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热打铁?
趁的什么热?打的又是哪门子铁?
伸出门外拿东西的手没派上用场,叶初明收回手,后退几步让出空间,目睹萧少阳在端着托盘的同时还能动作利索地用胳膊肘关上门,碗里的汤连晃都没怎么晃,于是抚掌赞叹,以为妙绝:“没想到你还有耍杂技的天赋。”
“……”萧少阳走到桌边放下托盘,“你且住口,保留一下感觉。”
叶初明装傻:“我保留什么感觉?”
萧少阳朝他走来,抬手就要捏他的脸:“刚才不是表白得挺大方的,这会儿打什么马虎眼?”
叶初明娴熟地挡开他,好笑道:“你管那叫表白?”
那明明叫表演。
而且说那种台词能有什么感觉?疯狂憋笑?
萧少阳说:“算低配版表白吧。”
以叶初明一贯的别扭,就算是真正的表白也不会有更浪漫动听的话了,反而演戏还能稍微放开一些,刚才在楼下演得那么情真意切,总不会一点感觉都没有。
萧少阳俯下身凑近观察,叶初明不动声色由他看。
叶初明的神情寡淡到仿佛只是在照镜子,黑白分明的两只眼睛偶尔眨动,里面没有属于沈初一的天真,也缺乏他自己面对外人时惯有的锋利,像两汪泉水,清亮,安静,冷淡。
两个人四目相对,中间只剩十厘米左右的距离,只要任何一个人再靠近一些,也许任务就完成了。
萧少阳却维持着这个距离,不动了,低声商量:“要不要试试看?”
叶初明依旧沉默地看着他,嘴唇微抿,稍稍向后移动,缓缓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萧少阳眉角一挑,抬手握住他的肩膀:“害怕了?”
“……我有什么好怕的?” 肩头的大手沉甸甸的,像是压在了叶初明的心脏上,他喉结轻轻一滚,气息微沉,“不是说了吗?初吻,不想太随便。”
萧少阳低笑,喑哑中略带一丝蛊惑:“我保证不随便,闭上眼睛,交给我。”
说罢,侧头就要吻过去。
直到双唇之间只剩不到一寸的距离,睫毛即将要打架,叶初明仍然目光清明,无动于衷,既不主动也不抗拒,整个人仿佛一座栩栩如生的雕像。
虽然目的是接吻,萧少阳的目光焦点却一直放在他的眼睛上,轻易地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一些东西,靠近的动作停滞下来,无奈开口:“你在想什么?”
叶初明再别扭也分得出轻重缓急,萧少阳了解他,知道他不会因为个人喜恶拒绝完成只差一步的任务。可有些事实在勉强不得,他连眼睛都不闭,已经算是一种抗拒了。
这个距离,两人呼吸间潮湿温热的气流几乎已经到了互相交换的地步,一说话,嘴唇就在真正触碰之前先一步感受到了对方的气息,清新的柠檬味漱口水味道。
叶初明说:“想你往我文具盒里放蚯蚓。”
那是他第一次和萧少阳产生交集,班里最受欢迎的小朋友,穿着白短袖和深蓝色背带裤,白嫩的脸蛋上有两道灰,像花猫一样滑稽,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亮晶晶的,展开虚握成拳的小手,万分宝贝地把蜷缩的蚯蚓放进课桌上的文具盒里,独占了属于橡皮的单间。
小叶初明刚从卫生间回来,就站在教室门口看见了这离奇的一幕。
萧少阳: ……
他做梦也没想到叶初明会在这种时候提起他小学一年级的黑历史,欲言又止,最后没忍住:“你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叶初明说:“我是故意不小心的。”
“……”萧少阳问他,“有那么难吗?”
叶初明十分冷静:“有。”
至少对他来说,接受这个吻,真的很难。
“好吧,下次喝点酒试试。”萧少阳收紧握在他肩头的手,站直身体,刚要离开,又不解恨似的抬手在他脸上重重一捏,“我也是初吻,我怎么不觉得难呢?”
