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琛看出叶昔归的躲闪,假装要离开道:“你之前还说相信我,是我多想了。”
“不是的!”
叶昔归眼见着陆安琛转身离开,她连忙伸手扯住他的衣袖,陆安琛顺势停下脚步,低眸看向她。
“今日刘夫人让我们喝了茶,那个茶就是来自南浔乡,其实我不在乎她们会怎么说,但我听到刘夫人说这样的茶可以卖往南楚,在南楚似乎很受喜欢,可我在南浔乡的时候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每到采茶时节就会有官府的人来收,他们总是说我们的茶叶不好,每每都要压下很低的价格……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不是我们的茶叶不好……”
叶昔归少有说这么长的话,呜咽声从喉间溢出,细碎的泪珠沾湿长睫。
她从小到大都在南浔乡,亲眼目睹一年又一年,乡邻在茶园忙碌,她的母亲也是一样。
走出南浔乡来到京城,所见又和南浔不一样。
从来被蒙骗是他们。
陆安琛这时这才明白叶昔归为何情绪低落,只有身处其中才能感同身受。
他抬手拭去叶昔归脸上的泪水,微叹道:“许多官员欺上瞒下,只为了中饱私囊,就算天子眼下都无法避免,里面的利益牵涉多方,早已腐朽渗透到最深处。”
叶昔归觉得有点丢脸,竟然在徐千霈的面前哭了起来。
从南浔到京城,一路上这么远她都没有哭。
她哽咽道:“可是……可是你也不能帮我们吗?”
南浔乡也是他的家乡。
陆安琛凝视着叶昔归湿润乌黑的眼瞳,宛如珍珠沾上露珠,莹莹光芒汇聚中央。
心念一动,抬手遮住叶昔归透亮的双眸。
“如果以后……”他顿了顿,“我想你会看到的。”
叶昔归不明所以为什么要遮住她的眼睛,在听到陆安琛的话还是高兴拉下他的手,高兴道:“那你是有办法了对吗?”
陆安琛眼眸看似柔和,笑意却未达眼底。
他说的答应,可没有说用什么方式。
“其实还有更简单的办法,你可以组一支商队,往来燕国与南楚行商。”
叶昔归愣然,怀疑徐千霈是不是开玩笑。
“我,我怎么能做到,而且这些都是在官府监管下,我还没有见过女子行商……”
不怪叶昔归担忧,是陆安琛所说的都是她从见过。
陆安琛道:“你没见过不代表没有,凡事你若不去尝试又怎么知道自己不行,下个月会有一支南楚的商队来到京城,到时候我带你去看看。”
“商队?”叶昔归疑惑问,“是什么样的商队?”
陆安琛:“南楚的商队在各国间往来,会带来很多新奇的东西。”
叶昔归明白地点头:“那好,我还没有见过从南楚来的商队呢!”
“而且我也希望你说的那天能尽快来到。”
既然徐千霈说了她能看到,那肯定是可以。
也因为徐千霈的话让她心底重新燃起希望,心情好了不少。
余光不经意瞥到她还拉着徐千霈的手猛地松开,刚刚只顾着说完竟然忘了这回事。
叶昔归退后几步,内心慌乱下语速极快道:“那我先回去了,你可千万不要忘了!”
“嗯。”陆安琛目送着叶昔归小跑离开,掌心那短暂的柔软消失,想起叶昔归那澄澈明亮的眼睛。
他低笑一声。
还真是好骗。
福伯在看到叶昔归离开后便走来。
“大人,南楚的商队又来了,这次应该带来不少东西吧!”
陆安琛脸上的笑意微敛:“嗯,这是今年最后的一批货,等到了寒冬,冰雪覆路,商队车马难行,就要难办许多。”
得到了陆安琛的回应,福伯回头看了一眼新栽的秋菊。
“可惜看不到明年喽。”
**
叶昔归瞧着时辰还早,回棠梨院的路上又转去了康娘子的住处。
她与徐千霈说会话的功夫就不见春兰的身影,好在府上的路她早已熟悉。
来到康娘子的住处,迎面吹来的风飘来一股焦味。
叶昔归放慢脚步,远远就在康娘子背对着她蹲在地上,风吹起的一阵薄烟,清晰看到康娘子在地上烧着一堆写满字的纸。
“……康娘子。”
叶昔归轻声喊了一声。
康娘子像是受到惊吓般站起身,瞧见是叶昔归又连忙用身子遮掩背后的痕迹。
“夫人。”
“夫人怎么来了?”
叶昔归停下脚步:“康娘子,你在烧什么东西?”
康娘子面露难色,朝叶昔归再行一礼:“还请夫人恕罪!”
