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狭窄的巷口,车开不进去,几人下了车。
裴曳朝里面张望,入目是破败的房屋,没有灯的道路,弥漫着一股陈旧腐朽味,还有各种各样的穷人眼睛隐藏在黑暗中。
他听说过卫疏的家庭条件不好,住在贫民窟。但也没想到这里的环境脏乱差到一种可怕的地步,灰暗到令人感到压抑。
奇妙的是,卫疏却一身潮衣黑裤,总是打扮的干干净净,携带着淡淡的薄荷香。
如果没有脸上那些淤青,绝对会让别人以为他是有钱人家出来的男孩。
卫疏不该属于这里。
裴曳脑海中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裴曳环顾着环境,一转头,发现卫疏站在身后,正安静望着他。
初中时,卫疏因成绩优异被分到最优班。但班里有很多关系户,那时刚好流行买名牌鞋,有几个少爷们经常买了新鞋就讨论。
卫疏因为不认识那些牌子,就被同学嘲笑没见识,家里穷。班里有很多追随大哥的小团体,三言两句讽刺着他。
那时明明都觉得没什么,甚至都没在意。可这次被裴曳望着破败的住处,他却感觉特别没面。
卫疏从他身后慢慢走到前面,道:“看够了?”
裴曳回过神。
大少爷住惯豪宅,处在这种环境里的确不太适应,心直口快嘀咕道:“这里脏兮兮的,真的能住人吗?”
卫疏:“?”
我他妈。
说谁不是人?
裴曳是懂怎么让他火大的。
卫疏忽然单手替裴曳打开车门。
裴曳目光看过去。
卫疏一只手懒懒搭在车门,弯唇笑着,笑意不达眼底,唇角的弧度阴冷刻薄,说:“少爷快回去坐着吧,别让外面的风把您给吹穷了。”
裴曳忽然也笑了,掌心覆盖着卫疏的手背,猛地往下一压,再次将车门关上。说:“都送到这了,不请我去家里喝杯茶?”
“我都不是人了,哪里有家啊。”
卫疏清冽的嗓音落在空气中,明明是无所谓的调子,却让裴曳听出些自嘲的孤单。
听得裴曳有些抓心挠肺,他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刚刚似乎说错话了。
卫疏被他按着手,眼底压制的情绪逐渐翻滚起来,像有一团浓烈的雾要溢出。
那种触碰到一起时,不受控制的感觉又来了,即使是掌心贴手背,也让卫疏有种热到想要扔衣服的感觉。
他心理不想靠近,生理却被吸引,这种感觉很不好受,以至于卫疏身上的寒意越来越重。
而裴曳呢,他也没好到哪儿里去。
裴曳瞧着大大咧咧,实际不喜欢和人靠近,就算平常在一起玩的alpha朋友,连搭过肩膀的都没有。
但卫疏是个特例,自从那天酒吧分开后,裴曳每次见他,都忍不住生理性想要靠近他。
靠近一点点,就能舒服一整天。
但卫疏这些日子见他就黑脸,性格也比以往更差,他就一直在克制,不去热脸贴冷屁股。
而一旦贴了,便覆水难收。
握着卫疏手的那刻,似乎有一道电流从贴合的肌肤划过,裴曳望着卫疏那双清凌凌的眼睛,情不自禁也陷入了进去。
毕竟是气火旺盛的小年轻,裴曳坚持了两秒,就忍不住一点一点加深力道,产生想要融在一起的施虐欲,不由自主地又握得更紧。
他的指骨开始得寸进尺,顺着卫疏指骨的缝隙往里插_了进去,就在裴曳再次收紧掌心的时候,
卫疏忽然抽出手,单手拽上他的衣领,一下将他拉近了。
力道有些粗暴,差点将裴曳的扣子给弄崩。
四目相对,一双眼睛笑若桃花,一双眼睛冷若寒潭,像是火和冰的激烈对撞,互相交汇相融,谁也不让着谁。
“我让你碰我了吗。”
卫疏嗓音低沉恼怒,深邃的眉目几乎是怼在裴曳面前。明明是个大男生,却搞得像个贞洁烈女,竟有种惊心动魄的别样风味。
这模样弄得裴曳一阵心痒。
他想不通,一个alpha怎么可以媚成这样,冷言冷语都带着勾人的劲。
好想欺负卫疏欺负得更狠一些,看他宁折不弯的身躯发颤,看他冷色的眸破碎。
“我这就叫碰你了?”裴曳嗓音低低地,忽然往前迈了一步,一条腿强硬抵进卫疏双腿的空隙之间,几乎贴在对方身上,“那这样又算什么?”
