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底的黄昏，城市被一层薄雪覆盖着。
街灯次第亮起，在雪地上投下淡黄色的光晕，像是一串被随意抛洒的铜钱。
宋晚卿走出教学楼后手中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姜砚成发来了短信。
姜砚成：【我在校门口等你。】
宋晚卿：【好。】
校门口。
宋晚卿走出校门时，天色已经暗了。
冬日的暮色像稀释的墨水，将整个校园浸染成灰蓝色。
她裹紧围巾，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成细小的雾。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姜砚成。
他站在校门对面的梧桐树下，黑色大衣衬得身形修长，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握着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
他似乎等了很久，发梢上落着细碎的雪粒，在路灯下微微发亮。
宋晚卿的脚步顿了一下。
姜砚成像是感应到什么，忽然抬头，目光穿过稀稀落落的人群，准确地落在她身上。
他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收起手机，朝她走来。
雪又开始飘了，细碎的雪花在两人之间缓缓落下。
姜砚成：“我定了座。”
宋晚卿：“那我们走吧。”
姜砚成：“嗯。”
……
姜砚成推开餐厅的玻璃门，暖融融的热气裹着淡淡的松木香迎面扑来。
宋晚卿跟在他身后，睫毛上还沾着未化的雪粒，在温暖的室内很快洇成细小的水珠。
“两位有预约吗？”穿着墨绿色围裙的服务生迎上来，手里平板电脑的蓝光映在脸颊上。
姜砚成报了个姓氏，服务生便领着他们穿过光影交错的走廊。
餐厅的墙壁是粗粝的灰泥质感，每隔几步就嵌着盏黄铜壁灯，灯光透过磨砂灯罩，在墙面投下蜂蜜般稠厚的光晕。
他们的座位在靠窗的角落。
姜砚成很自然地替宋晚卿拉开椅子，她坐下时，发现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窗外飘雪的夜景——雪花在玻璃外无声坠落，而室内的暖光将他们的倒影浅浅地映在窗上，像是被装进了一个温暖的琥珀里。
“新开的北欧菜系。”姜砚成翻开菜单，指节在烫金字体上轻轻点了点，“听说这里的驯鹿肉不错。”
宋晚卿低头看菜单时，服务生端来两杯迎宾酒。
姜砚成拿起酒杯，杯壁上的水珠顺着他的指尖滑落。
他看着她，玻璃杯折射的碎光在他眼底晃动：“要不要试试看？”
宋晚卿点了点头。
随后，姜砚成又点了几个菜。
宋晚卿的视线从酒杯移到他脸上。
“度数不高。”他又把杯子往前递了半分，手腕内侧的青色血管在玻璃的折射下微微变形。
杯沿凝结的水珠突然坠落，在亚麻桌布上洇开一个深色的圆点。
她伸手去接，指尖不小心擦过他的指节。
姜砚成的手很凉，带着外面风雪的寒意，而酒杯却是温的，像是被人握了很久。
“好喝吗？”他问。
声音很轻，却因为两人之间突然缩短的距离而显得异常清晰。
宋晚卿低头抿了一口，甜涩的液体滑过喉咙时，余光看见姜砚成喉结动了动——他也在咽口水。
宋晚卿点了点头：“好喝。”
宋晚卿微微侧头，目光越过姜砚成的肩膀，望向窗外。
夜色里，细雪无声地飘落，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轻盈地打着旋。
路灯的光晕在雪幕中晕染开来，将漆黑的夜空染成朦胧的橘黄色。
玻璃窗上凝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她下意识地伸手，指尖在冰凉的玻璃上轻轻一点，留下一道清晰的痕迹。
透过那道痕迹，她看见雪花落在人行道上，转瞬即逝，仿佛从未存在过。
街对面的咖啡店亮着暖光，有人推门出来，呵出的白气在冷风中迅速消散。
情侣并肩走过，女生笑着把脸埋进围巾里，男生伸手替她拂去发梢的雪。
“看什么呢？”姜砚成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宋晚卿收回视线，发现他正看着她，目光安静而专注。
宋晚卿：“看雪。”
窗外的雪依旧在下，而玻璃上的水痕正缓慢地滑落，像一道无声的泪。
……
夜色里，细雪簌簌飘落。
宋晚卿站在路灯下，仰起脸，轻轻摊开掌心。
雪花落在她的指尖，凉意转瞬即逝，只留下一点湿润的痕迹。
她微微眯起眼，看着那些细小的冰晶在昏黄的光晕中盘旋，像被风吹散的星屑，忽明忽暗。
姜砚成站在她身后半步远的地方，没有出声。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侧脸——她的睫毛上沾了一两片未化的雪粒，鼻尖冻得微微发红，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短暂停留，又悄然消散。
一片雪花恰好落在她的眉间。
宋晚卿下意识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发现姜砚成正伸手，指尖悬停在她额前，似乎想替她拂去那抹凉意。
他们的目光在雪夜中短暂相接。
街灯的光晕模糊了彼此的轮廓，雪落下的声音很轻，轻到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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