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教学楼的键盘还带着两人掌心的余温。
谢臻垂眸盯着手机屏幕，系统确认界面的蓝光在他眼底流转。
他没急着退出，指尖点进“**协议细则”，滚动条拉到最末时，瞳孔微微一缩——新增的自动同步条款在灰色字里格外刺眼：“双方情感波动数据将用于动态校准违约金阈值。”
“顾晟。”他侧过脸，眼尾还沾着机房尘埃里漏下的光，“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正在调试主机电源的男人立刻直起身，白衬衫袖口随意卷到小臂，露出冷白的骨节。
他走过来时带起一阵风，吹得谢臻额发轻颤：“什么？”
“以后你心跳快了，我手机会响。”谢臻屈指敲了敲屏幕，嘴角勾出点促狭的笑，“紧张、激动、甚至……偷偷想我。”
顾晟喉结动了动。
他伸手替谢臻拂去肩头上的灰，指腹在布料上多停留了半秒：“那正好。”他的声音低得像落在琴弦上的羽毛，“省得我再自己脑补剧情。”
机房的老风扇突然“咔嗒”一声转起来，搅碎了两人之间那层若有若无的暖雾。
谢臻低头按灭手机，却没注意到顾晟垂在身侧的手，正悄悄攥紧又松开——这是他十年前每次和谢臻说话时，都会做的小动作。
次日清晨的阳光撞在谢臻的电脑屏幕上。
他穿着旧棉T恤坐在书桌前，联合账户后台的代码如星河般在视网膜上流淌。
鼠标悬在“行为合规评分”的删除键上，他想起昨夜顾晟说“不再猜了”时泛红的眼尾，指尖重重按下。
“改为‘情绪共振指数’。”他对着空气嘀咕了句，又从抽屉最深处抽出一本泛黄的笔记本。
封皮上“沈清韵·系统安全笔记”的字迹已经褪成浅灰，翻到第78页时，铅笔写的“认知免疫算法”还带着当年的折痕。
系统警告弹窗突然炸开猩红字体：“检测到非授权修改，是否继续？”
谢臻的食指在回车键上顿了顿。
窗外传来楼下早餐铺的叫卖声，混着谁家阳台的鸟叫。
他想起三天前顾晟递来U盘时，指节因为用力发白的模样；想起十年前机房里，那个总把他程序代码抄在课本书缝里的少年。
“是。”他输入密钥时，键盘敲得清脆，“真实高于代码”。
页面瞬间刷新。
原本冷硬的金属边框泛起鎏金色，《信任协议v3.0》的标题在光里流转。
系统公告跳出新提示时，谢臻正端起凉掉的咖啡——“本账户已进入自演化阶段，宿主即规则。”
同一时刻，晟煊集团顶楼办公室的落地窗外，晨雾正被阳光撕成碎片。
顾晟握着签字笔的手悬在文件末尾，笔尖在“关于撤销谢臻个人行为监控权限的董事会决议”上洇开个墨点。
“沈知衡联系了媒体。”陈助理站在沙发旁，抱着一摞文件的手微微发紧，“准备曝光您过去十年的情报网络。”
顾晟没抬头。
他盯着文件上自己的签名，那笔锋凌厉的“顾晟”二字，像把悬了十年的刀。
此刻他突然觉得可笑——他曾用这把刀为谢臻斩开所有“危险”，却不知最锋利的刀刃，早把谢臻划得遍体鳞伤。
“让他们曝光。”他将笔扔进垃圾桶，金属碰撞声惊得陈助理抬了抬眼，“比起被误解的爱，我更怕继续活在错觉里。”
他走到窗边，玻璃倒映出他泛红的眼尾。
对面大厦顶楼的窗户开着，能看见谢臻的电脑屏幕亮着幽蓝的光。
顾晟伸手按在玻璃上，指尖与那抹光重叠：“这一次……我想让他看见真实的我。”
午后的阳光漫过谢臻的书桌。
他正整理搬家时翻出的旧物，一本硬皮素描本从纸箱底滑出来。
翻到最后一页，蓝色橡皮擦拭过的痕迹还在，“新版本上线中”的字迹下，他添了行小字：“开发者不止一个。这次，我们共签发行证书。”
手机“叮”地响了声。
他把素描本拍了张照片上传共享云盘，命名“v1.0_release_note”。
几分钟后，云端回传的PDF让他顿住——顾晟的字迹力透纸背，在《致合作开发者的公开信》末尾，歪歪扭扭画了个笑脸，旁边写着：“请多指教，谢工。”
傍晚的门铃响得突然。
谢臻开开门，看见季叔提着个檀木匣站在楼道里。
老人鬓角的白发被风掀起，手里的U盘裹着烧焦的塑料壳，边缘还沾着黑渍。
“这是当年实验室火灾后，唯一抢救出来的碎片。”
季叔把U盘放在茶几上，指腹抚过谢臻母亲留下的刻痕，“沈女士临终前说，若有一天系统重启，便交给‘真正掌握代码的人’。”
谢臻的呼吸陡然一滞。
他接入读取设备时，手背上的血管微微跳动。
数据恢复进度条爬到99%时，屏幕突然亮起一行字，是母亲熟悉的娟秀小楷：“亲爱的臻，如果你看到这个，请替我告诉那个孩子——他不是bug，他是补丁。”
电脑“滴”地发出完成提示。
谢臻却缓缓合上屏幕，指节抵着额角闭了闭眼。
窗外的晚霞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沙发上那本摊开的《系统安全笔记》上，“意识锚点唤醒机制”几个字被染成暖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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