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场失意，战场得意。这句话苏若然不知道听谁说过，此刻却成了她生活的真实写照。既然那份不该有的心思注定无果，她便将所有精力一股脑儿地投入了工作。
设计一部的人发现，苏若然像是换了个人。
她不再是那个下班会准时离开、偶尔还会和同事聊聊八卦的女孩。她变得沉默寡言，眼里只有图纸和电脑屏幕。
别人嫌麻烦、不想接的小项目，她主动揽过来；需要反复修改、耗神费力的基础性工作，她毫无怨言地接下，美其名曰：“我经验不足，多熟悉熟悉业务流程是应该的。”
她几乎成了部门里最晚走的人。常常是整层楼都空了，只有她工位上的灯还亮着，伴随着鼠标点击和笔尖划过数位板的沙沙声。她疯狂地画着草图，一遍又一遍地修改方案，仿佛只有让大脑和双手持续高速运转，才能填满心底那片因某人而荒芜的空虚和酸涩。
这天下午，楚薇薇又准时出现了。她今天带的是自己亲手煲的番茄青菜粥，用一个精致的保温桶装着，直接送到了总裁办公室。
“星礼哥，快尝尝，我记得你小时候胃不舒服，就最爱喝我家阿姨做的这个粥了，我特意学了好久呢！”楚薇薇的声音清脆悦耳，透过并未完全关严的门缝传出来一些。
办公室里，纪星礼看着那碗卖相确实不错的粥，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楚薇薇很懂得分寸，送了粥并不久留，很快就出来，熟稔地和外面的助理、甚至设计一部的同事们打招呼，分发一些她带来的小点心。
“薇薇姐，你又给纪总送好吃的啦？”有年轻同事笑着问。
“是呀，星礼哥胃不好，外面吃的不放心。这番茄青菜粥他从小就很喜欢吃的。”楚薇薇笑着回答，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附近工位的苏若然听得清清楚楚。
苏若然握着笔的手指猛地收紧，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深刻的痕迹。
原来……番茄鸡蛋面并不是什么特别的存在。他只是……习惯性地需要一个人照顾他的胃。恰好那时楚薇薇不在，恰好自己出现了。现在正主回来了，做得更好更贴心，他自然就不需要自己了。
心里那股酸涩感再次汹涌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用力吸了口气，逼退眼眶的湿热，将全部注意力重新投入到眼前复杂的结构图中，画得更加用力，仿佛要将那点不该有的心思彻底碾碎在线条里。
她的拼命和出色的成果渐渐引起了注意，甚至连偶尔来串门的楚薇薇也注意到了这个总是埋首工作的漂亮女孩。
这天，楚薇薇路过苏若然的工位，停下脚步，笑着夸赞道：“你就是苏若然吧？我听他们说你特别努力，设计做得也很好。哇，你长得真好看，这身搭配也很有气质呢！”她的夸奖听起来真诚又大方。
苏若然抬起头，对上楚薇薇明媚无害的笑容，心里却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她勉强扯出一个微笑，低声道：“谢谢楚小姐夸奖，我还差得远。您过奖了。”说完，便迅速低下头，假装忙碌，避开了进一步的交谈。
楚薇薇看着她几乎算得上是逃避的反应，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但面上依旧保持着完美的笑容，转身离开了。
到了下班时间，苏若然还在埋头修改一个细节。忽然，她听到外面一阵动静。抬头望去，只见纪星礼和楚薇薇并肩从办公室走出来，似乎正要一起离开。楚薇薇巧笑嫣然地说着什么，纪星礼虽然表情依旧平淡，但并没有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这一幕像是一根导火索，瞬间点燃了苏若然心里积压的所有委屈和酸楚。
鬼使神差地，她抓起包，赶在他们之前冲下了楼。
刚到公司大楼门口，一辆熟悉的玛莎拉蒂就停在了她面前。车窗降下，露出江屿温文尔雅的脸。
“若然？这么巧，我刚想给你打电话。”江屿看到她，眼中露出惊喜，“下班了吗？一起吃个饭？”
若是平时，苏若然一定会找借口拒绝。但此刻，看着身后大楼门口即将走出来的那对身影，她脑子一热，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
“好。”她声音有些发颤。
江屿愣了一下，随即巨大的喜悦涌上心头。他立刻发动车子，驶离了星启大楼。
车子开出去没多久，苏若然就从后视镜里看到，纪星礼和楚薇薇正好从大楼里走出来。纪星礼的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她坐上江屿车子的那一幕。即使隔着距离，她仿佛也能感受到那瞬间他眼中迸射出的冰冷怒火和难以置信。
