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乔西重新爬上楼梯时，领域的结界屏障已经消失，怪物的吼叫声在封闭的安全通道中回荡，给人一种压抑的恐惧。
那叫声太可怕了，跑到六楼的时候，乔西正碰上一个老太太推开安全门探头查看。乔西厉声喝道：“回去！锁好门，不要发出声音！”
老人还想好奇询问，被乔西反手一推跌回门内。
大楼住户虽然不多，工作日也看不见什么人，但在家的基本都是老人和小孩，如果怪物闯进楼层内，直接就是一场屠杀，乔西咬牙，不顾已经有些发酸的肌肉，咬牙继续往上跑。
越往上怪物的吼叫声越是清晰，快到十一楼时，乔西看见了战斗的双方，萨托正和小怪物厮打在一块，老张撑着已经非常单薄的一层怨气将大怪物堵在楼梯上，怪物挥动着两根粗壮的触手，不停抽打向那道屏障，圆盘一样的大口蠕动着，鲜红的舌头如同毒蛇般时不时射出试图偷袭，动作间它身上不断滴落的血水挥洒在四周，落地瞬间发出仿佛强酸般嘶啦声。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一路上来没再碰见哪个出来查看的邻居，但乔西耳尖，听见楼上有铁门打开和人的说话声。
乔西再顾不得法力消耗问题，心念一动间月神的长柄被他紧握在掌中，一个纵身向前同时月神横劈向怪物最为肥厚的腹部。
那怪物也不蠢笨，眼见刀锋袭来，下意识地就抬起双臂抵挡，但月神并非纯粹的金属刀具，或者说它根本就不是武器，它的原型只是一根短骨杖，是一个媒介，乔西利用它凝结出想要的武器形态，不管是短匕首还是长柄镰刀，都能成为最恐怖的武器，会在接触的瞬间吞噬一切元素，不管是活物还是元素凝结成的法力招式。
怪物两条粗壮的手臂在瞬间啪嗒落地，怪物痛苦嚎叫着，但镰刀的缝纫并没有停下，一道漆黑的光弧划过，怪物的身体如豆腐般被切成两半，几乎是一秒后，巨大的上半身顺着引力缓缓往下滑落，切口面涌出大量的血水和形状怪异的肉块，也不知道是不是怪物器官。
乔西动作未停，前脚落地的同时，整个人顺着镰刀挥舞的弧度，在狭小的转角平台上一个利落的转身，手中在狭窄空间内动作受到影响的镰刀同时化为一把通体漆黑的短柄匕首，抬手间就往被萨托逼退到角落的小怪物刺去。
小怪物尖叫着脚蹬墙面高高跃起，锋利的前爪从上往下冲乔西的脸划去，乔西不躲不避，反手执刃拦住利爪，手臂发力，将小怪物重新砸向墙壁，萨托逮住机会往前一扑，刚想再次跳起的小怪物又被撞回墙角。
同一时间，乔西嘴唇微动，吐出几个古怪的音节，立刻从半空中出几根黑色的尖锥，洞穿小怪物的四肢，将它紧紧固定在地面。
到此刻乔西才喘了口气，先问老张：“你还好吗？”
老张是个快80的老人，花白的平头，满脸的皱纹，脸色比墙壁还惨白。他还穿着临死前的那套衣服，一件松松垮垮的背心，下身是同样洗到掉色的浅色短裤。他靠在墙上，肉眼可见的虚弱，却只给乔西摆摆手。“我没事，梁太太，还好吧？”
“已经通知救护车了，她可能失血过多。”乔西答道，没有去看在地上仍然挣扎不休的小怪物，只是吩咐萨托把它压住，转身走回断成两截的大怪物身旁。
他还记得第一次击杀怪物时，刘伶曾提醒过他，怪物的复原能力很强，只能将怪物完全销毁，或者找到怪物体内的“核”再击碎，不然怪物很快就会重生。
果然大怪物这会伤口处已经长出丝丝缕缕的血线，两截身体似乎正在互相寻找另一半，有些血线已经开始交融连接。
烧怪物很干脆也很爽，但法力消耗实在过大，上次凝结出的那么一小撮鬼火已经让乔西吃了大亏，他想了想，决定尝试寻找怪物的核心。随后他发现这很容易，尤其对一个死灵法师来说。
怪物的整体元素十分驳杂，包含了火元素、微弱的雷元素和木元素，还有**的水元素，但没有暗元素，反而是光元素十分活跃，这让原本多少有点以为怪物是亡灵生物的乔西有点奇怪，但联想到尹朗说的关于怪物形成的原因，怪物不是人死后变异，而是活人状态下因为X病毒也就是真菌感染变异导致的理论，乔西又觉得好像没问题。
按照旧世界的规则，首先，健康的活人身上不会出现暗元素，除非这个人被诅咒或已经并入膏肓，不管是代表生命的光元素还是其他元素会渐渐无法再被吸纳，只有代表死亡的暗元素慢慢积累。
