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折渊就那么盯着他的动作。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派头这么大。
办公桌后传来轮子碾过地面的声音,紧接着就看到一个男人转着轮椅缓缓从办公桌后面出来。
很英俊,头发被剃成了板寸,左脸上有一条一指长的伤疤,不过并没有破坏他的这份英俊,反倒增添了几分凌厉,让他整个人透出一股生人勿进的冷感。
“二位,请。”男人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黑脑袋十分有眼力见的走到了他身后帮他推轮椅。
谢折渊侧了侧身,让出条路来,黑脑袋推着轮椅出了办公室,往大厅的方向走过去了。
还没到大厅,只远远的看了一眼,谢折渊就愣住了。
李兴阳?
谢折渊飞快的看了裴烬一眼。
如果真的当着这人的面碰上李兴阳了,那他们刚才的谎言就不攻自破了。
不过似乎更奇怪的是,明明是赵文生带着他走到这的,但来了这么久,却并没有看到赵文生的身影,先是一个不知名的老板,现在又是独自出现的李兴阳。
“有事吗?”轮椅上的男人看着大厅中间的李兴阳问。
“俞老板,我求求你,你让我干什么都行,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李兴阳又扑通跪下了,声音里透着浓浓的颤抖。
谢折渊看了裴烬一眼。
看来这人应该是黑市的另一个老板,不知道叫什么,但现在看来,似乎姓俞。
“冤有头债有主,谁给你保证的,你就去找谁。”俞景淮平淡的说。
“我...我知道,”李兴阳吞了下口水,小心翼翼的说,“我就是想确定你一下,俞老板你这不是能看到生死簿吗?我想看看我的名字...还在上面吗?”
俞景淮能看到生死簿?
谢折渊闻言皱了皱眉,这是他们轮调局内部的东西,一些基层员工都没有权限看,凭什么他一个人间的黑市老板能看到?
“什么生死簿啊,”俞老板说,“我们这虽然什么都卖,可你说的我真是越来越听不懂了呢。”
“我.....我....”李兴阳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连滚带爬的抱着一个盒子,献宝似的递到俞老板面前,“您看看,您看看。”
黑脑袋倒是很有职业操守,飞快地挡在了俞老板面前,用手臂挡了一下,盒子被丢在了地上,
盒子被摔了一下,盖子彻底打开,只见其中赫然是个女人的头,长发,死状凄惨,双目圆睁。
看到这张脸的一瞬间谢折渊整个人都有些恍惚,明明前不久,这人还和李兴阳搂搂抱抱卿卿我我的,现在就已经成了一个不会呼吸的人头。
饶是他见过再多死状凄惨的人,此刻也有些震惊的退后了半步。
女人死的极不甘心,双眼透着震惊与失望,似乎是被很信任的人杀掉的。
谢折渊异于李兴阳的心狠手辣,原本在扁头那听到已经够震惊了,但亲眼见到时冲击力更大。
他往右侧瞥了一眼,就见裴烬也是一副不解的模样。
“哟,”俞老板倒是似乎并没有惊讶,微微挑了挑眉,“什么意思,你杀的?”
李兴阳飞快的点点头:“是我杀的,赵老板说...说找到替死鬼我就可以活下去了。”
俞老板启动轮椅往前走了两步,直接坐到了李兴阳面前,明明是坐着的,却依然有一股居高临下的味道。
他轻轻摸了摸李兴阳的头发:“好样的。”
“我可以不死了吗?”李兴阳立刻全身兴奋的颤抖起来。
俞老板操控轮椅转了身,冲着门口的方向开了过去,悠悠丢下一句话:“路子,带他去净心室。”
黑脑袋飞快应了一声“是”,就拖着李兴阳走了。
原来黑脑袋叫路子。
“死的是谁?”人一下子都走了,周围安静下来,谢折渊低声问了一句。
“严琴。”裴烬言简意赅的说,“轮调局没有收到魂灵归渡吗?”
谢折渊微微摇了摇头,“这种...有执念而死的人,一时半会儿轮调局审查不到,会在人间流浪一阵。”
“那你能找到她吗?”裴烬问。
找到她......
