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陈幼龄的别墅出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月亮高悬在头顶,幽蓝冷寂的似乎有层冰浮在上面。
唐诺魂不守舍,跌跌撞撞往路上走,好不容易在街上拦住一辆车,下台阶的时候又差点摔倒崴了脚。真是时运不济,谁都不让她好过。
她叹了口气,揉揉自己的脚,好不容易上了出租车,报了地址,却直挺挺的坐着,真像是差了一魄。
上了车半晌,她才终于恢复知觉似的,一颗惊慌失措的心,得以短暂的平静。
她缓了半天,不可置信的呼出一口郁结在心中的气,拿出手机,打开某个银行卡APP。
看着已经躺在自己银行卡上的定金,唐诺眼神发飘,忘乎所以的,几乎数不清有几个零。
这些钱,全是用她的自尊心换来的,想到这,她的高兴被冻住了。她和沈晚江产生交集的那天,就被陈幼龄盯上,这个女人为自己还了公司的高额违约金,又帮她的外婆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养老院,这份恩情,唐诺根本没办法还。
陈幼龄让她干什么,她都不愿意,不愿意又能怎么样,还是得去做。
如果当初不认识沈晚江就好了,也不会被她盯上。她浑身冰冷的坐在车内,身上冷汗争先往下落,浸湿了她的衣裳,冷的她发着颤,慢慢的抖。
唐诺眼帘低垂,想想这些天,在各种人身边游走。每个人皆用并不友善的眼神,盯着这个从未出现过他们社交圈的人瞧。
陈幼龄的目的,是把她像商品一样推销给各个所谓的京城子弟,她心惊胆战的在这群人之中,根本不敢大声说话,生怕人家不喜欢她。
她收陈幼龄钱的时候,以为事事很简单,去了邓凛的公司入职,挑拨他和沈晚江之间的关系就可以了。
没想到不仅早早被察觉,想脱身也和陈幼龄签了另一个条约,只能苦苦挣扎。这个女人真是太狠了,她这么一个从未见识过这些险恶的人,如何能懂呢?
眼泪悄无声息的落下来,她僵着一张木木的脸,惨白的脸色,似乎只剩一口气吊着自己。
“姑娘,你住的地方还不错嘛。”司机降下车窗环顾四周,颇为惊讶的与唐诺搭话。
公寓面积不大,但从地段来说,很不错了,周围都是出了名的大公司,买下来这个价格可不便宜,司机盘算着自己得开多少年车才买得起这里的房子。
“是我阿姨给我租的。”她有些尴尬的接过话头,逃也似的下了车。
唐诺付了钱下车,她站在原地未动,不远处那间邓氏集团她熟悉的办公室灯还未关,只是她从来没进去过,有点可惜。
她望向陈幼龄给自己租的房子,叹了口气,又叹了口气,声声不容易。
这也只是陈幼龄为了方便她被监视,才给她租的。她就像是古时候无权的太子,陈幼龄一定是垂帘听政的太后,什么都要顺着这个女人的意思,傀儡凭什么有自己的思想。
唐诺想起陈幼龄住的独幢别墅,在夜晚的月光下,她回头看的那一刹那,灯光昏黑,每个建筑的高角都是一个苍白的十字架,陈幼龄已经被钉死在与陈柏青结婚那年,由自己亲手建造的坟墓里了。
最近楼道内的灯坏了,告诉物业有一段时间,可她坐电梯上去,仍是一片漆黑,应该还没人修,心情愈发糟糕。
才踏出电梯,唐诺忽然觉得有道不能忽视的眼神盯着自己瞧,连连往电梯里退,却被人扣住手腕,狠狠拖出来。
尖叫全被这人的动作,吓得陡然吞没在自己的喉咙中,只能发出“呼呼”的风声。
视线里一片漆黑,电梯间内也不算亮的光,很快被它两扇散发着冷厉金属质感的门,合上吞没,最后一点希望也无,眼泪瞬间从眼眶往下落。
唐诺想尖叫一声,内心祈求对门一定要有人,身后压着自己的男人却抢先出声,恨恨道,“才多久没见,你就穿成这样,你准备勾引谁啊?”
