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灾宣告彻底结束是在一周之后。
陆绍麟因为伤口一直待在酒店,黄阅隔三差五往他房间处理公务,好几次劝他回北港,好声劝说他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这位爷就是不听,还略带得意地告诉他:“我在这里多呆一天,酒店就能多赚一天的钱。”
这天,黄阅刚把线上会议需要准备的纸质资料准备好,转身就接到陆绍麟打来的电话。
“别来了,准备返程回北港。”
他一句话没说,电话就挂了。
黄阅把手机拉离耳边,通知栏刚好弹出抗灾结束的新闻。
难怪呢。
陆绍麟通知黄阅之后一刻也没拖着,开始收拾行李,刚把行李箱摊开,门铃响了。
第一次以为是黄阅那小子,陆绍麟装作视而不见。
后面门铃声不厌其烦地响起,他倒烦了,起身跨过行李箱去开门。
那句“不想干了”在看到来人那张脸,忽地卡在喉咙里。
陆绍麟愣了愣:“你怎么来了?”
时沂抬头迎上那双墨色眼眸,扯着笑:“好久不见,陆绍麟。”
陆绍麟沉吟一霎,给她让出位置:“进来吧。”
他难得主动让她进自己屋里,没想到时沂咬声拒绝:“不了不了,我这次过来不是来蹭饭的,我是想问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北港,机票定了没?”
陆绍麟双手悬落在空中,思考的过程无名指下意识缩了缩,眼眸微眯,深邃如渊,沉默一会儿,笑了。
“还没决定,你呢?真的要永远留在这里吗?”
时沂哑然一笑,挑眉道:“谁说姐要留在这里了?”话里尽是些许骄傲。
得到回答,陆绍麟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心里由衷地替她开心。
“既然你也没决定什么时候走,那不如咋俩结个伴?”
陆绍麟双手环胸,把身子倚靠在门边,眼角染上笑意:“好啊。”
时沂脸上划过一抹诧异。
他今天那么好说话?
事出反常必有妖。
时沂深吸一口气,开始把他浑身上下打量个遍,企图从他脸上抓到一丝他想整她的蛛丝马迹。
陆绍麟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你看什么?”
“看你啊,这不废话吗?”
“……”
陆绍麟不搭话,任她胡闹。
半晌。
他想起还丢在床上那堆杂乱无章的衣服,沉着嗓音问:“看够了没?”
时沂默了一秒,语气稀松平常道:“够了,你忙,那我先走了,哼哼。”
她收起笑容,转身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打开门,人还在外面,听到后边传来陆绍麟的声音。
“那些村民为什么叫你小鱼?”
时沂回头,反问他:“你怎么知道他们叫我小鱼?”
“上次在望星……”话在喉间打了个转,终是没说出口。
陆绍麟继续圆自己的话:“偶然听到,觉得好奇。”
“哦。”时沂没怀疑,这也没什么稀奇的,懒得卖关子,直接告诉他,“我小名。”
“小名?”
“昂。”
时沂昂着头,开始告诉他这个名字的由来。
时毓是个文化人,在时沂出生之后给她取单字“沂”,寓意像水的蜿蜒流动和绵长不断,象征着生命的持久和活力。
刚毅而勇敢。
可“沂”字并不常见,望星村的村民文化水平不高,认不得字,加上常年说方言,音不准,念着念着就从“yi”的音念成“yu”。
后来开始自动给她匹配常见又好写的“鱼”字。
小鱼。
时沂像讲故事一样把自己小名的由来诉说,陆绍麟听得很认真,等时沂说完了,他脱口而出:“时小鱼。”
“干嘛!你该不会觉得很土吧!”
时沂斜睨他一眼,尖锐的猫爪隐隐冒出来,他要是敢说是,她下一秒就扑他脸上。
结果——
陆绍麟了然一笑:“不会,很可爱。”
时沂:“?”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人话,时沂还有些惊愕,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平时两人互骂习惯了,如今搞这一出,她都不知道应该给他什么回应了。
陆绍麟也察觉到气氛的不对,急忙转移话题:“所以我们订哪天的机票?”
“啊?”时沂惊然回过神,“再、再说吧,我先回房间看看哪天票便宜,然后发你微信上,咱……线上聊。”
“砰”的一声。
就剩陆绍麟一个人在原地。
他看着隔壁紧闭的大门,忽然有种鼻子碰灰的迥然。
陆绍麟相继关上房门,又给黄阅拨打电话:“今天的行程取消吧,告诉韩箫,不用亲自派人来接了,我自己坐飞机回去。”
黄阅:“好的,那我……”留下来陪您。
后半句话未来得及说出口,陆绍麟抢在他之前:“哦对,你也不用留了,就把我的机票取消就行了,你直接回北港。”
“好。”
黄阅回答之后,想起另一件事,继续汇报:“陆少,您那天晚上让我加班整理时沂小姐的资料已经打包发你邮箱里了。”
“好。”陆绍麟咬着烟,说话的音没平常那么清晰,“准备新招模特的工作,加快点进程,别让别家公司把她抢走了。”
“收到。”
随后,黄阅听到手机里传来火机打磨的声音。
他还没挂电话,黄阅心里充斥着忐忑,徘徊许久,试探性开口:“陆少,你又是不让我安排司机接,又不允许我安排私人飞机,您该不会要把我炒鱿鱼了吧。”
陆绍麟哑笑:“我要是想把你开了,还会给你打电话?”