“我...试试。”谢折渊说。
他向来只收死人魂灵,执念消散或不散,最终归宿也都是回到地狱,所以对于一些执念未消之人,他很少干预对方的因果。
如今让他从人间万千不归魂中找到严琴,属实是有点难,不过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他们并不知道李兴阳被带到所谓净心室要面对什么,但以现在人类的身份,尤其还是在黑市这种到处是俞老板眼线的地方,他们不能太过明目张胆,只好暂时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又化成虚空态,跟着飘了过去。
原来所谓净心阁,就是这间屋子外面的一个小房间,四四方方密闭着,空间极狭窄。
路子拖着李兴阳丢进了净心阁,拍了拍手,恶狠狠的指着他脑袋:“说,赵文生在哪?!”
李兴阳别的不说,认错倒是飞快,立刻识时务的跪下来用脑袋邦邦撞着地面,“路哥,路哥,我求求你了,求求你,放我出去,你问我什么我都说!”
路子不为所动,用脚抵住门,双手环胸抱着:“你求我有什么用,你知不知道你今天闯了什么祸?俞老板饶你不死都已经给你面子了,你还敢谈条件,说,赵文生都和你说什么了?”
“他...他告诉我只要有真心爱我的人愿意替我去死,我就能免下地狱了,”李兴阳慌乱间仿佛倒豆子般全抖了个干净,“还有,我最后听见他打电话,似乎是回家了,别的....别的....别的我就真不知道了。”
路子踢了他一脚,李兴阳被踢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路子顺手关上了净心阁的门,还上了锁。
只留下李兴阳在里面拼命砸门叫喊,声音从一开始的求饶慢慢变味,最后变成了威胁:“你等着...你!还有那个死瘸子!都不得好死!”
路子不为所动的冷笑一声,将钥匙随手丢进了草丛:“那要让你失望了,你肯定比我们先死。”
李兴阳渐渐砸累了,蜷缩起来坐在了门边上。
虽然不知道俞景淮到底想隐瞒什么,不管他是真的对李兴阳想下死手还是只是想吓唬吓唬他,李兴阳现在都不能死。
他为什么会长着和裴烬一样的脸,他为什么那么抗拒死亡,甘愿杀人也要逃避,这一切的答案,大概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了。
如果他死了,那一切就都解释不清了。
所以尽管在心里上,谢折渊是希望他死的,但出于理智,在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现在还不能让他死。
他飘到了净心阁门外,轻轻敲了敲,“我可以帮你,但有条件。”
李兴阳听见对方可以帮自己,后半句话甚至都没有仔细听,直接一骨碌爬了起来,拍了两下门:“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
还怪警惕的。
“你不用管这些,你只需要知道,你想不想活下去?”谢折渊直截了当的问,
“我想,我想,但你有什么办法?”李兴阳说。
谢折渊笑了笑,“我需要你用你所知道的全部来和我交换,回答的我满意,我自然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李兴阳后知后觉的觉出不对来,“万一你骗我呢?”
“你有什么值得骗的东西么?”谢折渊反问,“你倒不如想想,如果你不信,你还有其他办法么?”
似乎是觉得谢折渊说的有理,李兴阳不再纠结,“你想问什么,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哦对了,我要提醒你,千万不可以说谎哦,要是让我发现你说谎,我就无法保证你的下场会是怎样了。”谢折渊微笑着说。
“我其实很好奇啊,是谁给你整的容,又为什么非得是这张脸呢?”谢折渊问。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整容了?”李兴阳不答反问。
“回答我。”谢折渊冷淡的说。
“是赵文生...他给我出的主意,说只要一百万,保证我脱胎换骨,绝对不会死,至于整容对象...是他给我提供的照片,我只是从里面选了一张我觉得最帅的而已。”李兴阳诚实的说。
裴烬一时有些无奈,听到别人夸你是该觉得高兴的,可他偏偏觉得别扭的要命,这话怎么听都不像夸奖。
“你为什么那么怕死?”谢折渊说。
李兴阳忽然闭了嘴,谢折渊等了片刻后用捶了下门,“你想不想我帮你了。”
再开口时,李兴阳的语气染上了一些无奈与惆怅:“我...我还没找到我的父母,我不想死。还有,他们都说我养父母死于意外,可我不信,我不信有那么巧合的意外,煤气泄漏引起起火,我养母一直都很谨慎的...反正,在没找到我亲生父母和没有揪到幕后黑手前,我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
原本还以为李兴阳是个无情无义的人,但现在看来,似乎又不完全是。
“既然你这么重情重义,那又为什么能对你亲密之人下此狠手?”一直沉默着的裴烬终于没忍住,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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