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像受惊的鸟雀般散开，露出后面身着月白校服的少年。
他眉眼疏朗，嘴角噙着浅淡的笑意，目光扫过场中对峙的两人时，微微顿了顿。
“禾稷哥。” 官曙珠看到来人，气焰顿时矮了半截，只是攥着拳头的手依旧没松开。
禾稷的视线落在地上，眉峰微挑：“你们这是在切磋？” 他语气轻松，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官曙珠咬着唇没说话，脸颊红一阵白一阵。
“哥！你这么凶做什么！”站在官曙珠身后的一个女生冒出头来，她指着池佑安说，“是那个死丫头先挑衅我们的！”
池佑安看向说话的女生，“打不过就喊帮手？”白了对方一眼。
“死丫头！你朝我翻白眼！”那女生顿觉自己被挑衅，冲上前就要打池佑安。
少年见状急忙上前挡在两人中间，轻喟一声说：“抱歉，这位同学。我妹妹禾谷自小被骄纵惯了，没什么礼数，我这个做哥哥的给你赔个不是。你来东河水乡学习，便是我们的客人。”
池佑安抬眸看向挡在身前的少年，对方校服领口系着端正的青穗结，袖口绣着知者学院的银线纹章，眉宇间的温和里藏着沉稳的气度。
她指尖在帆布书包带上来回摩挲两下，终究是没再说什么，只是微微颔首算是接过了这份歉意。
“哥！你怎么帮外人说话！”禾谷被挡在身后，气鼓鼓地跺着脚，青砖地面被踩得咚咚响，“明明是她先看不起我们五大秘术的！”
官曙珠突然扯了扯禾谷的衣袖，眼底的怒意不知何时褪成了复杂的情绪。她望着池佑安垂在身侧的手，方才被攥住的手腕还残留着微凉的触感，那力道看似轻飘飘，但她心中却觉得眼前人绝非寻常人。
“行了。”禾稷转过身，目光落在禾谷身上时多了几分深意，“知者学院的规矩，切磋点到即止。这位同学初来乍到，你们围在这里本就不合规矩。”他顿了顿，视线重新落回池佑安身上，语气又温和下来，“我叫禾稷，是巡院的风纪生。不知同学师从哪位先生？”
池佑安的睫毛颤了颤，垂眸避开他的视线：“无师。”
这两个字让周遭瞬间安静下来。
知者学院的学生非富即贵，要么是秘术世家的传人，要么是拜入名师门下的弟子，像这般直言“无师”的，倒是头一遭见。
禾谷正要嗤笑，却被官曙珠一个眼神制止了。
官曙珠往前走了半步，忽然扬了扬下巴：“无师又如何？刚才若不是禾稷哥来得巧，指不定是谁输谁赢呢。”她说着又朝池佑安递去一个挑衅的眼神，只是那眼神里少了几分狠厉，多了点不服输的执拗。
池佑安背起书包转身要走，衣角却被人轻轻拉住了。
她回头看见禾谷攥着她衣料的手指紧了紧，方才张牙舞爪的气焰弱了大半，脸颊涨得通红：“刚才...刚才是我不对。”声音细若蚊蚋，却足够在场的人听清楚。
禾稷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漾开浅淡的笑意，抬手揉了揉妹妹的发顶：“这才是知者学院该有的样子。”
池佑安看着那截被攥皱的衣角，她沉默片刻，从书包侧袋里摸出一枚用红绳系着的玉佩，玉质算不上通透，却被摩挲得温润发亮。
“这个还你。”她将玉佩递到官曙珠面前，玉佩上雕刻的纹章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我看上面雕刻的是太阳吧。”
正是方才在交手时，从对方衣襟里滑落的东西。
“有明珠降世，光辉共照百生。太阳的追随者，家族标记为太阳。”池佑安说，“我猜你的名字也由此而来。”
官曙珠瞳孔微缩，下意识摸向自己领口，果然空了一片。她看着那枚失而复得的玉佩，耳根悄悄红了。
这是官家继承人的标记，她今日故意别在衣襟上想在新生面前炫耀，竟不知何时掉了。
“算你还有点良心。”她一把抢过玉佩塞进怀里，却在转身时轻轻“哼”了一声，尾音里的僵硬却没藏住那点不自在。
禾稷看着池佑安渐行渐远的背影，青布裙摆扫过青砖地面，留下浅浅的划痕。他忽然想起今早教务处送来的新生名册，从东安省福海市来的孤女，无门无派，背景空白，却在入学测试里徒手拆解了三阶秘术。
“哥，你看什么呢？”禾谷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看见池佑安拐过月洞门的背影，“她真的没拜师吗？那手法看着比教我的张教习还厉害呢。”
官曙珠重新将玉佩系好，指尖划过冰凉的玉面：“她在撒谎。”语气笃定，却没再说下去。
方才池佑安与自己交手时的行动轨迹，倒是叫她想起了古籍中记载着的来自南疆的步法。
...
......
.........
“到了。”时璃说。
池佑安的思绪被拉回，她看了看舷窗外的场景。螺旋桨的轰鸣声渐渐低沉，直升机像一只巨大的钢铁水鸟，稳稳地落在昆港专用停机坪的白色标线内。
掀起的气流卷着咸腥的海风扑面而来，池佑安下意识地抬手按住被吹乱的发丝，视线越过停机坪边缘的护栏，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攫住。
停机坪建在港口东侧的高地上，往下望去，昆港的全貌如一幅壮阔的画卷在眼前铺展开。
深蓝色的海面上，巨型货轮像蛰伏的钢铁巨兽，密密麻麻地排列在码头泊位，起重机的吊臂此起彼伏，在阳光下闪着金属的冷光，发出沉闷的 “哐当” 声，与海浪拍打堤岸的 “哗啦” 声交织成独特的韵律。
“池佑安，想好没，合作吗？”官曙珠问道。
海风卷着咸腥气钻进机舱，池佑安的指尖还停留在被吹乱的发梢上。她没有立刻回头，目光依然胶着在港口那片流动的钢铁森林里。
一艘货轮正在卸载集装箱，吊臂将深蓝色的箱体悬在半空，像被定格的闪电。
“合作？” 她终于转过身，阳光透过舷窗在官曙珠的镜片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官小姐觉得，我现在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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