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舒像是回光返照一样,一个刚刚还僵直不能动弹的人忽然迸发出无限潜力,抢了钥匙飞奔出去,开着祁钰那辆帕加尼,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跟在后面没追上人的祁钰在心里直骂自己嘴贱,非要告诉她这车的速度有多快,这下好了,跑的他连汽车尾气都吃不上新鲜的。
倒是倪令羽再不远处喊他:“上车!”
一辆普通轿车,追时速最高383公里的帕加尼,就像乌龟追兔子,拼了老命也是没用。
眼看着江行舒不见踪影,祁钰的心慌得几乎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
万一出点儿事故,他可怎么跟江秋白交待。
“打电话给江秋白。”倪令羽一边开车一边吩咐祁钰。
“这时候......”这时候祁钰是真不敢打。
“他一定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倪令羽握着方向盘,看着前方,冷静解释,一只脚几乎把油门踩到底。
祁钰咽了口唾沫,这时候怕也不是理由了,哆哆嗦嗦摸出手机拨过去,电话很快接通。
“江哥......你妹妹,你妹妹她好像出了点儿事。”
可他实在说不清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江秋白在那头听得心头一惊:“什么事。”
祁钰想了想,道:“她打了陈言。”
“陈言?”眼前的律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看见当事人忽然站起来暴怒:“你把人带去哪里了?怎么会碰上他?”
祁钰哆哆嗦嗦地解释。
“我去接人,特意带去偏远郊区,就怕她遇上不该遇的人,谁知道......”
他忽然觉得不对劲,扭头看向倪令羽:“你为什么在这里?”
他带江行舒来,就是因为觉得他们都不可能出现在这里,谁知道网兜网鱼似的,竟然把这好几个难凑到一起的人,一下全兜一起了。
“江牧叫我来的。”
“操!”祁钰忽然明白过来,冲着电话大叫:“江牧,是江牧那个王八蛋干的。”
江牧把三方人都凑到一起,只为了让他们相遇。
林昶和陈言就是故意来刺激江行舒的,可是他们好像也没干什么呀。
两人想不通,可江秋白立即明白过来,顿时失控:“把人找到,现在就把人找到,实在不行就报警。”
他丢下电话,在众人疑惑不解的眼神中径直奔向江牧的办公室,众目睽睽之下一个拳头接一个拳头地打下去,直到江牧躺在地上几乎不省人事。
一向稳重的江秋白红了脸,也红了眼,三四个人冲上去,拼了命才把人拉开。
此刻的他哪里还有一丝昔日江总的模样,像是一只愤怒的斗牛,随时准备杀人。
“我告诉你江牧,”他对着躺在地上半天起不来的江牧道:“你打我骂我造谣我,我都可以不去计较,但要是行舒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拿命赔!”
说罢扬长而去,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下公司怕是要出大事了,只是眼下也顾不得这些,赶紧把江牧扶起,往医院里送去。
不到一个月,可就要当新郎了,这张脸......
江行舒究竟去了哪里没人知道,江秋白打电话给陈姨,说是还没回来。
江秋白怕她来公司找江牧算账,又怕她是回了家,两头不知道该奔哪头,等又等不住。
上一次这么混乱无助,还是在父母去世的时候。
那是一场车祸,人都在车子里,除了他。
他不敢继续往下想,让赵坤守在公司,无论如何不许她进公司见人,以免听到风言风语,自己则开着车在市区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找。
祁钰中途打来电话,说看路线,人可能是回家了。
他找人找不到,车却是好找的,毕竟全国加起来也没有几辆,网上发布一下消息,找人散散,很快就有超跑爱好者把那辆车的行驶路线发了出来。
江秋白一踩油门,加速往江行舒的家里去了。
陈姨听见电梯门打开的声音时,已经候在门口了。
江秋白早早打电话告诉她,江行舒的心理出了状况,务必等他来处理,别放任何人上去,别围着她,别吵着她,也别提药的事情。
于是陈姨见到了电梯里孤身一人,两眼冒火的江行舒。
她像是没看见门口的人一样,也不换鞋,气哼哼径直往里走去。
陈姨不远不近地跟着,直到看见她提了一把蔬菜刀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人定定地站在厨房门口,肩头有规律地起伏着,像是压抑着极大的火气:“我哥呢?”
“马上来,马上就来。”
听见陈姨说江秋白马上就来,江行舒没有再说话,只是攥着一把刀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焦躁不安。
一阵不合时宜的手机提示音响起,是江行舒的。
陈姨没有看见手机里的信息,只看见江行舒的脸,从怒气冲冲满脸胀红,忽然一下变得惨白无比。
江行舒盯着手机荧幕,只觉得指尖发凉,浑身发颤,像是春天里被人用一盆冰水从头浇到底,整个世界都变得冰凉透心。
“我哥人呢?”