卫疏僵起神色。
裴曳轻笑道:“嗯?卫疏哥哥说话啊。”
卫疏微眯起眼:“……叫我什么?”
“卫疏哥哥啊,”裴曳混不吝地用膝盖蹭了一下他饱满的腿根,“周以安都可以这样叫你,我就不行吗?”
卫疏冷冷看了一眼他发骚的动作,道:“你是直男?”
“我是直男。”
裴曳又用膝盖亲昵蹭了蹭他的大长腿。
这尼玛是直男能想出来的动作?
卫疏脸色铁青,看向他依旧蹭腿的动作,好像有些明白了,道:“你在挑衅我?”
“你猜,”裴曳轻轻嗅着卫疏身上的香味,眼睛都被染红了,禁不住胡言乱语道:“卫哥,你知不知道自己身上很香?啧,怪不得不让人靠近,这谁顶得住……”
裴曳蓬勃的气息就扑在皮肤间,卫疏能清晰闻见那抹焦糖味的信息素。
卫疏垂下眼睛,表情看起来还是很冷的,但实际身体因获得这股信息素,突然变舒服了很多,一时都没有反抗裴曳的动作。
裴曳想到卫疏可能会踹他一脚或者给他一巴掌,都没想到对方会是这么个反应。
几乎是在纵容他的动作。
裴曳心里好爽。
卫疏表面那么不情愿,结果又不拒绝,是装给谁看呢?
别扭的装货,明明很喜欢。
就在这时,卫疏忽然低头靠近他,轻轻嗅了嗅。
这动作很轻,普通男的做一定像个流氓,也就卫疏颜值抗打,竟意外的勾魂摄魄。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卫疏敛起的眼睫长而浓密,下眼睫边的浅色痣像摇摇欲坠的泪滴,有些忧郁感。
裴曳突然就老实了。
像一只原本在草地上龇牙咧嘴的恶犬,突然看到降临的夜色星空,瞬间安静下来,蹲坐在地上,歪着头,眼睛里充满了纯粹的惊叹与迷惑。
……卫疏怎么这么好看。
缓缓反应过来后,裴曳看着卫疏贴近的身躯,傻愣愣问道:“你这是想干什么?”
即使到了这时候,卫疏抬起眼睫直视他,眸底还是没什么温度,说:“揍你。”
“哦,”裴曳弯眼一笑,像个顽劣的小魔王,目光慢悠悠贴过卫疏凉薄的唇,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想亲我。”
“建议你把这种白日梦,用在你成绩的及格线上。”
卫疏猝不及防泼了他一身凉水。
第二次了,第二次卫疏拐弯抹角说他笨了。
被卫疏嫌弃,裴曳有点恼:“你什么意思,觉得我很笨?”
“这不是事实?”
裴曳黑起脸,笑不出来了。
简雨澜觉得他俩隐隐要有干起来的趋势,连忙道:“裴曳,你送到这就可以了。卫疏,我们走吧。”
听见有人在喊他,卫疏倏忽松开了裴曳,转过身。
眼神放空了一瞬,又溢出些戾气,是不满自己刚刚冲动的动作。
我竟然连想闻裴曳信息素这种小事都控制不住。
卫疏闭了闭眼又睁开,像是在自我厌弃些什么,他的人生因为裴曳真是出了太多差错。
“走吧。”
卫疏打开手机手电筒,照着前面的路,和简雨澜并排往里面走。
裴曳靠在车上,平复着躁动的呼吸,望着这一幕。
十几度的泛凉雨夜,卫疏只穿了件薄外套,风吹起他的衣服,勾勒出削瘦的身形。
卫疏太瘦了,好像一片薄薄的纸,风一吹就刮跑了。但又像坚韧的白杨树,脊背永远那么的挺拔。
吃什么长大的?
裴曳思想跳跃,忽然想起卫疏今晚一直拿在手里的那个饭团,似乎是从头吃到了尾。
他带着思索重新坐回车里,让司机再次行驶到那家便利店。
乔一遥看见他,挺热情道:“哎,你不是送卫疏他俩回家了么,怎么一个人过来了?”
“饿,来买点吃的,” 裴曳礼貌性一笑,“你知道卫疏买的那个饭团在哪儿么?我也想尝尝。”
乔一遥惊讶:“那刚过期的食物,你这身娇肉贵的大少爷也吃?”
“过期?”裴曳笑容一顿,“他一直这么吃饭?”
