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岑根本不敢往陈诗礼指的方向看，心中忐忑：“啊……看错了吧。”
“应该没看错，我再瞧瞧。”说着，陈诗礼就要拉沈岑再走上前几步，好看个仔细点。
恰巧就在这时，江时煜的车动了起来，一眨眼功夫就消失在拐角处。
终于走了。
沈岑这才松了口气。
其实倒不是她有意隐瞒陈诗礼，只是她和江时煜本就是应对家人的一场契约婚姻，如果别人问起来，她实话实说不好，编造理由也麻烦。
她也不想因此给江时煜带来什么麻烦。
这边的陈诗礼还没来得及再看清些车内人的脸，就见车奔驰而去，心里也不大有底气：“难道真的是我看错了？也许真的不是肆悸老板唉，不然他这个点来我们学校门口做什么，总不能是女朋友在我们学校吧？我也没听说他有女朋友。”
沈岑听到“女朋友”三个字，心里又一阵发虚，赶紧附和陈诗礼：“是呀，人家这个时候肯定在肆悸。”
想到江时煜还在东门等自己，她不能让他等太久，就和陈诗礼告别离开。
京大的东门不开放，门口也没有什么店铺，因此来往的人并不多，沈岑一眼就看到了江时煜的车。
“久等了。”她快步走到副驾驶，上了车。
许是今天要拜访奶奶的缘故，江时煜穿得比较正式，手上带着的那块男士机械手表更为他增添几分矜贵气质。
见沈岑上车，他抬眸，说：“挺有意思的。”
沈岑一愣：“什么有意思？”
江时煜低声笑了，慢悠悠开口：“玩这种躲猫猫的游戏有意思。”
刚刚看到她慌慌张张在同事面前躲自己的样子，江时煜又好笑又好气。
她似乎很怕别人知道两人的关系，那天在肆悸故意躲着自己，今天在学校门口也是避着自己。
沈岑从江时煜的话中隐约听出一些不满，她以为是自己刚刚的一系列举动让江时煜感到不耐烦。
她是给他添麻烦了吗？
瞬间，一些回忆如潮水般涌上来。
回忆伴随着纸张被撕碎的声音，伴随着女人贯穿耳膜的厉声呵斥。
“你只会给我添麻烦吗？”
“能不能懂事一点？”
……
手紧紧攥住衣角，沉默两秒后，沈岑开口：
“不好意思，今天让你觉得麻烦了。”
“如果你不喜欢契约婚姻这种模式，我们可以按照条约最后一条说的，随时结束。”
“随时结束”这四个字她咬得极重，像是在赌气般。
听完许久，江时煜都没有说话。
男人神色冷峻，嘴唇抿成一条平平的直线。
沈岑不知道他此刻在思考什么，她提醒他：“走吧，奶奶该等急了。”
一路上车内的气压很低，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六月的天令人燥热不安，即使车内开着冷空调，也依旧没有带走心中的热气。
一路上基本都是绿灯，倒比预计的时间快了不少。渐渐地，车子驶离市区，路上的车辆越来越少，也衬得车内愈发安静。
安静到可以听到两人的呼吸声。
沈岑没有去看江时煜，她望向窗外。
江时煜时不时用余光瞥过去，只看到她的后脑袋。
终于，车子停到了一个红灯路口。
江时煜侧过头，小声地喊了句：“沈岑。”
沈岑回头：“嗯。”
“你刚刚误会我的意思了。”
江时煜回头看了一眼红灯，还剩三十多秒，于是他加快了语速：“我从来没有觉得契约婚姻有什么麻烦，只是我们要一直在外人面前躲着藏着，装作不熟吗？”
“虽然我们并不像其他人一样，有了感情基础再步入婚姻，但是既然我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我也希望我们可以好好经营这一段……”
江时煜原本想说这一段感情，但话说出来，最终还是——
“这一段婚姻。”
话音刚落，红灯已经变成绿灯，后面开始有人按喇叭催促，江时煜说完最后一句：“不过，我会尊重你的意思。”
听完，沈岑陷入沉思。
这是她第二次看到这样严肃的江时煜，平日里他看起来总是一副不着调的样子。
第一次是她提出结婚时，江时煜冷静地问她考虑清楚了吗。
第二次就是现在。
所以，刚刚她的那番话，是不是让江时煜觉得她从来没有认真对待过这段婚姻？
可她并没有这层意思。
“抱歉，刚才的话是我言重了。这段婚姻既然是我先提起的，那我一定会好好履行下去。”
至于是否要公开，她只能说：“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和别人公开，可以再给我一些时间想想吗？”
江时煜：“行，我等沈老师通知。”
沈岑笑笑。
话说开后，车内的气氛也不像刚刚那么沉闷了。
“右转，进入京南西路，距离目的地还有5公里。”
京南西路？
沈岑震惊：“奶奶家在京南镇？”
江时煜挑眉：“你来过京南镇？”
“嗯，我小时候是在这里长大的。”
京南镇位于京嘉市郊区。
尽管已经有近二十年没有来过了，但沈岑熟悉这里的一切。
她记得，镇子口的第一家店是小卖铺，但现在已经装修成一个大超市。