平静的一句话,陈姨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她砸了手机,举起刀子,一声怒吼:“我哥人呢?”
话音刚落,电梯的声音响起,陈姨如同找救星一般看向门口。
“江先生?江先生来了......”
电梯门一开,里面站着的三个男人看见江行舒举着刀子一下都愣住了。
倪令羽第一个要往前走,却被江秋白伸手拦下。
“哥——”
江行舒看见江秋白的时候,稍稍冷静了一下,颤抖着双唇,低低喊了一声,江秋白从电梯里走了出来,缓缓走向她。
“别怕,哥哥来了,把刀子给我。”
江行舒摇了摇头,提高了音量,人因为往一侧躲开:“不,我要杀了他。”
祁钰在后面听得大惊,这阵势不大对劲,转头想问倪令羽时,发现他跟自己也一样震惊。
他忘了,这也是个不知情的。
倪令羽也在震惊中回不了神。
江行舒的秘密,只有江秋白知道。
彼此间共有秘密,让他们天然比其他人更亲近,所以她惊恐时喊的一直都是哥哥,所以陈姨始终不放他们上来。
“哥,他知道了,他也知道了,大家都知道了。”
“我要杀了他!”
江行舒凶戾眼神里暴露出来的恨意,让倪令羽觉得陌生。
那一点儿都不像她。
两个人愣在入口处不知所措,唯有江秋白张开双臂朝江行舒走去。
“行舒,别怕,哥哥在,哥哥帮你。”
“杀了他?”
“杀了他。”
得到肯定答复的江行舒似乎有些平静下来,江秋白乘机握住她的持刀的手腕。
“别怕,把刀给我。”
江行舒像泄了气的皮球,支撑着她的那股气随着眼泪的涌出而渐渐消散。
“哥......”
“别怕。”
江秋白一手扣住她的手腕,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拉进自己。
额头抵上她的额头:“哥哥在,你做什么,哥哥都帮你。”
江行舒平缓了一阵,然而也只是一阵。
她忽然抬了抬头,睁大了双眼,他清晰地看见那双黑黝黝的眼睛里重新注满怒火。
“是他!是他!从前是他,现在还是他。”
“大哥,他从来就没有为此愧疚过。”
“他怎么能这样?他怎么能这么对我?”
“我要去公司,我要去找他,我要去问问他为什么这样对我,凭什么这样对我!”
江行舒忽然挣扎开,要往门口跑去,被江秋白紧急拉住,一把揽在怀里。
“拿药来。”
江秋白一声大吼,祁钰和倪令羽不知所措,倒是陈姨慌忙跑去取药。
“我不吃,我不吃药,我要去找他!我要去问他!”
江行舒像是被刚捞上岸的鱼,拼了命地扑腾。
江秋白站在她身后,一手揽腰,一手抓住手腕,江行舒一只手去掰他的手,两条腿四处乱蹬。
他一人几乎按捺不住。
祁钰跑了过来,当先抓住两条腿按住。
倪令羽跟在身后,轻轻握住她的手腕。
江行舒忽然停止了挣扎,含糊质问:“你为什么要在这里?”
“我来看看你。”
“你看见了,是不是?”
倪令羽并不清楚她问的是什么,但也猜出那是对她很重要的私隐,那是不想被他知道的见不得光。
“没有,我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药来了,药来了。”
陈姨掌心里捧着一粒小药丸凑近江行舒的嘴边,江秋白率先接过,用牙齿咬去小半块吐出来,只将剩下的半块喂进江行舒的嘴里。
倪令羽看了一眼药盒,从江秋白熟练的动作里,一眼分辨出来江行舒究竟得的是什么病。
江秋白滑坐在地上,从身后抱住吃过药的江行舒,一张脸埋在她的颈窝里。
祁钰跟着坐在地上,怀里依旧抱着那双腿,眼看着江行舒那双黝黑的眼睛渐渐合上,臂弯里的那双腿变得无力起来,江秋白才起身把她抱进卧室里。
客厅里两个男人沉默着看向那扇门。
江行舒依旧像只猫,身姿柔软地挂在江秋白身上,不过此刻的她更像一只病猫,气若游丝,软弱无力。
祁钰忽然心疼起来,他宁愿她还是当初的江行舒,嘲笑他穿的像只鸟,嫌弃他没文化,把他当怨种使劲儿地花他的钱。
他坐在地上,看着江行舒一只胳膊在空中无力地晃荡,像是亲眼看见最大最美最红最鲜艳的那个桃子在他面前没有丝毫预兆地极速腐烂。
从内向外的烂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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