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快醒醒……”一个软糯中带着一丝焦急的女声钻入苏桃的耳廓。
苏桃猛地睁开眼,视线从模糊到清晰,映入眼帘的却不再是熟悉的出租屋天花板,而是一片极具压迫感的空旷——这是一间装修考究到近乎奢华的巨大会议室。
冰冷光滑的红木长桌延伸开去,反射着头顶水晶吊灯璀璨却毫无温度的光芒。
她,正端坐在长桌尽头的主位上,仿佛世界的中心。
空气里弥漫着昂贵香氛和纸张油墨混合的独特气味。
最前方巨大的投影幕布上,赫然写着“苏氏集团年度总结报告”。
一个穿着剪裁利落紫色西装、留着齐肩短发的干练女人,正站在台上,手持激光笔,对着满室精英侃侃而谈,自信从容。
苏桃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
穿越?还是做梦?她下意识地、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慌乱,侧头压低声音问身边恭敬站立的助理:“台上那位是……?”
助理显然对自家总裁的“失忆”有些意外,但职业素养让她迅速掩去疑惑,同样低声回应:“总裁,您忘了?这是咱们集团负责运营的许然许总经理。”
苏桃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手心却微微沁出了汗。
霸总剧本?她这个刚入行不久的短剧编剧,笔下可写过好几个类似的桥段!是冷酷无情型?还是外冷内热型?该死,完全对不上号啊!
“以上,就是苏氏集团本年度的总结和明年的初步规划,”台上的许然结束了汇报,目光精准地投向主位,笑容得体,“下面,有请苏总为我们做总结指导!大家欢迎!”
“哗——”整齐划一的掌声瞬间响起,如同潮水般向她涌来。几十道目光,或敬畏、或探究、或期待,齐刷刷聚焦在她身上。
苏桃感觉自己的后背瞬间绷紧。一旁的助理眼疾手快地将嵌在桌面上的麦克风调整到她面前。
苏桃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喉咙口的干涩,努力模仿记忆中“霸总”该有的沉稳腔调,对着麦克风吐出两句话:“许总的报告很全面。新的一年,再接再厉,共创辉煌!”
话音落下,会议室陷入了一秒诡异的寂静。众人脸上浮现出短暂的错愕——这与苏总往日犀利精准、动辄半小时的总结风格大相径庭。
随即,更为热烈的掌声轰然爆发,仿佛她刚刚发表了什么石破天惊的宏论。
苏桃:“……” 行吧,霸总光环,诚不欺我。
回到顶层那间堪比小型宫殿的独立办公室,苏桃才敢真正松一口气。
她像个闯入者,带着新奇和忐忑,打量着眼前的一切: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俯瞰全城的无敌景观,意大利定制的真皮座椅宽大舒适,昂贵的艺术藏品点缀着空间。
她随手翻开桌上堆叠如山的文件,里面密密麻麻的报表、合同、专业术语,看得她两眼发花,头昏脑涨。
目光不经意扫过桌面一角,一个精致的银色相框吸引了她的注意。照片里,穿着蓝白校服的一男一女并肩而立,笑容青涩灿烂。
女生正是她自己,眉眼依稀可辨,只是褪去了如今的凌厉,显得格外青春。
旁边的男生……苏桃的心猛地一跳!那眉眼轮廓,像极了顾源!她急忙拿起相框,手指有些发颤地打开背板——照片背面,一行娟秀的、带着少女心事的字迹跃入眼帘:“我最爱的顾珩”。
顾珩?不是顾源!
仿佛抓住了什么关键线索,苏桃立刻掏出手机。
果然,聊天软件的置顶联系人,赫然是“顾珩”。点开他的朋友圈,满屏尽是F国的异域风情:埃菲尔铁塔下的剪影,塞纳河畔的咖啡,普罗旺斯的薰衣草花田……配文都透着一股优雅的文艺气息。
白月光!顾珩是那个出国的白月光!
那顾源……果然是她剧本里常见的替身套路!
苏桃几乎要为自己的“专业”鼓掌了。
她急切地在通讯录和聊天记录里翻找,试图找到顾源的蛛丝马迹,却一无所获。
助理敲门进来,恭敬地递上几份需要“即刻”签署的文件。
苏桃压下心头的疑虑,学着影视剧里霸总的派头,看也不看内容,便在签名处龙飞凤舞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笔尖划过纸面,留下的是属于“苏总”的痕迹,却让她感觉无比虚幻。
时间在文件堆砌的焦虑中缓慢流逝。
当落地窗外华灯初上,城市被霓虹点亮,助理再次出现:“总裁,下班后还是照常去‘夜色’吗?”
“夜色”?苏桃捕捉到这个关键词。
新地图解锁?还是触发关键剧情的地点?她心中警铃微响,面上却维持着波澜不惊,颔首道:“嗯,照常。”
“夜色”的入口低调而神秘,厚重的门扉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甫一踏入,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混合着香水、酒精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暧昧气息,瞬间将人包裹。水晶灯折射出迷离的光影,巨大的舞池中人影攒动。
服务员显然认得她,脸上堆满殷勤的笑容,一路引着她穿过喧闹,直达舞池中心视野最佳的卡座区域。
卡座里已经坐了三四位穿着同样干练得体的女精英,正是许然她们。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她们身边依偎着的年轻男子们——清一色的白衬衫,勾勒出或挺拔或纤细的身材,头上戴着各式毛茸茸的猫耳、兔耳、狐狸耳发箍,眼神或纯真或魅惑,像被精心挑选的宠物。
“哟!”许然眼尖,第一个看到苏桃,举起手中的高脚杯,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意,“看看这是谁?咱们的工作狂魔、苏大总裁,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终于舍得从你那金銮殿里挪窝,出来放松一下了?”
