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第一场雨来的刚刚好,傍晚的5点45分,雨水洗刷掉整个S市的沉闷,潇潇的雨声配合着远处的鸣笛,轻快而有节奏。
华灯初上,咖啡店招牌的灯光倒映在水洼上。“啪!”的一声,水中霓虹被一只白色的板鞋打碎。绿灯的声音嘟嘟嘟地急促响起,女人戴着卫衣兜帽怀里抱着电脑包,快速地通过人行道。
今早出门走得匆忙,许苒偷懒把雨伞放在玄关处没有带,眼下只得淋着雨赶回家。好在这里离小区不远,许苒想着一鼓作气冲回家,再做清理。
“哗啦哗啦。”
雨下大了,雨水如瀑落下,路口的车辆开始变得模糊,蒙上一层雾。
许苒只好放弃冲回去的想法,缩着身子躲在一家店铺的屋檐下。
对面水果店昏黄的灯光映衬着泡沫箱里的时令水果色泽诱人,咖啡馆悠闲的曲调从雨中传来。许苒深吸一口气,水汽透着茉莉花香钻入鼻尖,许苒是很喜欢下雨的,雨天总让人觉得空气都鲜活了不少,如果她现在感觉不到裤腿的冰凉粘腻的话。
“四—季—花—舍—。”
许苒心中默念,这家花店门口屋檐下放着几盆含苞待放的茉莉与绣球,露珠挂在花瓣上,诱人而有生命力。
眼看雨越下越大,许苒踌躇了片刻,跺了跺鞋子上的水,推开了店门。
“叮当”清脆的铃铛声响起,男人穿着咖色的围裙从繁茂的龟背竹后面直起腰,怀里抱着一簇还未打理好的素色重瓣百合。
门外的雨声,与街角咖啡店的爵士乐随着店门的合拢都被隔绝于外。
“欢迎光临,四季花舍。”一道温柔的男声响起。
男人身穿米白亚麻衬衫,袖口恰到好处的挽到小臂,身上穿着棕色的工作围裙,绑带下是恰到比例的腰身。
男人把重瓣百合放在工作台一角,绕到前台,打开水龙头洗手,水流冲刷过微微泛红的指尖。白炽灯下,睫毛如蝶翼般轻颤,男人带着温和的笑意解释道 ,“我是这家花店的店长,最近刚刚开业。”
盛着清水的纸杯被一只修长的手递到眼前,男人的指甲整齐而圆润,苍白的肤色透着青筋。
“温开水,免费的。”
许苒愣了愣,双手道谢接过。花店里的冷气裹挟着水汽,让许苒的脑子有点木木的。
两人都不是会聊天的人,空荡的花店里飘荡着一丝尴尬。
“咳咳,”最终还是许苒这个不速之客最先缓和气氛,“我叫许苒,是后面这个小区的业主。之前路过,这还是家面包店,没想到那么快就倒闭了。”
“哈哈哈,”许苒干笑了几声,她承认自己真的不会聊天,现在只想在店里找一个地洞钻进去。
“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许苒捏着纸杯,慌忙地解释 。
“没有关系的。”男人轻笑着摆手,“{四季}刚开业,以后还要拜托大家多多提建议。”
许苒微笑着答应,埋头喝水,余光被前台的几株桌面盆栽吸引。
杯盏大小的陶盆里铺满了绿茸茸的青苔,其间冒出几片白纹绿叶,叶片边缘微微泛红,水气凝结小露珠点缀其中。
“店长,这是什么绿植,好可爱啊?”
