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雨熟知这里的路线，为了不拖后腿便自己抄小路先走了，有朱勇在外接应应该没有问题。秦美兮仍然心中忐忑，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走。
冷风呼呼地吹着，丝毫感受不到正午阳光的暖意。
村子看着不大但路却不大好走，走了好一会才能勉强看到村口。秦美兮依稀记得，这是他们来时的路。
就在这时，李望娣突然带着一群人追了上来，这架势看着有些不对劲。她几乎是咆哮道：“不能走，都不能走。”
顾临冷眼望着陈右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他此刻的眼神骇人陈右看了都有点哆嗦，于是拉着李望娣火冒三丈地问道：“你这女人是想干嘛？”
李望娣情绪激动地指着秦美兮道：“村长，她说是你让那死丫头过去吃饭的，我刚才找到齐二他说人不见了，肯定是这女人搞得鬼！“
顾临将秦美兮拉到了身后，轻蔑看了眼李望娣说道：“你再指一个试试？”
关键时刻李望娣哪还管那些，连忙对着村长道：“他们肯定有问题，一进来就直奔我家先把那死丫头弄走了，现在又要把这赔钱货弄走。”
陈右听后心中似乎起疑，于是问向秦美兮：“领导你是去她家带走那丫头了？”
虽说如此，秦美兮表现得格外淡定，“我看你们喝得起劲没事干就出去走走，早上和她女儿很投机便想再去聊几句。而且经过同意了，他们不放心还特意找个人跟着。我们随便走走稍微聊了几句就分开了，现在人找不到了来怪我？都没出村，我能把人带到哪里去？而且你们这么紧张是做什么？难不成是把她关起来后怕人跑了？”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似乎都有些心虚。陈右怕秘密被戳破连忙示意李望娣住嘴，随后又说道：“别急别急，这里面肯定是有误会。”
各执一词，一时间难以分辨谁真谁假。
这时身后的蒋菊也出来帮腔道：“就是啊，说不定齐雨就随便散散步，你们再找找，这种事情怎么还能怪领导？脑子不好了吧。”
话音刚落，李望娣像是魔怔般冲上前就抓住了蒋菊的头发，嘴巴里还骂着很难听的脏话。
“你这糟婆子不知道好歹，要不是我家那两个死丫头那么能赚钱你能过得这么好？你那蠢货儿子能去镇上读书？不让你磕头叫我奶奶就不错了，还敢在这里教训我？”
蒋菊也不是好惹的一下子将她扑倒在地，狠狠就给了一巴掌，“你个傻逼玩意说些什么东西？”
“你他么还敢打我？要不是陈右那老家伙说村里都是一家人，我才不接济你们这家白眼狼！”
蒋菊听后停了下来，坐在李望娣的身上大口喘着气道：“什么意思？”
李望娣冷笑道：“还问我什么意思？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用你那狗脑子好好想想，自己这么多年我什么能活的那么潇洒。”
蒋菊突然有些慌神，整个人看着很是凌乱。
陈右见这两人快把事情捅了出来，连连制止道：“你们这两八婆在瞎说八道什么东西？”
秦美兮这才想起老杨说过，村里有些人并不知道这回事，但如果现在将它搬到台面上那情况可能会变得更糟糕。
老杨似乎也是感知到了这点，连忙背着莺莺就往外跑他们见状也立马跟了上去。谁知这时候蒋菊立马起身发了疯似的往前冲着大喊道：“他们是假的！是朱勇叫他们来带走齐雨的，根本不是什么领导！”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陈右率先反应过来喊了声，“把他们围起来！”
听到指令的村民像是打了鸡血般一股脑地冲了上去，将他们团团围住。秦美兮有些僵硬的呆在原地，随后不解地看向了蒋菊。
蒋菊的眼中没有丝毫的歉意，只冷哼了句：“我没有义务帮你们，要怪只能怪那丫头命不好！”
她说这话时显得是那么理所当然，虽然她确实没有义务，但这前后态度突然的转变还是很叫人心寒。