苏桃在预留的主位坐下,侍者立刻为她斟上琥珀色的酒液。她端起酒杯,学着许然的样子,嘴角勾起一丝恰到好处的弧度:“许总说笑了。工作是做不完的弦,绷得太紧,总要适时放松放松。” 她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卡座,实则暗暗观察着环境,寻找可能出现的“剧情点”。
话音未落,身后不远处的散台区突然爆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哄闹声,瞬间压过了背景音乐。
苏桃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紧身青色旗袍、身材壮硕、妆容浓艳的中年女人(王姐),正一手叉腰,一手死死掐着一个男人的脖子,强行将一整杯烈酒往他嘴里灌!
“喝!给老娘喝干净了!”
“王姐霸气!这小子就是欠收拾!”
“不听话的玩意儿,就得这么治!” 旁边几个同样衣着光鲜的男女拍手起哄,脸上带着看戏的兴奋。
被灌酒的男人被迫仰着头,昂贵的酒液根本不是咽下,而是狼狈地从嘴角溢出,沿着他线条优美的下颌线滑落,浸湿了衬衫领口和脖子上那圈显得格外屈辱的蕾丝装饰。
他紧闭着眼,长睫剧烈颤抖,眼尾泛着被酒气和窒息逼出的红晕,紧抿的唇瓣透出倔强和隐忍。那张脸……
顾源!
苏桃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一股混杂着震惊、愤怒和剧本设定带来的“宿命感”的火焰腾地烧了起来。
身体比思维更快一步,她猛地站起身,几步冲了过去,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一把用力推开了那个还在叫嚣的王姐!
“你干什么?!” 王姐猝不及防被推了个趔趄,站稳后立刻横眉竖目,指着苏桃的鼻子尖声叫道,“哪来的不长眼的东西?敢推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苏桃根本不理她的叫嚣,目光紧紧锁在剧烈呛咳、大口喘息的顾源身上。
他白皙的脖颈上被掐出了几道刺目的红痕,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角,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桃花眼此刻水汽氤氲,盛满了生理性的泪水和一种深切的、几乎要将她淹没的脆弱感。
“你没看见他已经很难受了吗?”苏桃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穿透喧嚣的冰冷和威压,清晰地砸在每个人耳边,“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王姐气急败坏地整理了下旗袍,叉腰上前,趾高气扬:“他是我点的男模!我花钱买他高兴,我想怎么调教就怎么调教,轮得到你管闲事?”她扭头,恶狠狠地瞪着顾源,语气带着威胁:“小贱种,你自己说!我有没有欺负你?!”
顾源的身体明显瑟缩了一下,他飞快地抬起湿漉漉的眼睛,对上苏桃的视线,那里面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求助,有难堪,还有一丝认命的绝望。
他用力咽下喉咙的灼痛,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讨好:“没…没有!王姐对我很好!这位老板,您、您别生气,都是…都是我自愿的……” 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像一只被雨水打湿、无家可归的幼兽,让苏桃的心脏像被针扎了一下。
气氛剑拔弩张。
“哎哟哟,这是怎么了?” 一个娇媚带笑的声音适时插了进来。
只见一个穿着酒红色深V长裙、烫着大波浪卷发、风情万种的女人摇曳生姿地走了过来。
她是“夜色”的老板玫瑰,脸上挂着八面玲珑的笑容,眼神却锐利地扫过对峙的双方。“王姐,苏总,都是贵客,消消气消消气!给我玫瑰一个薄面,和气生财嘛,别伤了感情。”
苏桃的目光从顾源身上移开,直直看向玫瑰,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抬手一指顾源:“他,今晚我要了。多少钱,开个价。”
玫瑰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露出为难的神色:“哎呀,苏总,真是不巧。小源今晚已经被王姐点了,按规矩……” 她瞥了一眼脸色铁青的王姐。
“规矩?”苏桃打断她,微微扬起下巴,属于“霸总”的底气让她的话语掷地有声,“我说了,钱不是问题。你只需要告诉我,把他今晚的时间让给我,需要多少钱。” 这一刻,她仿佛真正融入了这个身份,掌控一切的快感和对顾源的占有欲奇异地交织在一起,让她内心暗爽:原来挥金如土、为所欲为的感觉,是这样的畅快淋漓!
“这……”玫瑰还在犹豫,目光在苏桃和王姐之间逡巡。
王姐的脸色变了几变,显然在强压怒火。她身边一个看起来精明的女人赶紧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急急道:“王姐,忍忍!那是苏氏集团的苏桃!咱们惹不起!”
苏氏集团总裁!这几个字如同冰水浇头,让王姐瞬间清醒,嚣张气焰肉眼可见地萎靡下去。她脸上肌肉抽动了几下,最终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着苏桃的方向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呵…呵呵,原来是苏总。既然苏总您…您看上了这小子,那是他的福气。行,我王姐也不是不识趣的人,让给您了!您玩得开心!” 说罢,恨恨地剜了顾源一眼,带着自己的人悻悻地挤开人群走了。
世界仿佛安静了一瞬。
苏桃这才重新看向顾源。他依旧低着头,身体微微发抖,不知是冷的还是怕的。苏桃朝他伸出手,掌心向上,动作带着一种宣告主权般的从容和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顾源,愿意跟我走吗?”
顾源缓缓抬起头,湿漉漉的桃花眼在迷离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
他望着她伸出的手,又望向她的眼睛,那里似乎有某种他无法理解却又本能想要抓住的东西。
几秒钟的迟疑后,他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将自己冰凉微颤的手,小心翼翼地、带着某种献祭般的姿态,放进了苏桃温暖干燥的掌心。
“我……愿意的。” 声音很轻,却清晰地敲打在苏桃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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