这声音,唐诺瞳孔紧缩,她红唇咬紧,不敢出声惹怒他。
这是她一直赌博,却要她拿钱还的前男友刘畅!
该死的,怎么会在这里遇见他!
昏暗无光的走廊内,男人的手指从她挣扎动作散乱的发丝游走到后颈,顺着颈背往下摸索。
鼻头像狗一样快速嗅着,去探寻她身体的馨香,唐诺眼泪流的更多,像被人遗忘的水龙头,拧不紧,水肆意流淌,她更不知所措。
男人眼神嚣张且霸道,凑过来闻了闻唐诺,“好香啊。”他摸着她腰间的软肉,见她一副被吓破了胆的可怜样,笑容愈发放肆,说不出来的恶心人。
拍拍唐诺白皙软嫩的小脸,他抵着她,“开门,我进去睡一觉,困死我了,明早给我拿一万块钱,我这次去,一定能赚不少,嘿嘿,等我在北京买个超级大的房子,就娶你。”
他从未说过这样的话,唐诺心中一动,眼泪落的更欢了,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害怕。
电梯抵达的铃声响了,两人皆是神色一慌,赶在电梯开门前了家门。
电梯间透出的黄光,在未关门时,洒在他的侧脸。
男人有深深的酒窝,他长得确实不差,笑起来总能蛊惑唐诺。让她一次次妥协,甘心在他钩织的谎言中,痛苦的活下去。
两人是同一家练习生,恋情被公司发现后,他主动离开,给她做助理。
但好景不长,她不火,娱乐圈的小透明罢了,他凭借一张好脸,被带去认识各类富婆少爷,一时间自以为风头无两,骄傲了些,却被娱乐圈有心人带去赌。至于这钱,不是让唐诺给,就是让父母给。
“刘畅,你赌完这次别赌了。我给你十万,好不好?”
两人坐在沙发上,他听了前半句本想发火,后半句一出来,他笑容堆上脸,酒窝里盛满了得意,不过很快他又笑不出来了,试探道,“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唐诺憋不住话,但信不过他,捡了自己被陈幼龄赏识自己的部分,刘畅乐了,“你还有这样的脑子?”
“以前得罪过多少人,现在倒挺聪了。”他上下打量着唐诺,摸了摸她的小脸,眼神变得有些阴森,“你不会在骗我吧?”
“我没有,我现在就给你转!”害怕他不信自己,唐诺立马转账给他,手一抖差点又多按一个零。
乍一看,两人的聊天记录全是唐诺的单方面转账,刘畅则是不断打语音电话,来骚扰她。
看着自己手机的到账信息,刘畅高兴的快疯了,他摸摸她因为操劳忧虑,枯燥不堪的头发,心想哪能跟自己在那赌场内认识的几个富家小姐比,不过他还是凑近了暗示唐诺要不要一起去洗澡。
唐诺想想自己认识的那些富家子弟,哪有刘畅这么好看,还又哄她的。仔细想想,干脆拿钱养着他,反正都是自己赚的钱。
她点点头,也高兴道,“你以后就住在这里,你要钱就跟我说。我想办法赚。”
刘畅看她这么大口气,浑身舒爽,这个女人真是傻得可以,不过他也乐得不可开支。
第二天早上,周井然看着和唐诺约定的时间还剩下几分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一大早上的,谁都不是很闲,他手里几份合同还没看。
前台的小姑娘倒是过来递了杯咖啡,这孩子是京城著名高校毕业的大学生,不比那唐诺强?