“姬虎耳草。”
温和清爽的柠檬味洗衣液味道若隐若现在许苒鼻尖。
男人闻言走近,倚靠着前台,耐心解释道:“这种植物喜阴喜湿,不喜强光,生长快易繁殖,适合新手小白养在家里。”
“看着虎头巴脑的。”许苒手指忍不住屈曲,时刻谨记不买别扒拉。
这盆小盆栽其实差点就让许苒掏钱包了,可是许苒一想到自己养什么都死的绝缘体质,再加上经常出差的工作性质,只能心里含泪和“小老虎”说拜拜了。
“您有一份新的订单。”冰冷的机械女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眼看可能要打扰到店长处理订单了,许苒转头发现雨势渐小,打算和这个看起来似乎挺好说话的男人商量。
“抱歉店长,你这有多余的雨伞吗?”许苒无奈指了指玻璃窗外,“我今天出门忘记带伞了,我待会用完,送还给您。”
男人听到请求愣了愣,随即了然地答应,“当然,您稍等一会。”
男人走入库房里间,取出一把藏蓝色的长伞,伞面的质地厚实,一看便知是店长私人所用。许苒有点犹豫是否要接过。
男人把伞递到许苒面前,温和地解释,“不用着急还我,我还有一把。”
“那谢谢店长了。”
许苒接过伞柄,认真道谢,推开了店门,转身准备和男人告别。
“等等。”男人脚步从身后传来。
许苒诧异地转身,她记得她没有落东西在这,男人手里捧着原先的那盆姬虎耳草。
“许小姐,这个就当作初次见面的礼物吧。”
许苒有些窘迫,店长看出来她对这个盆栽的喜爱,而她本身就麻烦了人家,还要收礼,委实有点不合适。
“不……”
男人不等许苒拒绝,笑着请求道,“其实我是初来乍到,想在这个小区里租房,还要麻烦你如果有空帮我留意一下。”
这对于许苒来说不是什么麻烦事,亦或许是店长的笑容过于和煦,在店长和“小老虎”的攻势下,许苒的脑子再次停止转动,接过盆栽,答应了店长的请求。
“那店长,再见。”
“再见。”
许苒再次撑着伞走入雨中,快步走回家。快速洗漱完毕后,许苒披着毛巾搓着滴水的长发,放空地绕着家里走了一圈。
留意到被她放在卧室窗前的“小老虎”,许苒伸出手指戳了戳叶片,顿时心情愉悦了不少。满是雨珠的玻璃窗上倒映着头发凌乱的女生和小小的盆栽。
“今天认识了一位美人店长呢。”
“滴滴滴!滴滴滴!”一只纤细白皙的手从被窝伸出,一路摸到床头柜。
“喂。”许苒沙哑着嗓音接通了电话,躺在床上扭头看了一眼窗外,天还是黑黢黢的,整个小区都陷入了沉睡。
“许苒,你怎么不接电话。”冷静的女声从听筒传出,这是她的领导兼师姐,梁丽娟,雷厉风行的女强人兼一个娃的单亲妈妈。
许苒忍着起床气,揉开眼前的碎发,抱怨道:“师姐,现在几点啊!我睡觉你把我喊醒。”
梁丽娟也知道这次是她考虑不周,语气软了下来,“抱歉,这次事情确实比较着急。”
“原本订在下周的北都国际会议,因为主办方那边行程临时有变,明天就得出发。机票我已经帮你改签好了。”
“嗯。”对于经常突如其来的出差,许苒已经被工作毒打的习以为常。
“明天几点出发?”
“明早7:30,我已经把行程发你W信了。”
“行,我知道了。”
许苒挂断了通话,看了一眼屏幕的时间,凌晨12:30。许苒哀嚎一声,倒头继续睡觉。
许苒现就职于一家快销品上市公司,担任策划,平日里需要经常满世界出差,她的闺蜜田恬曾经取笑她应该带着12块表出差。唯一能安慰的,就是目前薪水可观,能让许苒在寸土寸金的S市,三年独立攒够首付贷款买下这套房子。
“叮!”电梯门打开,许苒打着哈欠,拖着行李走进电梯。转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思考要不要上机前给自己补个底妆,眼下的黑眼圈实在有些重。
电梯的数字一路向下,停在了5楼。
“哎呀,小苒也起这么早啊!”楼下的住户刘婆婆晨起,准备去小区花园里锻炼。
“刘婆婆早啊,我今天出差。”许苒挤出一个当代年轻人应有的蓬勃生机的笑容。
许苒忽然想起昨天店长拜托的事情,而刘婆婆早年在街道办上班,和小区的老人也比较熟悉,就借机咨询一下。
“刘婆婆,你知道咱小区还有空房出租吗?”许苒笑着解释,“我有个朋友最近搬家,想在这边找房子。”
“要租空房子?这几天我帮你问问。”刘婆婆笑呵呵地承诺。
电梯降落至一层。
许苒摁着电梯键,示意刘婆婆先走,笑着道谢。
“麻烦您了。”
正值晚高峰,A1机场候机楼人潮涌动,由于只带了个便携小行李箱,许苒拖着疲惫的身体绕过托运转盘朝出口走去。
这几天不停的赶场工作,有时候连水都喝不上一口。再加上北都的干燥气候,与她水土不服,主办方阔绰的自助晚宴,她都没有吃到几口。
许苒感觉她突然被一只手揽住,丹蔻的指甲妖艳无比,转头看见梁丽娟明媚的笑容和茶棕色大波浪卷发。
“公司搞定一笔大单,我们去大吃一顿,如何?”
许苒最佩服梁丽娟的一点,就是永远有用不完的精神,她感觉自己现在就像失了水的鱼,有气无力。
许苒举起手中的手机摇了摇,抱歉的通知。
“师姐你来晚了,已经有约了。”
“嘁,好吧。看来今晚我家宝贝儿子只能尝尝妈妈的黑暗料理了。”
梁丽娟知道再占用员工的休息时间实在不是好领导的风范。
大手一挥,给许苒批了两天带薪休假,拎着行李箱,踩着高跟鞋潇洒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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