“这么巧。”
车已经开进了镇子上，江时煜的车速慢了下来，他看向沈岑：“那后来呢？”
沈岑：“在我三年级的时候，我爸妈离婚了，我和我妈妈就离开了京南镇，后面就没有再回来过。”
这是江时煜第一次从她口中听到关于她父母的事情。尽管这段回忆听起来并不是很愉快，但是她的脸上依旧是云淡风轻。相反，他竟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一些对小镇的眷恋。
怕沈岑触及到伤心事心情会不好，他用一种比较轻松的语气问：“那你觉得小镇变化大吗？”
沈岑想了想，回答道：“总觉得和以前很不一样，但是处处又有以前的影子。”
她隐约看到前面有一个升旗台，没猜错的话就是她上小学的地方，“前面就到了我以前的学校了，等下路过时看看有没有翻新。”
“京南实验小学？学校重新装修过了，建了不少卫生间呢，以后不用一个年级学生挤一个卫生间了。”
“挺好的……唉？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也是在京南镇长大的，这也是我以前的学校，说不定我们小学的时候还一起玩过呢。”
“啊？”沈岑发出一声惊呼。
他们以前认识？
看到沈岑震惊得一动不动，江时煜“噗嗤”一笑：“好了，开玩笑的，我小时候一下课就坐在位子上写作业，哪有机会认识，而且你不是二年级就搬走了？”
沈岑的心跳才渐渐平稳，她抚了抚胸口：“刚才吓我一跳……”
江奶奶家在镇子的最南边。车子刚驶进院子，沈岑就看到坐在轮椅上张望的奶奶。
看到江时煜的车时，奶奶惊喜地喊道：“小煜。”
江时煜从窗内探出头：“奶奶！”
两人下了车，又到后座去将买给奶奶的补品拿出来。
江时煜趁此机会压低声音对沈岑说：“沈老师，不要忘记那事。”
沈岑自然明白是哪件事。
昨天二人说好，为了不让奶奶看出破绽，他们要假装成正常情侣的样子。这包括但不限于牵个手，互相夹个菜等等。
她将掌心举到半空中。
下一秒，江时煜宽厚的手掌覆了上来。他的手指从她的指缝中擦过，而后紧紧牵住她的手。
十指相扣。
江时煜的手掌真烫。
这是她的第一反应。
江时煜怎么握这么紧？
这是她的第二反应。
还未等她细究第二个问题时，她就被江时煜牵着走到奶奶面前。
江奶奶看到两人紧握的两只手，笑的嘴都合不拢了。她忙招呼二人：“快来给奶奶瞧瞧。”
两人走上前一步，沈岑乖巧地笑笑，叫了声奶奶好，“这个是我和小煜给您带的一些补品。”
沈岑从小就是很讨长辈喜欢的孩子，此刻江奶奶也不例外，“看你们这两个孩子，来就来了，还带东西。”
还没有开饭，两人就在江奶奶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家里的阿姨给二人倒了两杯金桔柠檬茶。
沈岑接过茶，对阿姨说了声谢谢。
江奶奶问道：“小岑，听小煜说，你现在在京大教书？”
沈岑点点头：“是的，去年刚入职。”
江时煜在一旁笑着说道：“奶奶，这么说起来你和小岑还是半个同事。”
半个同事？
沈岑有些出乎意料：“奶奶，您也在京大教过书？”
“是，我之前在京大教古代汉语，退休了有五六年了。”
江奶奶师从李人文教授，李教授则是国内古代汉语研究第一人。江奶奶在京大教了三十多年书，原本还准备再返聘几年，但那时查出身体状况不太理想，便直接退休了。
-
用过午饭后，沈岑陪着江奶奶坐在沙发上聊天，江时煜则在一旁剥橘子。
他将剥好的橘子递给奶奶，奶奶却摆摆手，没有接：“奶奶要吃会自己剥，你这个给小岑。”
这本就是江时煜剥给奶奶的，沈岑怎么好意思接过，于是她也赶紧摇摇头：“我不吃啦，还是给奶奶吧。”
两人又来回推让三次，江时煜索性将橘子一把丢进嘴里，三下两口就吞了下去：“得嘞，没人爱吃我剥的橘子，我就自己吃。”
沈岑被逗得笑出声，江奶奶笑着说：“你这孩子。”
“对了。”江奶奶扶着拐杖颤颤巍巍站起，沈岑忙起身扶住奶奶。
“我这儿还有一些小煜小时候在镇子上拍的照片，小岑，我拿给你看看。”
“奶奶！”
江时煜脸色忽地一沉……
感谢阅读[奶茶]大家可以多多评论吗[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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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曼哈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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