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姜城北,所有人对学徒并无任何起疑,极度自然地从前厅的沙发上起身,陆陆续续跟随学徒进屋。
路过姜城北身侧时,眼尖的陈肖将他们二人鬼鬼祟祟搞小动作的样子尽收进眼底,于是于他们面前顿下了步伐。他飞快地朝姜城北挑了挑眉,使着眼色,企图打探情况。姜城北则一摆头,以口型示意他先进门,等会再详细告知。
等前厅没了任何身影,计境立即将册子翻转,直接从封底开始翻阅。
册子的环衬部分不同于其他普通的册子,做得比较厚,大约近一厘米左右,打开的时候能看见一张透明的塑封纸压在上边,里边按顺序塞进了四枚照片。每一张照片都拍摄了一个角落,四张合并,可以组成一间长方形的空间,空间的墙壁上挂着大大小小的照片。虽然不是特别清晰,但依稀能看出摆放的照片中包含街景人像建筑等。以整体格局和内部布置的物体来推,基本可以确定眼前的几枚照片,正是拍摄于届时开展的展厅内。
计境小心翼翼地撕开塑封纸,取出上头的第一枚照片。原本只是想细细观察照片,从中找寻些有用的线索,不曾想,在那枚照片的底部,竟藏有另一层秘密。
在照片的底下,是四排被压缩成一寸左右大小的照片,每排有十一张,每张照片上下左右四个边角都严丝合缝地紧贴,最靠边的照片一样贴着仅剩一毫米的边缘。
如此严谨的设计,也不怪他们一开始没能发现。
计境迅速将剩余的三张展厅照都取出,将所有被挡住的小照片一一揭露。略大于A4大小的环衬被一百多来张照片密集地填满。照片拍摄的东西,除去一些常见的单人肖像照、全家福和街景建筑,竟还有人物的动态抓拍。
计境摸了摸照片,指腹触碰到照片边角的时候,他微微蹙起了眉头,像察觉到什么似的,用指甲向下按压了照片的边角,一瞬间,照片便被他从环衬纸上抠了出来。
捏于手中的照片不似往常所见那般轻薄,而是被制作成一个长条形的立体块状物,和平日里使用的橡皮擦差不多,有些体积份量。
而显示图案的一面一样不是笨拙地将照片剪切下来简单地黏贴在块状物的上方,而是采用某种高级技术,将照片熔合在物体当中,使它们成为完整的一体。
姜城北好奇地接过计境递过来的照片,可看来看去,它除了形状上有些奇特,作用方面,姜城北实在看不出作为照片以外的另外用途。他问计境:“你怎么觉得?”
计境一样没头绪地摇了摇头,接回姜城北递还的照片,顺手放归原处。
虽然对照片怪异的形状不感兴趣,但照片里的内容就不一样了。姜城北对眼前不同类型的复杂照片产生了怀疑,担心照片里会存有他们大意而会丢失的线索。
他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紧一张张照片,直到听见再次前来招呼的学徒的脚步声,他才慌张地抓过被计境搁置在桌面上的四张展厅照,急切地将它们塞回原位。由于做贼心虚,塞照片的过程中,他不慎折了最后一张照片的某个小角。说来到也巧了,经这一折,被他折出了一排文字。
会有什么信息被记录在背面?姜城北潜意识里觉得不对,当即稍微一侧身,往计境的身子处紧贴了几分。他在身子挡住学徒视线的那几秒时间里,顺势翻转过那枚照片。
照片背面的下角被人用钢笔标注了一行看似地址的字,开头是“上圆明园(虎丘)”,后面跟了一个数字“20”。
默念地址的姜城北镇定地抚平塑封纸,甚至为防露馅,还顺手抓过一把前头厚实的剪贴页,将塑封纸压牢实。
“画廊地址?”姜城北轻声问,“虎丘?苏州的虎丘区吗?可是这里是上海啊。”
计境没正面回答他,只问:“记下了?”