这个世界的规则基本也是如此，怪物由活人在生存状态下因为病毒变异，暗元素根本还没积累成型，甚至可能就因为病毒活跃的关系，生命力反而更加活跃，所以如今在乔西的感知之下，大怪物的体内有一团非常明显的光元素凝结体，无比清晰耀眼，让当时因为烧掉一头怪物导致法力全失还被另外一头怪物追着跑的乔西，简直咬牙切齿，但凡当时用点心，至于后来这么凄惨，还让萨托受伤被迫回归意识海好久吗。
光元素和暗元素天生克制敌对，就如同生存和死亡，但此刻面对怪物，赠予其死亡才是唯一选择，乔西瞥了眼正在迅速融合两截身体的怪物，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匕首用力往怪物体内那团光芒中心刺入。
垂死中的怪物发出凄厉痛苦的嚎叫，不断扭动着身体，试图抬起双臂挥动腕足抽打乔西，甚至张开绞肉机般的大嘴，分叉的舌头弹射而出，直往乔西的面目而去，但还在半空就失去了力气，软塌塌地落在嘴边。
它的体力已经做不到任何反抗，体内的光元素迅速集结往那团光芒所在的区域，试图驱散由暗元素凝结成的月神，但一切都是徒劳，月神所蕴含的暗元素过于精纯，并不是这头怪物驳杂的元素力量可以消灭的，在乔西的感知中，怪物体内的那团光芒以中心那一点黑暗为圆心，很快便被黑块吞没，怪物也失去了所有生机，再无声息。
这就是暗元素的恐怖之处，吞噬一切其他元素，带来黑暗一般的死亡。
“梁先生，走好。”
怪物在原地迅速瘫瘪，好像浑身的水分被抽干，乔西顾不得研究为什么，他走回还在挣扎的小怪物身边，示意萨托让开，正准备感应它的核心在哪里，老张突然出现在他们身边，伸出手指了指小怪物头上那只小黄鸭的发夹。
“这是小宝吗？我见过这个，小宝很喜欢这只鸭子。”
乔西沉默，他也不知道眼前这只狰狞凶狠的小怪物，还能不能称之为人。小宝是可爱的，活泼的，爱笑的小姑娘，而不是眼前这只丑陋的，对着梁太太都能挥动利爪的怪物。
老张抬头看了眼向上的楼梯，语带惆怅。“我家就在上面，我儿子一家死后，只有家里还能找到他们的影子，我一直想回家，但是这楼梯啊，漫长地我永远爬不完……我只是想回家……小宝……如果我孙女还活着，也该有这么大了，也该是这么可爱的……我很喜欢小宝，但她也回不来家了，是不是？”
乔西没有停下寻找内核的动作，但听见这番话，忍不住闭紧了眼睛，半响摇了下头。“小宝那么爱漂亮，不会想自己变成这样的。我现在就送他离开。”
老张摇了摇头，叹着气让到一旁，乔西已经找到了内核所在，正在小怪物的眉心位置，他正准备提刀，楼梯间内突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同时一个女人惊恐地大叫道：“不！你要对小宝做什么！”
乔西怎么都想不到，刚才一副失血过多快昏过去的梁太太，是拼着怎样的力气还能爬上来的，一时都被惊到了，那浑身是血的女人踉跄着几步爬上最后几阶楼梯，一把将乔西狠狠推开，扑上去将小怪物抱进怀里。
“小宝不怕，小宝，妈妈来了，妈妈来了……”
她仿佛根本看不见小怪物如同剥了皮的野猴一般干瘦狰狞血肉模糊的样子，也听不见小怪物尖锐刺耳的尖叫，不顾小怪物的疯狂挣扎，轻抚着小怪物枯草一样的发丝不断安慰，突然她双眼定在了将小怪物四肢钉在地上的尖刺上。
“谁！谁这么坏！怎么这么对小宝……小宝不怕，妈妈救你，小宝不怕……”
她梦呓一般喃喃自语着，双手狠狠摇晃钉在手腕上的一根尖刺，想要让其松动。她的双眼无神但带着疯狂，让乔西不忍地别开眼，甚至萨托都呜咽着倒退了两步。
“梁太太，你别这样……小宝已经变异了……”
“不！你闭嘴！这都是梦！”女人回头对乔西吼道，又立刻对小怪物柔声安慰：“小宝乖，妈妈不是凶你，妈妈骂坏人……妈妈保护你，不怕……”
乔西虽然心里难受，但也知道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正想上前拉开梁太太，但那根尖刺应该先前就在小怪物不断挣扎中有些松动，此刻梁太太用力摇晃并往外拔的动作中，尖刺居然真的让小怪物用力之下挣脱些许。
受伤的怪物更需要新鲜血肉补充能量，此时极近距离下这个流着鲜血的女人更将它刺激地狂性大发，尖嚎着生生将前肢从尖刺定锢中抽出，扯住梁太太的头发往下猛拉，抬头张口就咬在梁太太毫无防备脆弱的咽喉上。
鲜血喷涌而出，女人的神态定固在脸上，混合着疯狂、惊恐和不可置信，最终身体缓缓软倒，沾血的手仍不死心的想要摸上小怪物的头，却最终无力地落到那只鲜艳的小黄鸭发夹，留下一抹刺眼的嫣红。