叶初明被捏得口齿不清:“可能是因为你不守男德吧。”
萧少阳伸手就要捏他另一边脸:“你再说一句?”
叶初明眼疾手快打掉萧少阳的手,顺便揪住他的耳朵:“你再捏一下?”
“嘶,你轻点,下手太黑了吧?”
“不是你先动的手?”
“数一二三放手?”
“不放手就是孙子。”
两人同时开始数:“一、二、三!”
三声之后,双方选手很有契约精神地同时松手,一个揉脸一个揉耳朵,场面和十几年前一般无二,堪称毫无长进,之前略带暧昧的气氛更像吃过毒蘑菇产生了幻觉。
萧少阳还有别的工作,很快就离开了。
叶初明靠在门后,长舒一口气,两侧脸颊红得像托盘里的苹果,分不清哪边被捏过,心跳迅猛热烈杂乱无章。
于是他摸了一会儿冰凉的水果盘,又把手贴在脸上,试图快速降温。
第二天早上,保姆来送早餐的时候,叶初明隐约听到了楼下传来不寻常的动静。
保姆满脸庆幸:“二少爷,幸好你没问题,不然我们说不定要被扣工资。”
叶初明没听懂这二者之间的关联:“什么意思?”
保姆说:“小少爷昨天吃坏肚子了,据说肚子疼得不行,连夜喊人来看病,要是你也一样,我们可不就要被说送的食物不干净了?”
送的都是一样的东西,现在叶初明没问题,那就只能怪钟晓雨自己肠胃不好倒霉了。
他想起昨天的晚餐,明白了,忍着笑干咳一声,接过早餐让保姆先去忙。
昨天的晚餐里有热汤,餐后水果是苹果和梨,叶初明和萧少阳纠结做任务,耽搁了好一会儿,后来又独自靠在门后发呆,等吃饭的时候食物早就晾得差不多了,水果也没有一开始那么凉。
钟晓雨大概是冷热一起吃肠胃受不了,实在倒霉透顶。
热汤配冷梨,窜稀一整晚,惨啊。
叶初明毫无同情心地笑出了声,二狗的报复也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他们两个小时候曾经在大热天里贪凉,背着家长偷吃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梨,吃完又在俞慧婉的逼迫下喝了刚熬好的绿豆汤消暑,被赶去午睡。结果午睡没睡着,整个下午卫生间的门就没休息过。到了晚上,家长下班回来的时候,两个孩子已经蔫了。
时隔多年,生活的教训终于派上了用场,二狗这一招简直害人于无形。
刚吃完早饭,叶初明就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盛昌在电话那头散发父爱,言语中充满关切:“初一,是爸爸,好久不见啦,你最近好吗?”
叶初明扯扯嘴角:“还行。”
盛昌:“我怎么听说晓雨不太好啊?”
叶初明:“他挺好的,能吃能睡。”还挺能拉。
盛昌:“唉,都是我们当年不小心才弄出这些事,幸好你现在好好的,不然我真是到死都愧疚。你们也都大了,又都是同龄人,一定要好好相处啊。你在人家家里,凡事要懂事些,有什么委屈可以告诉爸爸妈妈。”
叶初明不耐烦听他演戏了,直截了当地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的盛昌仿佛很不好意思似的笑了两声:“初一,你也知道爸爸是干建筑行业的,你现在又是钟家的二少爷,你看方不方便帮帮忙……”
他说得倒是很客气,可惜再委婉也盖不住强烈的目的性,毕竟谋划了二十来年,简直等不及要享受自己的劳动果实了。
沈初一上辈子也接过这个电话,拒绝帮忙后被盛昌阴阳怪气地指责没有孝心不懂事。
盛昌身上还有进度条,叶初明不打算拒绝他,故作为难地沉默了一会儿,答应对方:“好啊,可是我能帮的也不多。”
“不用多不用多!”盛昌兴奋不已,“你就帮忙说两句话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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