姜城北“嗯”了一声。
“等会问问陈肖。”计境合上册子,淡定地夹着它。在陪同学徒向摄影室走去的路上,凭借记忆,在路过册子原位的那刻,他不留痕迹地将册子默默塞了回去。
令姜城北意外的是,这本册子原本放置的地方竟不是某个不起眼的旮旯角,反而是用精美的金色外框架镶嵌的墙体,那墙体向里挖入一寸左右的厚度,为其搭建了一个类似展示台的空间。当册子被工整放入的时候,四边正好与外框契合,显露不出厚度,乍一眼看过去,一般人都会将其误认为一张普通的肖像照。
真不知计境的观察力需要多惊人,才能在墙体上几十张照片里,迅速挖掘到这本不一般的册子。
多亏李元均的摄影间面积够大,里边乌压压地挤着十几号人,还能存有活动的空间。李元均认真指挥着三名学徒打着下手,学徒则忙前忙后,毫无喘息地绕着两位新人和设备打转。
当日拍摄的新人身上的衣着样式,有种强硬地将传统中式塞入西式婚礼的不伦不类。
新娘穿着碎花图案的高领不收腰旗袍式长裙,领口、袖口和襟处都用深色的滚条做了条窄窄的“线香滚”,在淡雅精致的浅色衣裙上略显突兀。她头戴一顶后边托了条长至及地的白色长纱花冠,小小的脑袋被花冠压得犹如罩了个厚重的“狗皮帽子”,不仅与下方温雅的长相不相协调,连同身下的衣服也难以融合。
旁边的新郎相对正常平淡一些。他挑选了一身黑乎乎的西装,只露出一点点的白色领子,要说严谨也行,但总感觉过于压抑。但他身上总有一个地方令姜城北觉得无比的不自在和在意——那条西装裤子。不知是故意而为,或是制衣师傅的裁剪技术不好,那条裤子被制得宽宽阔阔,属于走在街上一定能卷着一堆落叶一起走的程度。
他们两人拘谨地攥着捧花坐在明式简约的木凳子上方,视线在学徒和李元均之间快速跳跃着,属于无所适从得时刻不敢放松的姿态。
不同于戴起烨他们和李元均的自来熟,姜城北选择站在一个较偏僻的小角落里,关注着所有人的动向。他双手环绕在胸前,懒散地吐槽道:“打死我也不穿这种衣服拍照。”
“很丑?”计境笑问。
姜城北嫌弃地扁扁嘴,随口接道:“丑,你的比较好看。”
突然收到赞扬,计境受宠若惊地笑开了:“谢谢。”
哎呦,他倒真是不管什么话都能接,什么都能自我转化成夸赞。姜城北斜睨他一眼,不再继续这道话题。
姜城北没买过西装,因为觉得无用武之地。之前罗通定婚时想顺道帮他定制一套,结果他死活不肯,说是买了也是落灰,没必要,实际上不过是自由懒散惯了,这种紧身束缚的衣服让他穿上,恐怕连胳膊都不会抬吧。
拍摄的中途因为设备仪器出了些意外,导致单纯维修就耗费了很长时间。后来拍完礼服照,送走两位新人,在照片的挑选和具体处理上,“艺术家”李元均又向姜城北他们完美展现了“选择困难症”的摄影师,究竟是如何在一列照片中,做出最终抉择的。
陪同李元均忙碌了一整个下午,转眼过了饭点时间。虽然早餐安排得十分丰富,但毕竟过去整整半天,众人早已是饿得前胸贴后背。着实过意不去的李元均一阵点头哈腰的道歉,直言表示一定要让佣人准备一桌子好菜好酒,好好款待。
准备离开照相馆时,李元均为表诚意,特意在众人面前拨通家里的电话,细心交待佣人准备,甚至连必须上哪家店、采购哪些上等的海鲜都进行叮嘱。
陈肖听着李元均详细到备菜选择的要求,不免叹出心头压抑着的那一口气,感叹道:“怎么有种要将我们养肥,再送入虎口的错觉。”
李元均的电话刚盖下,跟在后头的学徒又以“有重要事需要禀明”为由将他支开。没过多久,李元均折返了回来。他深深地鞠了一躬,一开口,仍旧是道歉。
他表明摄影馆今日尚有一件要事需要他亲自处理,具体得忙活到几时,他估算不清。为了不耽误大家的晚饭,今日他恐怕无法作陪,并希望大家不会因他今日的多种失礼而影响了应当要好好享受的家中美食。
李元均这头话毕音落,当即转身回到摄影棚内,一路上甚至无比有效率地拨通了另一通电话,为姜城北他们安排另一辆车接送。
张奇邃见前厅再也没有其他NPC的身影,大胆地将憋屈全吐了出来:“让我们来这里一整天,也不知道要干些什么。他倒好,忙到起飞。”
慢慢适应新游戏的洪莉开口问:“之前有人遇到过类似的设置吗?”
“我确实遇到过一次比较轻松的,但也不会这么夸张,还是有任务在身的。”林相宜无解,“像今天这么无头绪,还是第一次。”
陈肖嘴微张,想顺着林相宜的话说些什么,结果话还卡在喉咙未出,便被小心谨慎的邓博茂打断了。邓博茂提醒众人:“在这里还是别讨论这些了,等回去再说吧。”
说得有理,陈肖点点头,默默把话吞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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