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岚怔在了原地，沈岁震惊的程度不比沈岚少，她先一步回神，急忙戳戳沈岚。
“是。”沈岚猛然应声，尤恐自己表述不清般又补充道，“我喜欢你，祝卿安，我喜欢你。”
“就这样？”祝卿安面上依旧没有波澜。
沈岚的脸“唰”地一下红了，她脚尖对碰，平生头一次向人表白，还是在这种被动的情况下，当着亲妹妹的面。她显得很局促。
沈岁只觉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她脑海中再次闪过上辈子沈岚向祝卿安表白的一幕。那时的沈岚也和现在一样面红耳赤。不同的是在毕业后，提着话的是沈岚。
而她，只能像只老鼠一样躲在门后。
沈岁呼吸不能，她心中苦涩，侧身要走，视线在对上祝卿安冰冷的眼睛后又安分了下来。
“我知道现在时机不对也不正式，但祝卿安，我喜欢你是真的。”沈岚伸手握住祝卿安的手，“从在书店遇见你的第一天我就喜欢你，我知道一见钟情什么的听起来很俗，我也知道你想要的一直都是细水长流的感情。”
“你曾经说你不相信一见钟情，你说当面容变老、热情退去人也会变心，你觉得那样的感情无法长久。所以这半个多月来我一直不敢跟你表白。我怕吓到你，更怕你觉得我是个轻浮的人。我想着我们从朋友做起，我按你的步子来，你也可以慢慢了解我。我想着总有一天你会看到我。我不在乎那会有多久。”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拉黑我，如果是因为我喜欢你这件事给你造成了困扰，那么对不起，我应该藏得更严实些的。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是我做错什么，那你告诉我，我都可以改。你如果觉得半个月太短了，我可以等。不管最后你会不会像我喜欢你一样喜欢上我，我都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她松开手，“如果你觉得困扰，不知道该怎么和我相处，我会保持距离的，我不会再提喜欢你的话。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不好？只做朋友。”
她满脸真挚，说出口的话不经让祝卿安梦回上辈子沈岚向她表白的那天。
祝卿安的掌心攥了又松，松了又攥。她知道她不该将上辈子沈岚给她造成的伤害转移到眼前这个什么都还不知道的沈岚身上。
一见钟情会有变心的一天，那么她曾经希冀的，细水长流、日久生情的感情又给她带来了什么呢？这一刻的沈岚是不是真心的她已经不在乎了，重活一次，她只知道如果她不做出改变，不从一开始就把这段感情掐断，那么只会让上辈子的结果重演。
做朋友？祝卿安不想。
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个心胸宽广的人，她讨厌欺骗，更忍受不了劈腿。她想要的爱是完整的，独属于她一个人的。沈岚既然做不到当初就不该招惹自己，更不该说喜欢自己。
她永远都无法原谅上辈子的沈岚，也不想跟眼前的沈岚再有任何瓜葛，连带沈岁。
“我做不到。”
平淡的四个字彻底将沈岚的心掏空。
“你没有做错什么，只是我永远都不可能喜欢你，更不可能再跟你做朋友。”
“为什么？”沈岚眼尾泛红，她低声道，“为什么？明明我们昨天还好好的，祝卿安，你为什么说变就变？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告诉我，我们可以一起解决的，我会帮你的，岁岁也会帮你的，你为什么要这样？我们好好的好不好？我只想我们好好的。”
她近乎乞求，可回答沈岚的只有无尽的沉默。
沈岁猛地一惊，沈岚的话让她想起了祝卿安的外婆，她记得上辈子祝卿安的外婆是在她们大四的时候离世的。那个时候的祝卿安也像这样将沈岚推开。难道说是因为自己回到过去的原因让这件事提前了？
沈岁担心地看向祝卿安，试图从她脸上瞧出点什么，却是徒劳。
“你是不是……”沈岚抽噎着，“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是不是她知道了我喜欢你，让你跟我保持距离的？”沈岚妄图给祝卿安的行径杜撰出一个合理的理由。她再次抓住祝卿安的手腕，力气比刚才大了许多。
“她叫什么，你告诉我，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多久了？你喜欢她哪里？为什么不能是我？你说你不相信一见钟情都是骗我的是不是？你们在一起了吗？她凭什么让你跟我保持距离你就跟我保持距离，她未免管得太宽了！”
她声声质问，句句咆哮，掩饰不住的是浓浓的醋意。
这让祝卿安再次想起上辈子的沈岚，那是宿醉回来后发了疯的沈岚。祝卿安至今记得沈岚那天对自己说的每个字——
“祝卿安，你知道的是不是？你一直都知道的是不是！为什么是你，为什么偏偏是你！我该怎么办，安安，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对不起，我不想伤害你的，我也不想伤害她。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我以后要怎么面对她？我又该怎么面对你们。我好累，我真的好累，为什么是你。”
祝卿安忍痛蹙眉。
沈岁上前握住了沈岚的手，“姐，你冷静点，有话好好说。”
