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
扶叙灵活地玩着手里的打火机,快要到【■■17】房间的时候,他转动打火轮,火星四溅,明亮的火光照亮了狭小闭塞的走廊。
这里的异化比刚进来时更严重了。
扶叙记得很清楚,刚进来时除了有让他头皮发麻的“门牌”和“墙壁”之外,这些门是正常的。但是现在在他门前的门变成了血淋淋的血肉,表面还有一层透明的薄膜,上面附着着浅黄色的液体。
这是尸油吗?
扶叙伸出手正欲打开门,这时,有一只手替他打开了门。
那手相当好看,骨节分明手指细长,因为常年不见阳光,那只手的皮肤呈现出不健康的白皙,白到有些通透,能清晰地看到皮肤下青色的血管。
顺着这只手往上看,他看到了淮挽手臂上清晰的肌肉轮廓,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什么,肌肉崩得紧紧的。
扶叙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
“在看什么?”淮挽打趣道。
扶叙:“门把手。”
淮挽笑笑,没有拆穿,他顺势推开了门。
房间里一片黑暗,扶叙点燃蜡烛后走了进去。
蜡烛的光亮有限,能看见的地方到处都是血红一片,四周组成墙壁的血肉在蠕动。墙壁上、桌子上、地板上落满了血管和碎肉……像误入了碎尸案现场,在里世界看到的场面远比表世界看到的更具冲击力。
扶叙脸色一变:“……”
淮挽问:“怎么了?”
扶叙强忍着恶心回答:“没,只是突然有点理解素食主义者了。”
如果能离开这里回到现实的话,扶叙想,他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吃肉了。
他看向头顶的“天花板”,只见头顶的血肉出现了许多道触目惊心的裂隙,血红色的液体陆陆续续地从裂缝滴落下来。
地上已经积满厚厚一层血渍,厚到踩在上面发不出任何声音,血粘了扶叙一整个鞋底,走路时发出“吧嗒吧嗒”粘底的声音让人很不舒服。
扶叙简直快不好了。
他拿着蜡烛转了好几圈,脸色变得比之前更差劲了。
“有点奇怪。”扶叙往门的方向退,“旅客去哪了?”
他退出来一看,房间【■■17】的门牌确实是存在的,说明他没有走错房间。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房间里的旅客去哪了,难道还能消失了不成?
他再仔细看时,面前原本空荡荡的墙壁上出现了一幅画。
“你、看到面前的画了吗?”扶叙脸色凝重。
“画?”淮挽的声音低沉好听,语气中带着些许少年才有的戏谑,他在问话的时候尾调总是忍不住微微上扬,给人一种明朗的感觉。
但是他接下来的话让扶叙的血液都快被冻住了。
“没,而且……安息旅店里没有画。”
扶叙整张脸变得青白,连嘴唇都有些颤抖:“一幅也没有?”
淮挽“嗯”了声,脸色变得有些阴沉:“你看到画了?”
扶叙死死地盯着画,从喉咙里面发出了个低沉沉的字节。
“……嗯。”
画后面的墙壁上有一道巨大的裂隙,那道裂隙从墙角一直延伸天花板,和画上的黑影重合在一起,裂隙和画中溢出腥臭的黑色液体,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流。
“画里面有东西……”
扶叙的声音很轻,他眯着眼睛想看清楚一些,就在这时视野陷入一片黑暗,有一双冰凉的手轻柔地遮住他的眼睛。
“你干什么?手给我放……”
扶叙说着就要去推蒙住眼睛的手,但话没说完就被淮挽打断了。
“——别看,先离开这里。”
低沉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黑暗中那股热气很自然地洒在他的耳根处,弄得耳朵麻酥酥地发痒,扶叙不由自主地抿紧了嘴唇。
回到三楼后,淮挽松开他,整个人靠在墙上一副懒散的模样。
“解释一下?”淮挽对着他挑着眉,“你看到这画应该不止一两次了吧?画里有什么东西,能让你怕成这样?”
他们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一偏头两人笔挺的鼻梁就能碰上,扶叙面不改色地向后仰,面无表情地说:“没有怕,只是被画恐吓了几次而已。”
淮挽的笑意很明显加深了:“恐吓?”
扶叙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半夜站在门口敲门,和趴在床头盯着问你睡了没,这还不算是恐吓吗?要不你去试试?”