“也对。”
陆绍麟今天心情不错,黄阅从电话里听到好几声他的低笑,像那种很想压抑却又压不住的雀跃。
“虽然不用派飞机,等我到北港了,你帮我把车子开到机场,把车停在路边,不需要司机,也不需要你,我只要车。”
黄阅:“好的,陆少。”
“哦对了,选辆牌子普通的车,别太高调。”
“……”
陆绍麟把衣服整理好之后正好看到时沂发过来的消息,是一张近期航班的截图。
从白厦到各地的航班陆陆续续开始启航。
啰嗦姐:【这天返回怎么样?】
陆绍麟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自己给她的备注,当初看着还挺好,如今看着那么碍眼是怎么回事?
陆绍麟先给她回复:【可以。】
然后点开她的头像,看到朋友圈那一栏全是图片,下意识点进去。
他很少刷朋友圈,刷下来无非也都是一些很无聊的炒股或者其他商业活动,因此还从没看过她朋友圈。
看完之后发现也挺无聊。
和大部分女生一样,不是自拍就是逛街九宫图,精修的朋友圈。
他不感兴趣,倒是她的个性签名吸引了去:小鱼小鱼快快游,四面八方皆自由。
这句话他知道,近段时间在网络上很火。
如果他并不知道时沂的出身,或许只会觉得莫名其妙。
但如今不一样。
陆绍麟眉眼染上与平日气质不符的柔情,退出她的朋友圈,把备注改成“时小鱼”。
时沂订的机票是在明天,那今晚总还是要度过的。
一切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就是感觉房间现在有点安静得无聊。
陆绍麟坐在沙发上,长腿交叠,脚踝处线条利落,几缕碎发落在白皙的额前,衬得那双眉目深邃幽远。
平时都是那位唠叨小祖宗主动,身为男生多不好意思。
那今晚就让他主动一次吧。
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陆绍麟主动给时沂发消息:【今晚来我这边吃饭吗?】
剩下的那句“我最近新学了几道菜”还没打出来,对面立马回复了。
时小鱼:【不用,明天就回北港了,我今晚要好好逛逛。】
房间里响起一道轻浅“嗬”的自嘲声,在寂静的周围回荡,很小声还是被无限放大,如此突显。
跟玩儿他似的。
只要他一主动,她就不来。
陆绍麟不理解,给韩箫发去消息。
韩箫此刻正在会议室里开会,放在桌上的手机亮了一下,看到是陆绍麟发来的,没理。
谁知他下一秒电话直接打过来,吓得韩箫立马挂断。
韩箫把手机放到桌底,看到他发来的信息内容,问:【吊着你的那位,男的女的?】
陆绍麟思索半宿,回复:【性别女,性格中性。】
韩箫:“……”
总结就是,不那么好拿捏的女性。
韩箫忽地笑了,给他敲了四个字:【欲擒故纵?】
陆绍麟盯着这四个字很久,像在做阅读理解,似是要把这句话看穿。
之后他没再回复,无力地仰躺在沙发上,盯着白花花的天花板,又想起黄阅已经把时沂的简历发到他邮箱里。
他起身,坐到电脑桌前。
点开黄阅发来的附件,陆绍麟第一眼先是落在时沂那张照片上。
时沂大一的时候签约星越,之后一直很稳定地待在星越,再也没去应聘其他公司。
黄阅找到的这张简历,上边的照片还是她大学时期进校拍的证件照。
小脸精致绝美,肤色白皙如雪,透着少女独有的阳光,双眸明亮清澈,眉如远黛,恰似春日远山般含情,散发着不谙世事的高看清纯气质。
这张脸蛋,难怪会被星越挖去。
便宜了星越。
陆绍麟看得一时失了神,许久才将眼光收回,继续游移往下。
时沂,女,1998年2月21日……
“官二代。”陆绍麟顺着往下读,最后锁定家庭背景那一栏,细细咀嚼,“不过想想也是,村官也是官。”
他不厌其烦地继续浏览,应聘了那么多人,头一次看谁的简历看得那么着迷,沉浸得连自己都未察觉到的认真。
黄阅找的这份简历虽然是好几年前的,但是在另一个附件文档里有时沂自出道以来参加的大大小小活动。
一些没有被媒体公布出来的私密活动,也被黄阅查了个底朝天。
里面绝大多数活动,陆绍麟现在自己在网上特地搜索,了解一二,至于她做公益的那一栏……
他倒真没在网上搜到过。
出道第一年就给望星村修公路,几十公里的蜿蜒路段旁全部装上护栏。
出道第一年,挣到钱了吗?
恐怕连装扮自己塑造形象的钱都没挣够吧。
难怪呢。
经常因为自己的穿搭被吐槽上热搜。
陆绍麟想起时沂第一次来到他店里穿的,他一眼就看出来不贵,倒是他不小心拿给狗穿的那件T恤,国内某大牌,看起来值几个钱。
那件T恤……
陆绍麟猛然回过神,想起那件白色的T恤边角好像有个logo还是签名来着。
那时就感觉这个图案特别眼熟,现在重新联想发生的一切才想起,那个logo就是星越公司的注册图标。
所以这件衣服,不是时沂个人财产,而是公司的。
她最后还得赔。
陆绍麟下意识骂了句脏,最后连自己都骂了一顿:“陆绍麟,你他妈干的真不是人事。”
无尽的懊悔涌上心头,陆绍麟突然有些烦,随意扯开胸口的领子,扣子被他这么折腾解开了,露出诱人性感的锁骨喉结。
陆绍麟继续往下扫。
最新的,有关时沂的消息,是她为这次的灾区地全款一百万的消息。
救灾过后最麻烦的就是重建,不少明星不是出于社会舆论压力捐款,就是为了树立人设,攒一波路人好感。
微博上也公布了这些人的名字,陆绍麟看了,看到不少他公司旗下的艺人也用自己的积蓄捐款。
一众耀眼的名字,长长一串,却没有时沂两个字。
痛……太痛了,这该死的大创,还在熬夜读英文文献,读到一半太烦了,凌晨更新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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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克拉福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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