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欢欢是好看的，从苏浔第一眼见到她时他就知道，她是那种没有争议的好看。
即便只是匆匆一眼，他也知道她在他脑海中留下的样子，就已然挥之不去了。
“没关系，都好了已经。”
她话里藏着笑意，让人鬼使神差地没了动作，听了她的指示，静静地愣在了原地。
办公室尽头，是数面玻璃组成的窗。
阳光逆着她的身影洒进来，奇欢欢正倚靠在上面，自顾自地穿袜子穿鞋。又转身从衣柜里掏出一瓶东西，对着柜门上镜子撩起自己的头发随意地喷了喷，又随意地把长发往后拨了拨……
是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偏偏她做起来，就显得如此风情万种，让人移不开视线，让人着迷。
奇欢欢毫不意外。
苏浔于她，是很特别。但在特别，也只是万千男人之一。
而男人痴迷于她，在她的世界里，再正常不过。
但也不完全正确，比如眼前这个人。
看着她一步一步朝他走过去，眼里的痴迷在某个瞬间变成了恐慌。在她走至他身前的瞬间，他竟往后退了一步。
奇欢欢忍不住笑了下，手中正在挽袖子的动作也有了一秒的停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要打你呢。”
苏浔想要解释，她却先他一步，转身从他眼前掠了过去，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
“坐吧。”就这样结束了问候，也没有叙旧，“还有点时间，没必要太早去，你也不想再引起骚乱。”
桌上放着份早餐，拿铁和饺子，普通又奇怪。
“吃了吗？”
“吃过了。”
“那就好。他们不知道你要来，所以没准备你那份。”但还是把那杯咖啡递了过去。
苏浔一边接过，一边回道：“我知道。”
“我也不知道。”
“嗯？”
“我说我也不知道你要来。”奇欢欢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名单上写的是章总，你怎么突然……大驾光临？”
两人虽没坐在一张沙发上，但几乎是面对面还挨着的位置。
饺子是菌菇馅儿的，奇欢欢一口咬开还冒着热气，鲜味随之飘散。
苏浔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想起了很多事，眼神也开始放松下来。
“刚好昨天有行程，章画志他……老婆孩子……所以就换我来了。”
“不是因为想我了？”
话说得一茬又一茬的，把苏浔吓得一愣又一愣的。但听她吃得嘴里鼓鼓地，说话也迷迷糊糊的，再看到她嘴边被吃进去的发丝，心一下就软了。
手也不自觉地伸了出去：“你呀……”语气里满是宠溺。
奇欢欢却偏头躲了去。
好不容易缓和的气氛一下又紧张起来，苏浔愣了几秒钟才失笑放下手。
“比我好的人多了去了，你又何必非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我没有在你身上浪费时间，就只是时间过去了而已。”奇欢欢矢口否认，“更何况，没有。”
“没有什么？”
“我没有遇到比你更好的人，而你也没有不喜欢我，我也没有不喜欢你。”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没有一点闪躲。连苏浔自己都不敢保证的事情，她却一点也没有怀疑过的样子。
这就是他喜欢她，又怕她的原因——她总是比他还了解他，尽管他不愿意承认。
在他面前，他总是**，总是局促，总是无计可施。
就像现在，他连反驳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只会变得语无伦次。
“就像你说的，你有多好，我不可能不喜欢你……”
“我什么时候说的？”
“两年前。”
“记得真清，看来是真的喜欢我。”说着，奇欢欢便忍不住嘴角上扬。
果然，这一天都是好事。
苏浔倒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有种说不过但又只能甘拜下风的感觉。
沉默了许久，才苦笑着吐出一句：“可你不可能喜欢我。”
“12年了。”奇欢欢提醒道，“距离我第一次跟你表白已经12年了，你真的……还要我用第二个12年来证明吗？”
“你知道的，我要的不是这个。”
“那你要什么？”
“我要的是你能放下你的执念，去喜欢那个你真正值得喜欢的人。”
又回到“值不值得”这个问题上。
身居高位久了，奇欢欢已经很久没有这种被人不停质疑反复否定的感觉了。说实话，她不是很爽。
“我不爱说车轱辘话。”她面色一下沉重起来，语调也低了几分。
苏浔也不说话，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也怕说错话会更惹她生气，干脆别过了头。
半晌，奇欢欢开口，问了一个他意想不到的问题：“苏浔，你是不是从来没想过，我为什么会喜欢你？”
他愣了好久才回道：“那只是你年少的错觉和执念，不是真的喜欢。既然不存在，为什么要去想原因？”
奇欢欢毫不意外。
盘子里的饺子已然清空，她伸手去拿苏浔手中的咖啡。
苏浔还没来得及反应，便看着她仰头就是一大口：“欸……那我喝过了……”