“要我试的话就算了,当时是怎么解决的?”
扶叙一挑眉,似乎在问他换做是你你会怎么解决。
淮挽露出了个懒洋洋的笑:“那些东西,你不理它它就不会对你造成威胁。”
“怎么说?”
“那些画不属于安息旅店,”淮挽解释道,“过本者过剧本时,当剧本推进到一定程度,或者是找到了剧本的核心部分,下一个剧本的东西就会出现在当前剧本中,不理它就不会出事,若是你把它当了真……”
说到这淮挽眯了眯狭长的眼眸,意味深长地看着扶叙。
“会怎样?”
“会死。”
扶叙都没意识到自己的手指紧握成一团,淮挽轻飘飘一瞥,说道:“别想太多,如果画想对你下死手,你现在不可能完好地站在这里。”
“不说这个了,你打算怎么完成委托?”
良久,扶叙动了动嘴唇:“我有个想法,虽然有些不切实际。”
“我在表世界接受第一个委托的时候,我遇见的第一个旅客就是用血管将几具尸体缝合起来的。”
淮挽脸色微变。
“你无法用血管缝合裂隙,”淮挽说,“这里已经很久没有尸体了。”
就算这里真的存在尸体,淮挽也不觉得扶叙会真的这么做。
一根根地剥开血管、然后……再将它们缠绕在一起,穿针引线缝合裂隙。
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既然一时半会也想不出解决办法,扶叙索性靠着墙懒懒坐下,他抬起平静的黑色眼眸望向身旁的淮挽,脸上没有丝毫笑意。
“问你件事。”他语气冷冰冰的。
淮挽失声笑道:“有求于人还板着个脸,你之前还……”
“别贫嘴。”扶叙面无表情地打断他:“这里怎么会有我的照片?”
淮挽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说那些照片啊,我来的时候就有了。”
扶叙:“……”你看我信吗?
淮挽:“除了这个,你怕是还有别的问题想问吧。”
扶叙沉默了好半晌,最后他低着头低沉沉地笑了。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作为最开始来到安息旅店的过本者,在不清楚后期剧本的通关条件下,你是怎么引导安息旅店变成如今的模样的?”
他笑意深沉,质问的语气却很冰冷。
“来到这个旅店时我就很疑惑,门牌、蜡烛、委托,现在居然还出现了表里不一的两个世界。真的有这么巧合的事件吗?”
“如果只是表世界呈现的那样的话,没有蜡烛也能顺利过关。”像谢庭那样。
“所以真正能用上蜡烛的地方,只有进入旅客房间,和进入里世界吧?”
淮挽轻轻地“啊”了一声,笑道:“真聪明,这都被你猜到了。”
扶叙记得淮挽的日记上记录过安息旅店的变化,安息旅店从正常到创造出两个不同的“旅客”所在的世界,再到现在的表里世界分裂、彻底分离。
一开始的淮挽身处的安息旅店并不完整,他能看到两个世界不同的“旅客”,从那个时候开始,安息旅店就发生了变化。
一直到最后,有过本者接受淮挽的委托。那些委托自然是无法完成的,随着时间推移,淮挽被彻底困死在里世界。
他想到了蜡烛,一截尸油做的蜡烛。
——那也是淮挽最开始的委托。
他想利用进入里世界的过本者离开这里,于是有门牌的房间中出现了蜡烛。
现在扶叙想通了,要进入里世界的方法很简单,拿着蜡烛在一楼办理“入住”手续,他们就能顺利进入真正的安息旅店。
那个真正的——
——血肉滋养的安息之地。
“如果,”扶叙眯着眼睛,用手托着脑袋看着淮挽,“如果我一开始不说,后来也不肯接受你的委托,你会怎么做?”
淮挽蹲下身,把半张脸埋入手臂中,雪白的长发遮挡住他的脸,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他低低地“唔”了一声,看着扶叙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
“我有很多种手段,总有一种能让你接受我的委托。如果你还是不情愿,我会让你成为旅客,成为安息旅店的一部分,像我一样。”
扶叙懒懒地笑道:“好霸道,那我是不是该庆幸一开始就接受了你的委托?”
淮挽浅淡地笑笑,不做回答。
扶叙也没有继续追问,他漫不经心地靠住墙,发出一些声响。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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