“你先跟我说清楚,你为什么白日要烧纸?”叶昔归觉得奇怪,走过去定睛一瞧,发现火堆已经熄灭。
只能看到指甲盖大未燃尽的纸片。
“夫人,这是佛经,是烧给我的丈夫。”康娘子解释道,“我在府上这段时日不能出府,只能抄写佛经怀念他,也希望能庇佑他来世康健。”
“我在府上烧佛经是有不妥的地方,若是夫人惩处我也不会有怨言。”
叶昔归得知是为她去世的丈夫烧的,心下触动。
不忍责怪道:“算了,我不会对其他人说的,下次还是不要了,我会快点学会让你尽快出府。”
康娘子道谢:“夫人与京城那些高官夫人相比太过心善了,今日你饶过我,明日就可以饶过其他犯错的下人,那如何在府上立威。”
“……”
叶昔归摸了摸鼻子,一时不知怎么回话。
她都说了不怪了,怎么非要惩罚似的。
“我知道你只是思念你的丈夫,不是故意的。”
康娘子微微一笑:“我确实思念他不假,要不是还有未尽的事我定然追随他而去。”
“未尽的事?”叶昔归困惑问。
“我丈夫他……并非病死,只不过对外我只能称说他是病死。”
“为什么?”
叶昔归愈发觉得奇怪,“难道这其中有什么冤屈?”
康娘子抬眼望向叶昔归语气一沉:“我的丈夫是受做事府上大人的牵连,传言那位大人谋为不轨,暗中收买不少人徇私舞弊,证据确凿,因此入狱最后被圣上下旨斩首。”
“这是坊间传言,但其中内幕很多人不知,那位大人为国为民,杀敌致果,曾经为燕国立下汗马功劳,怎么可能会有这些罪名?”
叶昔归对于康娘子说的事一概不知,不知为何此刻竟觉得后背有些渗人。
“要是你觉得错判或有冤屈,你可以告诉徐千霈,你要是不方便我可以替你说。”
话音刚落,康娘子就道:“夫人,当年判此案的人正是徐大人。”
仅是这一句话,就让叶昔归哑声不言。
难道说徐千霈判错了案?
这句话令叶昔归难以置信。
下一刻却听到康娘子轻然一笑:“夫人不必紧张,我相信徐大人不会弄错,或许是我丈夫信错了人,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按理来说我不应该对夫人说这样的话,但我不知为何看到夫人就忍不住说出来,也请夫人保密,我等做完这件事就会永远离开京城,夫人就当是听我这个闲人无趣的故事。”
叶昔归忐忑的心落了地。
“原来是这样,我答应你不对外到处说的。”
“嗯,多谢夫人。”康娘子再次行礼。
叶昔归摆摆手:“你不用客气,不过你要是真的有冤屈可一定要说出来,我要是能帮你就一定帮你。”
康娘子道:“向来案情了结都会尘封,很难以再翻案,就算是徐大人做起来也不是很容易。”
“你说那位大人是谁?”叶昔归好奇问。
她听到康娘子说过几次,都没有提及那个人的名字。
不由地让叶昔归好奇起来。
康娘子道:“是魏恩明都护大人,夫人不曾在京城应该没有听过魏大人的名字,他在二十多年前与南楚一战中战功赫赫,亲自率兵抵挡住南楚大军,若不然,燕国百姓早就成南楚奴隶。”
在说起魏恩明的名字,康娘子沉黯的眸子仿佛有了光芒。
关于这个名字,叶昔归却也听闻过。
可南楚与燕国之战,似乎康娘子与徐千霈说的不太一样。
她缓缓说:“我听说这场战争不是燕国发起的吗?”
燕国不仅赢了,还占据了南楚一部分疆土。
难不成还有另外她不知晓的事情?
反观听到叶昔归这番言论,康娘子突然脸色骤变,语气变得尖锐起来:“怎么可能,明明是南楚多番挑衅我们燕国,夫人难道要为南楚的罪行开脱?”
叶昔归被突然的指责吓住。
对于那么久远的事,叶昔归远在南浔乡,这场战事波及到南浔乡,但消息传递却也慢。
“康娘子你……”
康娘子像是突然清醒过来,脸上的神情立即恢复过来。
满脸歉意向叶昔归道:“夫人实在抱歉,我有些着急了,不免语气有些急切。”
叶昔归摇摇头:“没事,我只是想来看看你,天色不早我先回去了。”
叶昔归转身快步离开,等走到稍远的地方才放缓脚步。
回想康娘子的话语,陷入沉思。
就在她慢慢走回去的时候,迎面撞上夏月。
“夫人,可算是找到你了!”
夏月喘了一口气,脸上露出笑容,“大人在等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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