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市一院新落成的公益诊室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淡淡的花香——窗台摆着几盆栀子花，是林汐栀亲手种下的，说能让来看病的人格外安心。
林汐栀穿着白大褂，正在整理病历。她现在是这家公益诊室的护士长，每天接待的大多是社区里的老人和家境困难的患者。周明宇主刀的手术间隙，总会绕过来看看她，有时递一杯热咖啡，有时只是站在门口看她忙碌的背影，眼神温柔得像浸了水。
“汐栀，纪氏集团的人来了，说是来视察项目进度。”同事敲了敲诊室的门，语气里带着几分好奇，“听说纪总亲自来了，就是那个年轻得不像话的商业巨头。”
林汐栀握着病历夹的手指顿了顿。纪氏集团，纪淮逸……这个名字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她心里漾开一圈细微的涟漪，很快又归于平静。
“知道了，我马上过去。”她抚平白大褂上的褶皱，深吸一口气，推门走出诊室。
走廊尽头的会议室里，纪淮逸正听着项目负责人汇报。他穿着剪裁合体的浅灰色西装，袖口挽起，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指尖夹着一支钢笔——还是那支被摩挲得发亮的旧钢笔，只是笔帽换成了新的。
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目光正好与走进来的林汐栀相撞。
她的白大褂上别着“护士长林汐栀”的铭牌，头发简单地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鼻梁上架着一副细框眼镜，比婚礼上更多了几分干练。看到他时，她眼里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礼貌性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纪淮逸的心跳漏了半拍，面上却不动声色，继续听负责人汇报，只是指尖无意识地转着钢笔。
“……目前诊室的设备已经全部到位，医护人员也调配好了，下周就能正式接诊。”负责人指着PPT上的图表，“特别感谢纪总支持，不然我们很难在这么短时间内完成筹备。”
“应该的。”纪淮逸的视线落在屏幕上的公益项目简介上，“重点是药品供应和专家资源，这两块要确保跟上。”
“放心吧纪总，我们已经和院里的专家沟通过了，每周都会安排固定时间坐诊。”说话的是周明宇，他刚结束一台手术，白大褂上还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自然地站到林汐栀身边，“汐栀也会在这里负责日常护理。”
纪淮逸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最终落在林汐栀身上：“林护士长对诊室的规划有什么建议？”
被点名的林汐栀愣了一下，随即推了推眼镜，条理清晰地说：“我觉得可以增设一个儿童诊区，墙面刷成暖色调，放些绘本和玩具，孩子们看病会没那么紧张。另外，很多老人行动不便，或许可以安排定期上门问诊。”
她的声音温和却有力，带着对工作的认真。纪淮逸看着她说话时微微扬起的下巴，忽然想起高中时她在课堂上回答问题的样子，也是这样，明明有些紧张，却总能把观点表达得清晰透彻。
“想法很好。”纪淮逸点了点头，对负责人说，“按林护士长的建议调整，费用纪氏承担。”
负责人连忙应下。周明宇看了林汐栀一眼，眼里带着赞许的笑意，伸手替她拂去肩上沾染的一缕头发——这个动作自然得如同呼吸，却让纪淮逸握着钢笔的手指微微收紧。
会议结束后，纪淮逸在走廊里等电梯。林汐栀抱着一摞病历从诊室出来，正好也往电梯口走。
“纪总。”她先开了口，语气客气而疏离。
“林护士长。”纪淮逸颔首回应，目光落在她怀里的病历上，“很忙？”
“还好，准备下周的接诊流程。”电梯门开了，林汐栀先进去，按下了一楼的按钮。纪淮逸跟着走进来，电梯门缓缓合上，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电梯下降的数字跳动着，气氛有些微妙的安静。林汐栀看着电梯门映出的自己，忽然想起高中时躲在楼梯间吃午饭的日子，那时的沉默带着青涩的悸动，而现在，只剩下成年人的客套。
“那个……”纪淮逸忽然开口，“儿童诊区的绘本，我让人从出版社调一批新的过来，你看需要什么类型的？”
林汐栀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不用麻烦纪总了，我们自己采购就好。”
“不麻烦。”纪淮逸的目光落在她眼镜后的眼睛上，“公益项目本就是为了方便大家，这点小事应该的。”
电梯到了一楼，门开了。林汐栀抱着病历走出电梯：“那就谢谢纪总了，我稍后把书单发给项目负责人。”
“好。”纪淮逸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才转身走向医院大门。
阳光落在他身上，带着初夏的暖意。他拿出手机，给助理发了条消息：“联系最好的儿童绘本出版社，按林护士长提供的书单，多备三倍的量，另外加一批适合老人的大字版健康手册。”
助理秒回：“明白。”
纪淮逸收起手机，走到停车场。坐进车里时，他摸了摸西装口袋里的钢笔，笔杆温热。他知道，这次重逢与婚礼上不同——那时是告别过去，而现在，似乎是某种新的开始。
不是他曾奢望过的那种开始，而是作为合作伙伴，作为两条平行线偶尔出现的交点，带着成年人的克制与体面，在各自的轨道上，为同一件事努力。
车窗降下，风吹进来，带着诊室窗外栀子花的清香。纪淮逸发动车子，后视镜里，医院的白色大楼越来越远，而他知道，未来的日子里，他会经常出现在这里。
不为别的，只为那抹在公益诊室里忙碌的身影，像当年楼梯间的阳光，带着不灼人的暖意，轻轻落在他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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