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伍军人再就业的话题任务告一段落，刘梓熙又迎来了新的任务。
她蹲在社区广场的角落，不断调整相机焦距。周六上午的阳光刺得她眼睛发疼，但她还是坚持捕捉着社区亲子活动的每一个细节。这是一篇关于城市社区文化建设的报道，虽然不是什么大新闻，但她决心做到最好。
“小朋友，气球在这里领哦！”她对着一位带着孩子的母亲按下快门，记录下温馨的一幕。
广场中央，社区工作人员正组织着各种游戏。几位父亲在参加俯卧撑比赛，孩子们在旁边加油助威。刘梓熙悄悄打了个哈欠，昨晚赶稿到凌晨三点，今早又七点就出门，现在全靠冰美式撑着。
“再来一杯！老子还能喝！“
粗犷的男声从广场边缘传来，刘梓熙转头看去，一个满脸通红的壮汉摇摇晃晃地走向活动区，手里还拎着半瓶白酒。他穿着脏兮兮的工装裤，身上散发着浓重的酒气。
“先生，这里是儿童活动区，请您...”一位社区工作人员上前劝阻，却被壮汉一把推开。
“滚开！老子...老子交了物业费，这地方...老子爱去哪去哪！”壮汉打了个酒嗝，继续踉跄前行。
刘梓熙本能地举起相机，调整到连拍模式。冲突场面总是更能吸引读者眼球，虽然她知道这种想法有些冷血。
壮汉已经闯入了儿童游戏区，几个孩子吓得躲到家长身后。一位年轻妈妈抱起自己的孩子想要离开，却被壮汉拦住去路。
“跑什么跑？看不起老子是不是？”壮汉伸手就要去抓那位母亲的胳膊。
刘梓熙的心跳骤然加速，她应该介入吗？还是继续做个旁观者记录一切？就在她犹豫的瞬间，一道黑影从她身侧闪过，速度快得几乎带起一阵风。
那个黑影精准地切入壮汉和母亲之间，一只手格挡开壮汉伸出的手臂，另一只手成掌击向壮汉的咽喉——却在接触前硬生生停住，改为按住他的肩膀。
“适可而止。”低沉熟悉的声音让刘梓熙瞪大了眼睛。
是裴祁安。
他穿着黑色运动服，额头上还有晨跑后的汗水，整个人像一柄出鞘的利剑。壮汉比他高半个头，体重看起来也多出至少五十斤，但在裴祁安手下却像被钉住一般动弹不得。
“你他妈谁啊？”壮汉挣扎着，酒气喷在裴祁安脸上。
裴祁安眉头都没皱一下，右手顺着壮汉的肩膀滑到肘关节，轻轻一扭——壮汉顿时惨叫一声，半跪在地上。
“手手手！断了！”
“没断。”裴祁安的声音冷静得像在讨论天气，“只是暂时脱臼。”他转向社区工作人员，“报警了吗？”
工作人员这才回过神来，连忙点头，“在…在路上。”
接下来的几分钟，刘梓熙完全忘记了拍照，只是呆呆地看着裴祁安控制场面。他没有再伤害那个醉汉，只是用几个简单的动作就让他老老实实坐在地上等警察。当警笛声由远及近时，裴祁安甚至帮那个醉汉接回了脱臼的胳膊。
“谢谢您，先生。”警察到来后，社区主任握着裴祁安的手连连道谢，“要不是您及时出手...”
裴祁安摇摇头，目光扫过围观人群，在看到刘梓熙时微微停顿，然后移开。他简短地向警察说明了情况，就转身离开了。
刘梓熙这才回过神来，急忙追了上去。
“裴祁安！等等！”
男人停下脚步，等她跑到身边。阳光下，他的轮廓显得更加锋利，浓密的眉毛下那双眼睛深不见底。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刘梓熙气喘吁吁地问。
“晨跑。”裴祁安简短地回答，开始慢走冷却。
刘梓熙小跑着跟上，“那个...刚才谢谢你。虽然不是我遇到危险，但...总之很厉害。”
裴祁安侧头看她一眼，“你的工作？”
“嗯，社区活动的报道。”刘梓熙晃了晃相机，突然想到什么，“对了，我可以采访你吗？关于刚才的事？民众见义勇为什么的...”