这一变故令人猝不及防，最先做出反应的是萨托，它飞扑上前，一把将饮食了鲜血恢复体力的小怪物重新狠狠撞回地面，巨口咬住怪物的头颅发狠地撕扯。
那怪物保留着人类形态，脖颈正是脆弱的存在，被萨托这样撕咬自然痛苦不堪，只能拼命用那只自由了的前爪狠命抓挠，但萨托的身躯经过乔西多年暗元素锤炼，除了令人牙疼的刺啦声造不成任何实质伤害。
老张也动了，他冲上来，试图将梁太太已经毫无声息的身躯抱离开这片战斗区域，但他的手只能徒劳地穿过梁太太慢慢冰冷的身躯，最终还是乔西上前，轻轻将梁太太放到一旁，替她整理了一下散乱在脸上被血糊成一缕缕的黑发，又试图将她圆睁的双眼盖上。
“你们一家人很快就会团聚的，我保证……”
乔西试了三次，梁太太才终于合上了眼，就听身后伴随着小怪物凄厉的嚎叫，骨骼断裂声响起，随后萨托叼着一个血淋淋的球体走到乔西身边，将嘴里的玩意轻轻放在梁太太的身边。
那是小怪物被拧断脖子的头颅，它显然还没有死透，虽然发不出声音，但嘴巴大张着，还不断朝乔西露出尖锐的牙齿露出威胁的姿态，它的双眼连眼睑都没有，眼白部分全是细密的血丝，看起来就像是浸泡在名为疯狂和怨恨的血水之中。
乔西冷冷和这双看不见任何人性的双眼仅仅对视了一眼，随即却看向了那头乱发之间已经有些歪斜的小黄鸭发夹，静静凝视着那抹嫣红。
他举起手中的匕首，稳准狠地插入小怪物的眉心中间。
十几分钟后，泰伦跟着SD公司的车辆来到小区的时候，就看见那栋事发大楼下已经拉起了隔离线，几辆警车和救护车停在门口，有警察和公务人员在大楼内进出，隔离线外是被从大楼里清撤出来的居民，聚在一块指指点点。
下午2点多的时间，天气闷热到让人有种窒息感，大楼外也没什么遮荫的地方，被清撤出来的大多都是老弱妇孺，突然被人敲门要求暂时离开清爽的空调环境自然是心里充满不满，但发现这儿又是警察又是看起来就很神秘的人，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惴惴不安下各种揣测讨论，现场嘈杂一片。
乔西就在这样的环境下被泰伦一眼找到，他独自坐在隔离线内大楼入口处一片有遮蔽的台阶上，低垂着头，仿佛被世界遗弃的小可怜。
泰伦下车，拉开隔离线走了进去，身后几个保镖挡住想要围上来的人群。他几步走到乔西身边，这才发现乔西其实状态不怎么好。
他浑身都是汗，连乌黑的发梢末端都带了点潮湿，身上浅色的T恤已经被浸地半透。他把头埋在膝盖上，双手环抱着膝盖，一只手里还好像捏着个什么东西，泰伦只能隐约看见一点鲜艳的黄色。
泰伦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往后一抬手，会来事的卯兔立刻非常有眼力见地跑回车边取了瓶冰水，又一溜烟跑了回来，双手奉上。
泰伦接过，单手拎着瓶口，轻轻贴上乔西泛着些许潮红的侧脸。“还好吗？”
乔西被冻得一激灵，抬头就看见泰伦带着关心的眼神，叹着气耙了把头发，眉眼低垂，带着几分疲惫。“两只怪物，一家三口，都是好人。”
泰伦在路上时已经从先行赶到现场的公务人员那边知道了大概情况，从开始研究变异病毒到现在，也见到过无数惨烈无比的案件，但看见乔西这个样子，还是没说什么，只是将冰水往乔西这里又递了下。
乔西接过，这时候又有一辆吉普在外围停下，尹朗穿着一身白大褂下车，在两个保镖的护卫下也走了过来，看见两人微微点头示意。“泰伦先生，乔先生。”
泰伦抬手看了眼腕表没有说话，尹朗似乎也习惯了泰伦的态度，继续往大楼里走。
乔西喝了口水，才终于压住了一些内心的烦躁。他有很多感慨想倾诉，什么世事无常，什么意外和明天，但最终他只问道：“你知道怪物有核心这个弱点吗？上次在车库我看见你一拳就打死了一头怪物，是不是因为你知道该攻击哪里？”
都看到这儿了，不点歌收藏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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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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