人心难测在这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莺莺似乎感受到了她们目前的处境，两只手紧紧地拽着老杨的衣服。老杨头上渗出了汗，随后喊道：“先送孩子去医院。”
李望娣从地上爬了起来，怒不可遏道：“先让那死丫头回来，不然就让这小的死在这里。”
秦美兮不敢相信在这个年代，还有人说出这样草芥人命的话。风在耳边呼呼地吹着，冻得耳朵都快失去知觉，而她的心却猛烈跳动着。
虽说不是县城里的人但总归也是外人，陈右终究还是有所忌惮，他走到顾临面前虽没有了之前的谄媚，但还是给了个好脸。
“原本我心里就嘀咕呢，怎么县城会派三个这么年轻的人下来。我中间试探了好多次，没想到你都对的上来，看来没少做功课。”
邢玉没好气道：“既然知道我们是来干什么的了，那就不要再讲废话。”
陈右似乎也不着急，继续说道：“朱勇离开很多年早就不是村子里的人，既然你们是小雨的朋友那大家有什么事都能好好说。”
顾临轻佻眉毛好奇道：“你想怎么说？”
陈右又说道：“村里的情况比较复杂，三言两语也很难说个清楚。不过你们想带人走也不是不行，只不过......"
邢玉抢先道：“是不是要钱？”说罢就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现金和钱包并大声地说道：“破财无所谓，只要我和我的朋友平安就行，这里的钱够你们花上不少时候了。”
村里的人看到那一沓现金眼睛都亮了，但李望娣还不满足道：“这点钱算什么？”
顾临补充道：“之前齐雨答应每月支付的数额依旧算数。”
这下她开始心动了，“你怎么保证？”
接着邢玉又拿出了齐雨亲笔写的借条，里面清清楚楚写明了每月支付的金额。当时顾临让她写这时大家都很疑惑，毕竟助长这样的风气并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但是情况紧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们充分相信顾临这么做一定是有他的用意。
这下李望娣也拿不定主意，便将借条递给了陈右。
陈右认真看着也不说话，似乎在权衡着。顾临又开口道：“我们只求人不在乎钱财，而且事情闹大了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陈右心里也明白不可能把他们一直都困在这里，这事情传出去了怕是县城里打通好的关系也顶不住。既然他们也只是求财，那眼下不失为一个好的解决方式。
村民们都交头接耳地讨论着，过了没一会之间陈右收下纸条，并示意大家让路。
明明没过多久，天色好像更暗了。一行人向着来时的放心重新出发，莺莺缓缓这时才有勇气抬头看向前方，却见她早已经泪流满面。
老杨听到她小声抽泣的声音，安慰道：“孩子不哭了，好日子在后面呢。"
莺莺将脸靠在他的肩上，感受着所未有过的安全感，“谢谢叔叔。"
-
齐雨早已经安全到村口和杨勇集合，见到他们出来悬着的心才放下，她赶忙上前看到秦美兮的那刻眼泪彻底止不住了。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天但似乎发生了好多的事情，再次见面似乎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邢玉突然也感觉鼻尖酸酸的，他目不斜视的看着齐雨眼神中似乎包含了很多情绪，心疼、怜惜……
齐雨感受到了他的眼神，心中动容想说很多话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最后只擦了擦眼泪道了句：“谢谢。”
邢玉露出笑容，“客气了，要还的。”
这时老杨走了过来，莺莺看着齐雨轻轻道了声：“姐姐，你会带我走的吧？”
齐雨立即伸手抱过她道：“当然，我们是亲人？”
莺莺有些不解道：“亲人？那你会对我好吗？”
“我会对你非常好。”
