隐作痛，他总觉得江祁言是在故意避开他。
早上的拍摄完成，众人一起去食堂吃饭，柏回看准时机，原本想找个离江祁言近点的位置，没想江祁言直接插/进了已经坐下的两人之间。
“……”
柏回确定了，江祁言就是在躲他。
此时此刻比起伤心，他心里还莫名多出了一股好胜欲。
他倒想看看江祁言能躲到什么程度。
于是后面拍摄期间，只要有机会，柏回都会尽量朝江祁言靠拢。
然而只要每次他一接近，江祁言就跟磁铁同极相触般，躲得飞快。
最后一天拍摄，终于轮到他和江祁言在图书馆相互指教、友爱互动的那场戏码。
柏回坐在椅子上，盯着稍显坐立不安的江祁言。
跑啊，这回总不能跑了吧！
柏回：“江祁言。”
江祁言像反应了很久，才轻轻应了一声。
柏回：“你是不是在躲我？”
“没……有啊。”
“那你为什么不敢看着我的脸回答？”
过了一会儿，江祁言扯出个明显就很勉强的笑脸侧头看向他：“没有啊。”
柏回：“……”
拍摄即将开始，柏回也没空回应他那个丑到哭的笑脸。
随着镜头拉近，想到和江祁言会有近距离的接触，明明前几天还表现得挺淡定的他，此刻也变得有些紧张。
他深吸了口气，拿出手里的书，摆在江祁言面前——
“卡！”周莉站在边上忙比了个停，“小柏，你要看着对方，把书递到对方面前。”
柏回点头说了句“好”。
大家重新拍摄，柏回按照周莉的说法再度将书递到江祁言跟前，刚要张嘴。
“卡！”周莉绷着笑脸，“小柏同学，你是在向身边的同学提问，你坐那么直干嘛，身子稍微往江同学那边靠近一点可以吗？”
柏回说了声“对不起”，想到身边还有这么多同学等着他们，努力压制住心里的紧张，拿起书，靠过去：“同学，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江祁言侧头。
两人目光直直对上。
靠得有些太近，柏回看着江祁言瞳孔里清晰的自己，猛然想起以前的那些画面。
“嗞——”椅子蹭到光滑的地砖上，发出刺耳声响。
站在一旁的周莉赶紧跑过来：“咖啡咖啡！”
柏回回过神来，才发现他的手在不经意间扫到了咖啡，褐色的液体顷刻间顺着桌子落在校服上。
柏回忙起身接过卫生纸将桌面和身上的咖啡擦干，看到被同样波及的江祁言，他动了动嘴：“那个，不好意思……”
江祁言看了他一眼，微笑且客套地说了句“没事”，便起身往厕所方向走去。
柏回有些懊恼地收回视线，对看着他的校服露出一脸错愕的学姐说道：“对不起，学姐。”
周莉拍了拍脑门儿：“没事，机智的我提前准备了备用校服，你快去把衣服换了吧。”
柏回也去了厕所，换上新的校服。
他走出厕所，将弄脏的校服递给学姐，又再次说了声“对不起”。
周莉：“没事，不过小柏，你就这么讨厌江祁言吗？”
柏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余光中，猛然看见从厕所那方走出一个身影。
柏回脸色一僵，周莉察觉到他神色不对，回头一看，忙闭上嘴巴，上前接过江祁言的校服，转移话题：“江学弟，拍了这么久，你渴了吗，想喝什么？我让人去买。”
江祁言露出浅浅微笑：“不用了，学姐。”
语毕，他径直从柏回的身边走过。
周莉看着江祁言的背影，对着柏回说：“对不起啊小柏，我不是故意的，你要是真不喜欢江祁言，这场戏我让别人来——”
“不用。”柏回握紧了手，“我会好好拍完的。”
柏回回到座位上，气氛有些尴尬。
他偷偷看了江祁言一眼，对方的神情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
他压下心中的情绪，快速将这一片段拍完。
结束后，在场的人都松了口气，他看着站在边上收拾东西的江祁言，走上前去：“江祁言。”
江祁言听到后回头，看到他时，露出一个笑容：“怎么了？”
柏回看着他的笑容，皱紧了眉头。
根据他和江祁言那么久的相处，他敢肯定江祁言的笑容是假的，是硬挤出来的。
他说：“刚刚学姐说的那些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江祁言保持着刚才的微笑：“我没放在心上。”
柏回感觉不对，还想解释，江祁言被人叫走了。
他站在原地，看着江祁言忙碌的背影，有些许失落。
拍摄还在继续，当最后一个大合奏的部分拍完，大家都松了口气。
晚上周莉原本想请大家吃饭，可惜临时有事，便只能先欠着了。
透过散乱的人群，柏回找到江祁言的身影，走上前去：“江祁言。”
江祁言像是假装没听到。
柏回干脆直接凑到他跟前：“学姐说的那些话不是真的，我没有——”
“你不用解释，你的想法我很清楚。”
你清楚什么了？
江祁言：“我还有点事，等以后有机会再聊吧。”
江祁言说完，转身就走了。
柏回站在原地，还有点懵，他是干什么了，有必要连个解释都不愿意听么！
想到这段时间江祁言一个劲避着他的样子，心里猛地涌上一股委屈。
他握紧了双手，气势汹汹地想找江祁言说清楚，可惜没注意到脚下的器材，他砰地一下朝地面摔去。
巨大的声响引来了周围人的注意，剧组的同学们都纷纷前来查看他的伤势。
柏回摇头说“没事”，实际上他似乎又扭到了之前受伤的地方，脚踝那里传来一阵一阵骨裂般的痛感。
他抬头看向不远处停下脚步的江祁言，他想，只要江祁言这时候回来看他，他可以原谅刚才江祁言的那些行为。
然而江祁言只看了他一眼。
夜色中，那目光很沉，让人看不出情绪。但柏回能看清他的动作，他竟然头也不回地走了。
冷风吹过。
柏回感觉自己的心被浸泡在了冬月间的水里，一抽一抽地，很凉、很痛。
他绷紧了神色，看着他一点一点消失在视野里的背影，咬着牙用力站了起来。
周莉神色担忧：“柏回，真的没事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柏回摇头：“真的没事。”
比起脚踝上的痛，他心里更难受。
-
在周莉的强烈要求下，柏回还是去校医院看了一下。
医生查看了下他脚踝的情况，轻责道：“哎哟，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注意啊，你这腿之前才伤过，要是连续扭伤，是会留下后遗症的。”
柏回微低着头，没有说话。
医生准备给他上药，柏回看向周莉：“学姐，你不是说还有事么，我这边没什么大碍，你先去忙吧。”
周莉又看了他两眼：“那你乖乖上药哦，我就先走了。”
“嗯。”
医生给柏回上好药，又缠了圈固定用的绷带：“这段时间可千万注意点，别再扭着了。”
柏回说了声谢谢，想要起身，却发觉脚在休息过后，变得更痛了。
医生见状，忙说：“你别那么急着起身，反正我这里还得晚上才关门，你就在那边好好休息一下吧。”
柏回还是听从医生的话慢慢挪到病床边坐下。
他拿出手机，玩了一会儿。
外面的天色好像已经暗了下来，忙了一天，他现在也有些饿了，只是眼下食堂早已经过了饭点，没什么吃的了。
他正思考着晚上准备买点什么东西来吃，校医室的门再次被打开。
江祁言的身影竟然出现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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