“不行。“裴祁安加快步伐。
刘梓熙撇撇嘴，不再追问。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她偷偷用余光打量身边的男人。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裴祁安的身手，如果制服醉汉也能算工作的话，那种精准、高效、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与她印象中军人形象完美重合。
“你经常这样吗？”快到公寓楼下时，刘梓熙忍不住问，“我是说...帮助陌生人。”
裴祁安按下电梯按钮，“看情况。”
“如果今天我不在场，你还会介入吗？”
“会。”
“为什么？”
电梯门开了，裴祁安走进去，等刘梓熙跟上才回答：“本能。”
这个答案让刘梓熙陷入沉思。直到回到公寓，她还在想着裴祁安说这个词时的表情——平静得近乎冷漠，却又透着一丝坚定。
“我去冲澡。”裴祁安丢下这句话就进了自己房间。
刘梓熙站在客厅中央，突然做了个决定。她放下相机包，走进厨房翻箱倒柜。二十分钟后，当裴祁安擦着头发走出来时，发现刘梓熙正端着两杯茶坐在餐桌旁等他。
“我泡了茶，”刘梓熙有些紧张地说，“算是...谢谢你今天的帮忙。虽然不是我直接受益，但...反正就是谢谢你。”
裴祁安停下脚步，毛巾搭在脖子上，水珠顺着他的锁骨滑进T恤领口。他看了看茶，又看了看刘梓熙，最后拉开椅子坐下。
“谢谢。”他接过茶杯，小心地抿了一口。
刘梓熙期待地看着他，“怎么样？我第一次用这个茶具。”
“烫。”裴祁安说，但又喝了一口，“还不错。”
这简单的评价让刘梓熙莫名高兴。她捧起自己的茶杯，“你以前经常处理这种事吗？我是说...在队里。”
裴祁安放下杯子，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刘梓熙注意到他右手虎口处有一道细长的疤痕。“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战场上没有无辜旁观者。”他很冷静，也很淡然，“要么是敌人，要么是平民，界限很清楚。“
刘梓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所以今天你收手了。那一掌本来是要打他喉咙的，对吧？”
裴祁安的眼睛微微睁大，似乎惊讶于她的观察力。“喉结打击能立即制服目标，但可能致命。”
“所以你改用了肩膀。”刘梓熙恍然大悟，“然后那个关节技...太精准了，既控制了他又不造成永久伤害。”
“你懂格斗？”裴祁安挑眉。
刘梓熙摇头，“不懂，但我看过很多电影。”她咧嘴一笑，“而且我是记者，观察细节是职业病。”
裴祁安的嘴角似乎上扬了一毫米，刘梓熙不确定那算不算微笑。他拿起茶杯又喝了一口，“你的工作...经常遇到危险吗？”
“不算经常。”刘梓熙放松下来，靠在椅背上，“最危险的一次是去化工厂采访污染事件，被保安追了三条街。”她故意说得轻松，省略了那次差点被抓住挨打的细节。
裴祁安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仿佛能看穿她的轻描淡写。“注意安全。”
“你也是。”刘梓熙脱口而出，随即觉得好笑，“不过看起来你能照顾好自己。”
两人之间的气氛意外地融洽。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餐桌上，茶杯上升起袅袅热气。刘梓熙发现裴祁安喝茶时有个小习惯——他会先用指尖试温，然后小口啜饮，像在品尝什么珍贵饮品。
“你每天都晨跑吗？”刘梓熙问。
“嗯。”
“周末也是？”
“没有周末。”
刘梓熙笑了，“军人作息？”
“习惯。”裴祁安看了看空茶杯，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再来一杯。
刘梓熙起身拿起茶壶给他续上，“我注意到你早上还有其他训练。在阳台上，六点到六点半。”
裴祁安的手停在半空，缓缓抬头看她，“你观察我？”
刘梓熙突然感到脸颊发热，“不是故意的！只是我有时候熬夜写稿，正好看到...”她越说声音越小。
出乎意料的是，裴祁安并没有生气。他慢慢靠回椅背，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刘梓熙从未见过的...趣味？
“看到什么？”
“呃...俯卧撑，引体向上，还有一些我看不懂的动作。”刘梓熙老实承认，“有时候会用哑铃，但重量看起来好大...”
“常规训练。”裴祁安说，“保持状态。”
“每天都一样？”
“周一到周五有变化，周末重复。”
刘梓熙忍不住问：“我能...记录下来吗？我的意思是作为素材，退伍军人的日常生活什么的...”
裴祁安沉默了一会儿，就在刘梓熙以为他会拒绝时，他点了点头。“可以。但不要打扰。”
“绝对不会！”刘梓熙保证道，“我就在我房间窗户那里悄悄看，你当我不存在就行。”
裴祁安轻轻“嗯”了一声，站起身把茶杯放进水槽，“谢谢你的茶。”
“不客气。”刘梓熙看着他走向书房，突然喊道，“裴祁安！“
男人回头。
“如果...如果我想学点防身术，你会教我吗？就今天你用的那几招？”
裴祁安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周六上午，我没训练。”
刘梓熙绽开笑容，“那就这么说定了！”
裴祁安转身进了书房，留下刘梓熙一个人在餐桌前傻笑。她拿出手机，打开备忘录，新建一个名为“裴祁安观察笔记”的文件，迅速输入今天的所有发现：
「1.晨跑路线包括社区公园
2.制服醉汉时使用了三种格斗技巧（待查名称）
3.喝茶前会用手指试温
4.答应教我防身术（周六上午）」
保存文件后，刘梓熙又打开相机，检查今天拍的照片。翻到那张裴祁安制服醉汉时的连拍，她不禁放大细看。画面中的男人眼神锐利，动作干脆利落，与平日里那个沉默寡言的室友判若两人。
刘梓熙轻咬下唇，把这几张照片单独保存到一个加密文件夹。纯粹是为了职业素材，她对自己说。毕竟，一个优秀的记者不会放过任何有价值的新闻线索。
即使那个“线索”是她法律意义上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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