她的心猛地一缩，随即涌上一股报复性的快意，但很快就被更大的空虚和后悔所取代。
江屿也看到了纪星礼，以及他身边那个光彩照人的女孩。他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语气变得有些复杂：“若然，你这么急着上我的车……是因为看到他了吗？”
苏若然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清醒过来。她这是在做什么？利用江屿来气纪星礼？这和那些她最讨厌的、玩弄感情的人有什么分别？
“师兄，对不起。”她低下头，声音充满了愧疚，“我……我刚才情绪不太好，我不该利用你。真的很抱歉。麻烦你在前面地铁口停一下，我自己回去就好。”
江屿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眼底掠过一丝受伤和阴郁，但很快又被他掩饰下去。他苦笑了一下：“若然，你不用道歉。我说过的，无论你是因为什么原因需要我，我都心甘情愿。哪怕只是被你利用，至少证明我对你还有用，不是吗？”
“不，不是这样的。”苏若然摇头，态度坚决，“师兄，你很好，真的。但我们之间不可能的。对不起，请你以后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你值得更好的人。好好经营你的事业，前途似锦。”
她的话说得清晰而决绝。江屿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在地铁口附近停下了车。
“若然，”在她下车前，他最后说道，“我的话永远算数。如果哪天你累了，或者改变了主意，我永远在这里。”
苏若然没有回应，只是匆匆道了声谢，便头也不回地走向地铁站。她知道自己做错了，也彻底说清楚了，心里却并没有感到轻松，反而更加沉重和混乱。
星启大楼门口，纪星礼看着那辆载着苏若然的黑色轿车汇入车流消失不见，周身散发的寒气几乎让周围的空气都要凝结成冰。
楚薇薇站在他身边，将他所有的反应尽收眼底。
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了然和打趣：“喂，纪星礼，你火急火燎地把我从慈善晚宴上叫过来，陪你演了这么一出‘青梅竹马久别重逢、相谈甚欢’的戏码，就是想刺激一下里面那位苏小姐吧？”
纪星礼紧抿着唇，脸色难看至极，没说话。
楚薇薇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不过看样子，好像没什么用啊？反而把人刺激过头，直接跟别人跑了？你这招也太烂了，小心玩脱了，真把人给气跑了，到时候有你哭的。”
纪星礼猛地瞪向她，眼神骇人。
楚薇薇却不怕他，耸了耸肩：“瞪我干嘛？我说的是实话。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她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涩和自嘲，“不过说实话，看到她上了别人的车，我这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
她看向纪星礼，眼神复杂：“纪星礼，我十八岁就跟你表白过了，你拒绝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说什么只把我当妹妹。行，我认了，我也努力只把你当哥哥了。我跑去非洲，跑去战地医院，跑去各种地方做援助，努力学习做个更好的人……我告诉自己，就算不能当你喜欢的人，至少也要成为让你觉得不一样、值得骄傲的妹妹。”
她吸了口气，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可我这次回来，却发现你喜欢上了别人。纪星礼，你知不知道，我心里也挺酸的？”
纪星礼看着她，眼中的戾气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复杂的歉然，但依旧沉默。
楚薇薇摆摆手，扯出一个笑容：“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反正呢，戏我给你演了，效果嘛……看来是负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追女孩子不是你这么追的。我走了，慈善晚宴那边还没结束呢。”
说完，她转身拦了辆出租车，潇洒地离开了，留下纪星礼一个人站在原地，望着苏若然离开的方向，脸色变幻莫测，心里一片翻江倒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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