“对啊,过期的食物卫疏喜欢买着吃,他说从小都这么吃过来的,又不会死。”
乔一遥并不知道裴曳和卫疏之间的事儿,还以为他们是好朋友,
“你平常也劝着点卫疏,让他注意点吃饭这方面的问题。”
没由来地,裴曳心情忽然变得很复杂,罕见地产生一抹愧疚。
他换位思考了一下,如果他是卫疏,每天累死累活却连饭都吃不起,同时带着一身伤,还要被某个公子哥天天找麻烦,估计早就跳楼了。
裴曳还是买了一个刚过期的饭团。
卫疏是吃习惯了才买,而裴曳则是单纯想尝尝他爱吃的东西。至于为什么想尝,他没去深究,心里也有个声音告诉他不要去深究。
裴曳又问:“对了,除了饭团他还买什么,还吃什么?”
“火腿肠,但是给狗吃的。”乔一遥说,“他也是绝,自己吃过期的,给狗买的倒是新鲜。”
裴曳没见过这样的人,他之前一直觉得卫疏高傲又毒舌,应当也是个自私冷漠的人。
他还认为卫疏那样一个颜值高学习好的天才男神,只会俯瞰众人,不会在意任何事物。
可在卫疏朋友的口中,好像打破了他这一偏见。
裴曳看着掌心小小的饭团,被头顶的灯照出一层淡黄的光,喃喃问:“他到底怎么想的?”
“卫疏说那狗是他孩子,养孩子要好好养,不能随便喂东西。”乔一遥说,“感觉如果卫疏以后有了孩子,一定是位好爸爸。我还真好奇他将来会和谁在一起。”
卫疏会和谁结婚?
裴曳想象不出来,他感觉没有哪儿个omega能受得了卫疏这种难搞的性格,更别说给卫疏生孩子。
卫疏这个人的内里隐藏得很深,给人的感觉很神秘,也很冷血。但通过今天,他好像窥见了卫疏更多不为人知的那面。
会保护女生,会舍得花钱给狗买吃的,会照顾身边的人。这让裴曳感到很新奇,属于卫疏的那块拼图,原本七零八落,现在正在被他一点点补全。
还有莫名的自豪。
这是我的对手,就是这么优秀特别。
从不同人口中去听卫疏的故事,即将成为裴曳的一大爱好。
裴曳内里有些小激动,表面也不矜持,说:“你很了解卫疏么,那你给我讲讲他的事情行不行?比如他的家庭,好像从来没听他提起过。”
“我知道也不多,而且他自己不想说出来的事情,我也不会和别人说,”乔一遥道,“反正你眼里看到的他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咯。”
裴曳也不气馁,说:“那我就自己去了解他。”
他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更有大把时间。
在遇见卫疏之前,他不爱学习,就爱玩儿。
在遇见卫疏之后,他不爱玩儿,就爱研究人。
乔一遥望着他,来了点兴趣问:“你是beta还是alpha?”
裴曳:“我这么高大魁梧,看着不像alpha么?”
乔一遥嘿嘿道:“像是像,但你这么好奇卫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对他有意思呢。我寻思着对他有意思那肯定不是同性。”
裴曳点头:“我是对他有意思啊。”
“卧槽,你是同性恋啊?” 乔一遥心里咯噔又咯噔,“快点及时止损,卫疏是恐同直男啊大哥。”
“我不是同性恋,”裴曳黑下脸说,“不是那种有意思。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乔一遥:“那你和卫疏是铁哥们?”
裴曳站起身,想了想,形容这段关系道:“我们算是彼此的唯一。”
乔一遥:“???”
彼此唯一的死对头,他可没说谎。
裴曳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笑话,真让这女生知道他和卫疏的关系,以后还怎么打探卫疏的私生活?
裴曳回到车上,拿出饭团咬了口,是素馅,干巴又难吃,还有股说不出的怪味。
就吃这样的过期产品年复一年,卫疏的胃是铁做的?
他吃一口就想吐了。
裴曳心情突然很不舒畅。
紧接着又尝了根喂狗的火腿肠,比饭团好吃得多,可却被那个傻子拿去喂狗。
谁再敢说卫疏是高智商学霸?
明明是笨蛋,对自己一点都不好。
火腿味道明明是香的,但越吃下去,他却越感觉苦涩,从嘴巴一路缠缠绕绕进入了心里,催生出一种陌生的悲伤情绪。
裴曳现在还不太懂这到底是感受。
直到很久之后,他会在某一瞬间猛然反应过来,原来曾经那些道不明说不出的情绪叫心疼。
裴曳:卫疏,蹭蹭
卫疏:动作太骚,挑衅我?
裴曳:不骚怎么追老婆[狗头叼玫瑰]
卫疏:那你去追啊,对着我做干什么[比心](是嘲讽不是比心
裴曳:无可救药的直男![捂脸笑哭]
卫卫:其实是绝望的直男[求求你了]
#都上腿了,冷酷直男却还以为我在挑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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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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