沈岚不为所动，她举起祝卿安的手迫使她直视自己，“你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被我说中了。你告诉我那个人是谁，我要跟她公平竞争！我不信这半个月来你对我什么感觉都没有。如果没有为什么要给我错觉。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拒绝？为什么要吊着我！”
沈岁推开沈岚，“姐，你太过分了！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你快道歉！快啊！”
“我凭什么道歉，不明不白被拉黑的人是我，我要是说错了，她为什么不反驳。她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岁岁，这是我和她的事，你不要掺和。”
祝卿安看着两人，这一刻她才惶然惊醒，原来上辈子的她从来都没有看清过沈岚。
她喜欢着沈岚的时候，沈岚在她眼里是自信的，执着的，明媚的。一旦当她开始对沈岚没有了感情后，沈岚在她眼里就成了冲动的，执拗的，黯淡的。沈岚真正的样子在一开始就有迹可循不是吗？
只是那个时候她将这些忽视了，又或者说是沈岚隐藏的太好。
过去的记忆在祝卿安的脑海里翻涌，纯粹真挚的沈岚和张牙舞爪的沈岚在交织。祝卿安觉得她的心好累，她已经想不起那时的自己为什么会答应沈岚的表白。
“是。”她疲惫的张口，“你说得没错，我是有喜欢的人了。我今天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告诉你，我祝卿安，从现在开始，往后的每一天，都不想再和你沈岚有任何瓜葛。你听清楚了，我不喜欢你，也永远都不会喜欢你，所以你死心吧。你说得没错，之前我就是在吊着你，我就是想借你试探我喜欢的人在不在意我。”
她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她已经不在乎沈岚会怎么样了，她只想立刻马上彻底跟沈岚断绝一切可能的关系。
“现在看来还得多谢你让我知道她也是喜欢着我的。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比不上她，更不配跟她公平竞争，所以请你适可而止，不要再纠缠……”
啪——
清脆的巴掌声短暂的终结了祝卿安口中的话。
“姐！你疯了！”沈岁猛地推开沈岚，扶住祝卿安。她心揪地拨开祝卿安面庞的长发，原本白皙光洁的左脸上是明显的红印。沈岁气得攥紧了拳，她眼中的心疼让祝卿安一览无余。
祝卿安心笑沈岁傻，还是和上辈子一样。她都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沈岁应该和沈岚一样对她生气的，毕竟沈岚是她亲姐。
沈岁咬牙望向沈岚，“沈岚，你道歉，我只说最后一遍。”
她鲜少这样称呼沈岚。
沈岚握紧右手，偏开脑袋倔强地擦去眼泪，“沈岁，我才是你姐。你为什么要帮着一个外人？你没听见吗？她说她在吊我，在耍我，她是故意的，你为什么要帮着她。”
“因为我相信她不是这样的人。”
她开口的第一句是相信她，而不是指责沈岚动手打人。
祝卿安的心跳莫名一快。
她在心里反问自己：凭什么，凭什么沈岁笃定自己不是这样的人。她分明在沈岚后认识自己，可同样是面对她刚才的话，沈岚的第一反应却不是选择相信她。
沈岁眸光坚定。历经一世，她是最清楚祝卿安为人的人。祝卿安绝对不可能会像她说的那样随意玩弄践踏别人的感情。沈岁相信祝卿安一定有苦衷。沈岁觉得，即便是上辈子的沈岁，也依旧会这么想。
“你动手打人就是不对。你该道歉。你不应该听她说了什么，应该看她做了什么。”沈岁摇头，“不。有时候不仅耳朵，眼睛也是会骗人的。沈岚，我问你，你认识了她这么久，为什么不愿意相信她不是这样的人，为什么不先试着去了解她这么说的原因。”
祝卿安凝视着沈岁，记忆里的沈岁好像对她永远都是带着善意的，但也是避之不及的。她过去一直都不明白沈岁为什么会这么矛盾。她一度以为沈岁对自己的善意是出于沈岚的缘故。
可这一刻她才发觉并不是这样。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有那个人，你说喜欢祝卿安，那么这就是你喜欢一个人该有的样子吗？这样的你，别说不配跟那个人公平竞争了，甚至不配让我叫你一声姐。沈岚，你太意气用事，也太让我失望了。妈不会想看到你这个样子的。”
提及母亲，沈岚的心隐隐作疼，“岁岁，我……”沈岚渐渐平复心绪，她后知后觉自己做了什么，只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她惶恐地望着祝卿安，“对不起，祝卿安，我不该动手，对不起。”她上前半步，想拉祝卿安的手又畏惧地缩了回去，“你打我吧，你打回我。几巴掌都行，只要你能消气。对不起。”
祝卿安轻轻推开沈岁，直视沈岚，“你没有说错，也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她怔了片刻，“至于沈岁，你不该相信我。”她眼底浮现一丝挣扎，随即散去，她抓起沈岁的手腕再次直面沈岚，“我确实有喜欢的人，你不是想知道她是谁吗？那我告诉你，你听清楚了。”
“我喜欢的人是，沈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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