“那还你。”说完便把咖啡塞回到了他手上，无视他一脸无语，起身道，“走吧，时间差不多了。”
却在开门的瞬间，停下了动作。
办公室隔壁，是开放式茶水间。
三人围作一团，眼神却飘向奇欢欢的办公室，嘴里也在絮絮叨叨着里头发生的事。
除陈晶莹外，另外两人是秘书部的两个组长，林清浅和陆云出。
林清浅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确认道：“是苏浔没错对吧？我没看错对吧？”
陆云出一脸确切地回道：“我刚刚上网搜了一下，他昨天确实来了琥城，现在还没他飞京城的图，应该是他！”
陈晶莹不敢说话，她哪敢说话！
林清浅只觉得奇怪：“他一个大明星，怎么还亲自来参会了？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们好安排，不过说来也奇怪，奇总怎么还亲自招待上了？交给我们不就好了？”
“可能是身份特殊，怕我们照顾不好吧。”虽然陈晶莹也不知道，但还是在一旁默默找补道。
陆云出一听，翻了个白眼：“能有多特殊？这都过气多少年了。要不是集团收购了他们公司，他这种级别，连我们的商务都够不着。”
林清浅抬眼看她，一脸单纯地问道：“什么级别？我不追星，搞不明白这些。”
陆云出却有些惊讶：“搞不明白这些……你平时没听底下的人汇报的吗？”
“听啊，不过重点是报价，其他的……你别扯开话题，到底怎么回事，我记得我念书那会，他超火的好不好，班上几乎所有人都听他的歌，满大街都是他的代言，现在不火了？”
“火什么火，就是一网红出身的流量而已，赶上互联网发展热潮，红了一把。后来爆出抄袭丑闻，就折了。现在……在娱乐圈，就只是没到十八线的程度而已。这种人，咱们集团，怎么可能请他做代言？”
话虽这么说，可林清浅总觉得陆云出说的，跟自己认知里的有些对不上：“也不能这么说，毕竟人走的是创作路线。我一不追星的都知道好几首他的歌，实力还是有的。这种艺人一般来说，粉丝粘性很高，购买力很强。做不了总代，底下事业板块的业务有直播需要的话，做个嘉宾还是很够用的。”她一边说，一边眼神也移了开去，只看着自己手中的咖啡。
陆云出想了很久，也找不到证据反驳，但心里也还是不认可林清浅说的，最后只能嘴硬道：“欸……还是算了吧，网红出身，现在也不是什么大人物……”
话音刚落，气氛便变得有些凝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沉重的尴尬与无措。
对面的两人，脸上写满了震惊和不安，双眼紧盯着她身后，嘴唇微微颤抖，试图说些什么却没发出声音。
陆云出心里一沉。
一转身，果不其然就看见奇欢欢和苏浔正站在她的身后。
苏浔是艺人，表情管理是基本素养，更何况再难听的话他也听过。
这种程度，挠痒痒罢了。
奇欢欢就不一样了，看上去像是平静无比，可实际上整个人都在往外冒着冷气。
“错哪了？”
陆云出低下头，唯唯诺诺道：“我不该在上班时间闲聊。”
“还有呢？”
“不该在人背后说闲话。”
“还有呢？”
“不该给人分三六九等。”
“还有呢？”
“……”
陆云出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了，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来自己还说错了什么。
苏浔想拦，却被奇欢欢一个眼神杀了回去。
另外两人虽然不觉得自己失言，但也一起低着头。
奇欢欢却不着急处理陆云出，而是看向陈晶莹：“她们不知道就算了，那你呢？光看着吗？”
深知奇欢欢脾气的陈晶莹忙道歉道：“对不起。”
当然，是对着苏浔。
“没事……”
气氛尴尬，他想笑一笑轻松一些，没想到却更尴尬了。
他只好闭嘴，默默地站在一边，听奇欢欢训话。
“因为是网红出身，因为不是什么大人物，所以就不配接集团的商务。按照这种唯出身论，而不是看适配度，我姓奇不姓高，我是不是也应该从CEO的位置上下来？”
她声音平静，音量也一如既往，但陆云出还是被吓得闭上了眼：“不是。”
“接下来要做什么还用我教吗？”
陆云出连忙弯下腰，大声道：“对不起！”
却是对着奇欢欢。
陈晶莹见状，忙在奇欢欢爆发之前，将陆云出的身子往侧边挪了一挪。
陆云出也立马反应过来，再次对着苏浔道歉道：“对不起苏浔老师！是我大嘴巴，说话不过脑子！对不起！”
苏浔真心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好被道歉的，反倒是看着陆云出因为自己被训成这样，一时之间也有些抱歉：“没关系，就大家聊天说八卦，开玩笑而已，我真的没事。”
奇欢欢：“你闭嘴。”
“哦。”
“那你呢？”
林清浅确实没想到自己也有份，但实在想不明白自己有哪做错了。
但她机灵，便学着陈晶莹的样子对着苏浔道歉道：“对不起苏老师，要是有什么冒犯到的，请多包涵。”
苏浔还是那句：“没事没事。”
奇欢欢却无语了：“你对他道歉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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