周井然喝了口苦涩的咖啡,浓郁的咖啡气味,让他暂理思绪,香气在他思考时,萦绕了他整个衣襟。他就这样捧着咖啡杯,手都酸了,踩着小细高跟的唐诺才姗姗来迟。
朝自己迎面走来的她,穿了身职业套装的身上,看上去比昨天见面正常,也自信不少,周井然吞下自己心中的不满,面上平淡道,“你跟着我熟悉熟悉公司业务,明天有个慈善晚宴,你跟我一起去,也顺便认识认识人。”
这话说完,唐诺神情一凝,她睫毛在脸上乱颤,一副期待已久的表现,周井然不可察的轻蹙眉头,很快嘴角勾起抹笑。
“看你这么高兴,这么期待,你一定要让我和陈总都大吃一惊。”他这话其实说的讽刺,窗外的阳光照在他的手表表盘上,指针轻动,幅度轻微细小。
唐诺的目光被这只表吸引,这只表和她第一次见沈晚江的时候,与沈晚江同样戴的品牌,很贵,唐诺很羡慕。
“我很想去认识一些人。”她想着自己努力认真完成工作,就能收到陈幼龄吓死人的尾款,还有陈家的赏识,这简直一箭双雕。
她红唇勾着,满心满意的自豪与骄傲,尤其是在听到周井然让她去选礼服的时候,她更直瞪瞪的看着周井然。
“我也可以吗?”
周井然不管她那副不配穿晚礼服的神色,放下已经让自己手酸的咖啡杯,“这有什么不可以,当晚会有很多国外来的宾客,你会说英语吗?”
她听了这话,脸胀得通红,有些不自然摇头,“我不会,但我可以学。”
周井然有些汗颜,也不想再跟她掰扯,他胡乱点头,真是怕了,他为什么要带这人,不仅跟他抢饭碗,且无论是实力还是学历都不如他。
他随便找了个前台的员工,带她去熟悉熟悉公司,自己到一旁,问一大早上找自己的前台员工什么事情。
唐诺转脸就看见他和其他人说话,反而把自己扔到一边,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酸酸的,并不舒服。
晚上汇报工作的时候,陈柏青听周井然说起唐诺,不过听了几句,陈柏青已经知道她们想干什么。
他万年的老狐狸了,陈幼龄的手法,他要是再不知道,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蠢人。
“不过有是哪些下三滥的招数,她陈幼龄手里出过多少小三,她估计都数不过来了。”
如若这些年,陈幼龄真能安分守己,陈柏青还没那么讨厌她,讨厌他们的孩子。
孩子有一个这种高级拉皮条的母亲,陈柏青真是恨的牙痒,以后被人提起来满是污点。
周井然见他这么说,莫名想起沈晚江,忍不住道,“不用告诉沈律吗?”
“你告诉她干什么,有这么一出好戏,等着就行。陈幼龄和手里的姑娘,我们当笑话看看算了。不会变心的人,就是不会变心。你也是男人,你但凡有个真爱,有多少人,你都只当过眼云烟,是不是?”
陈柏青笑呵呵的看着面前低下头不再出声的周井然,警告道,“你别多管闲事,小心邓凛把你一起处理了。”
有了这话,原本因为陈柏青话语毛骨悚然的他,好了很多,身体这才回温似的,却还是忍不住浑身一颤。
他眼神从始终盯着自己脚尖,转到面前这盘他从不敢赢,也无法赢的棋盘上,白子被黑子杀的狼狈逃窜。他也一口大气不敢喘。
深夜,僻静又冷寂的山间,这间屋子内的亮光,是唯一被远方眺望山间人群所见的东西。
浓墨般的深黑,树影婆娑,影子被无限拉长,下山路走的周井然心惊胆战,这种孤独又黑暗的夜晚,他真不懂陈柏青怎么会一直愿意待在这里。
汽车疾驰而去,陈柏青被管家推到小楼上,看那山间唯一的车灯远行,被照亮的地方也一样浓绿的黑。
山上山下,都是人间,没什么不同。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