朱勇这时也走了过来，想必是已经从齐雨那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显得有些无所适从。随后搓搓双手，小心翼翼地伸出，“我可以抱抱你吗？”
莺莺见这人陌生，本能向后躲了躲。
朱勇连忙解释道：“丫头你别怕啊我也是你的亲人，也会对你非常好的。你不能因为我看着像个大老粗就不相信我呐！”
说着说着还有些急了。
莺莺下意识地看向齐雨似乎是在确认他话的真实性，在得到确认后，她和老杨拥抱在了一起。老杨突然崩不住了抽泣道：“总算这个年，团圆了。”
老杨看着眼前这幕有些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很快他回过神来后便默默地离开了。之前秦美兮有问过他叫什么名字，老杨却说已经很多很多年没人叫过他的名字，而“老杨”只变成了他的代号，也许从那刻起他便失去了自己。
秦美兮看向他离开的背影突然又想到蒋菊，于是问向顾临，“你说他会后悔吗？”
“老杨和蒋菊不同，虽说都是为了子女，但是他愿意靠自己的力量去改变一切，而不是只窃取别人的努力。身处在这样的环境下很多事情都是无能为力，只能心中却是煎熬，也许在此刻他也得到了救赎。”
也是，如果不是因为家人，他应该正拿着手术刀拯救更多的人。
“那他回去后那些村民还能容下他吗？”
顾临江她搂在怀里，亲昵地说道：“放心，这件事情没有结束，而老杨也一定会有个好的结果。”
顾临会这么说那一定是留了后手，她相信事情也一定会有个完美的结局。
虽然齐雨早早就和朱勇汇合，但是也猜到他们能平安出村定然没有那么顺利，于是便问了几句。
邢玉第一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到还有些兴奋道：“你不知道啊，刚刚有多少人追我们，那场面啧啧，你别说啊，现在还正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齐雨无奈地笑道：“有没有这么夸张？”
他依然笃定道：“当然有啊，不过话说回来那个大婶不是和你们很亲近吗？怎么那点利益驱使下就突然反水了？”
于是邢玉接着用夸张的修辞手法，描绘了一下当时蒋菊的神情。这滑稽程度还真把人逗笑了。
但齐雨还是有些心酸道：”蒋婶从前对我们姐妹两确实很好的，那会没少接济我们。“
这时，正在开车的杨勇突然叹了口气道：“哎，她也是个可怜人。”
从他口中得知蒋菊原本是外村的，还去镇上读过书。在那个年代里他们这种生活条件的女生能上学的特别少，而且气质又好，所以还挺惹人眼。
当时舍鱼村因为要与外村做买卖所以相邻的几个村之间也尝尝走动，以至于当时不少小伙子都爱慕着她。
都说美貌没有一定的保护能力也是灾难，这话在蒋菊身上得到了验证。
有蒋菊去镇上采买因为突然的暴雨耽搁些时间，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几个小混混把人拖到小巷子里玷污了，最绝望的是没过多久就大了肚子。
蒋菊的父母对她很疼爱，但是在那会女人没结婚就大肚子，在那么落后的地方就算不被陈塘也要被别人的唾沫给淹死。不仅如此，家里人恐怕日后都抬不起头来。
她因为这件事身心都收到了严重的创伤，一时想不开就准备投湖，但也是命大正好被现在的丈夫汪虎救了下来。
汪虎原本就爱慕蒋菊已久，知道她这样的境况便主动担下这事。蒋菊心中不愿意，但是也知道这是最好的选择，于是就不情不愿的出嫁了。
婚后没多久蒋菊在意外中流产了，当时郎中诊断她这辈子可能无法生育，但是汪虎依旧不离不弃还带着她四处就医。
也算是运气好，最后她平安生了个儿子。所以在蒋菊心里没有什么事情会比丈夫儿子更加重要。人都是自私为自己的，谁都不例外。
听完后大家都很沉重，朱勇透过后视镜看了也莺莺大概也猜到齐欣曾经面临了什么，眼眶不自觉就湿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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