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细语有点后悔。
离婚时净身出户，娱乐公司违约金花光了父母遗产，养病这么长时间嫁妆也见底。
应该等他把“票”字说完。
唉，扇早了。
“郝秘书，我饿了。”她板起脸，扭头就走，一副失望气急又深谙成年人法则“算了”的模样。
其实是不敢与贺北驰对视。
一顿午饭，吃出了《寂静岭》氛围。
每当姜细语感觉快要顶不住时，她就看看倒着走的秒针，用意念掐自己大腿。
按理说她现在是健康的，可她在抗癌药副作用下消失的味觉却没有恢复。
只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
她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34:44
心一横，放下手机和筷子，往椅子后一靠，环顾四周：“这房子不错，不过为什么取名叫映月府？”
贺北驰仿佛没有听到。
郝开锡默默加快了扒饭速度。
姜细语微微侧过身，看向那张顶着红指印毫无表情的脸。
怎么看都硬朗立体的脸，细看酒窝位置上那颗浅浅的痣时，一股子勾人的妖气。
她盯着他，绵里藏针：“我记得雷玥的玥字，是王字旁的。”
贺北驰吃着饭，眼皮都没抬一下。
【好感度-5，累计好感度-50020】
【好感度与本轮任务无关，仅供参考】
眼前字幕浮现。
“也是，她都结婚生子了，用同一个字，有点太直白了。”姜细语收回视线，看向郝开锡。
“郝秘书。”
郝开锡在瑟瑟发抖中闻声抬头，眼中全是无辜和茫然。
姜细语：“贺总哑巴的症状就没去医院看看吗？”
郝开锡差点呛到，连忙偷瞄贺北驰的脸色。
后者镇定自若，仿佛饭桌上只有他一个人。
她挺直身子，靠在餐桌上，托着下巴，跟闺蜜聊天的样子，继续说：“我都主动让位了，也不去把人追回来，我看雷玥老公也没咱们贺总长得帅啊。”
【好感度-5，累计好感度-50025】
【好感度与本轮任务无关，仅供参考】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贺北驰微微颦眉，扫了她一眼，“不吃滚出去。”
郝开锡见气氛不对，连忙解释：“雷小姐虽然是半年前办婚礼，但是孩子已经一周多了，贺总跟她只是……”
姜细语目不斜视，眼神坚定地与郝开锡对视：别怕，这种类型就是这么追的。
“孩子，说起孩子……”
郝开锡倒吸一口气，瞪大了眼睛，小幅度摇着头。
表情生动到能听见他内心的咆哮：不要！不要说！
姜细语微笑着，再次把脸转过去，盯着贺北驰。
“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打掉那个孩子吗？”
啪！
瓷碗在贺北驰手里爆裂。
“我说了，不想吃滚出去。”
他起身，丢下手里整把碎片，走向厨房。
郝开锡匆匆追上去。
【前夫情绪波动值35%，累计35%】
【距离第一轮任务完成，剩余25%】
字幕出现。
饭桌上，瓷片混着饭粒，砸在鱼头边上，浅灰色餐垫上飘着几滴血。
听着厨房传来水声，姜细语才想起来要呼吸。
成功了。
果然。
一个从来没有爱过她的人，又怎么可能那么恨她，怎么会对她出现负五万这样的好感度。
只能是因为那个孩子。
她吐出一口气，低头看向掌心，不知道什么时候握紧的拳头，竟然掐出这么深的痕迹。
“把热搜撤了，我不想再看到她。”
“姜小姐曾经是演员，我们出面强压热度的话，约等于封杀，之后她想复出会很难……”
“我看她都活腻了，复什么出？”
“可是……”
厨房传来两人的对话。
最后是上楼的脚步声，和重重的关门声。
姜细语扭过身子，双手搭在椅背上，看着郝开锡丧眉搭眼地走过来。
“对不起啊郝秘书，但是由衷地感谢你，你是我最好的小伙伴。”她说着，双手比了个馒头大的爱心。
“等我上位，让他给你发奖金，涨年薪。”
“你让我多活几年就行了，收手吧，姜小姐。”郝开锡走回座位继续吃饭。
姜细语起身，半个身子越过餐桌，拍了拍他的肩膀。
“郝啊……姐也是身不由己。”
没多久，钟点工来打扫卫生。
郝开锡吃完饭后，带她在二楼最里面的客房安顿下来。
中途他出去接了个电话。
姜细语最在床尾沿上，隐约听到一些内容。
“……目前股价的影响……尽可能减少贺总的照片视频的传播……他讨厌受到娱乐性质的关注……他创业公司上市前就离婚了，别再问这些假设性问题……他最烦那些表情包……对，其他的……”
“哦？”她马上拿起手机，翻出古老的视频，截出一段动态图。
是贺北驰大四那年，在公司年会上，众星云集的情况下，给人递香槟引起全网少女通缉的那段视频。
四四方方的动态图里，贺北驰端着两杯香槟，其中一只手伸得老长，侧颜惊为天人，边缘有一条胳膊。
他拿香槟的手戳了那条胳膊好几次，对方完全没反应，他不厌其烦地重复。
姜细语在下面打上几个黑体字：送给你美丽的小姐
找到贺北驰的微信号，发送。
居然顺利发出去了，她本来还打算，要是被拉黑或者删除了，就打印出来贴他卧室的。
字幕迟迟没有出现。
姜细语兴致缺缺地盯着手机里不断被戳的那条胳膊。
那天是她第一次去那样的场合，看明星看得流口水，魂都丢了，冷落了贺北驰。
晚会结束后，贺北驰带她上了一艘邮轮。
是一整艘都装扮成粉色的巨型邮轮，场面声势浩大，奢靡到惊心动魄。
暗夜微凉，邮轮上灯火通明，在海面上璀璨夺目。
贺北驰只身一人在月光下，踩着甲板，迎着皎月，掏出钻戒。
他眼眶微红，几次欲语还休，才断断续续吐出来几个字：“要不要嫁给我？”
那一刻，所有的少女幻想和被爱的虚荣都得到了满足。
她热泪盈眶，怕哭得难看，努力弯了弯眼睛：“你再问一遍。”
贺北驰毫不迟疑地重复：“要不要嫁给我？”
她发现泪水让她看不清他的脸，擦了擦眼泪，抓住他的手，嘴角比枪还难压：“再问一遍……”
贺北驰弯腰凑到她耳边：“要不要嫁给我？姜细语。”
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用力点了点头：“要！”
恋爱四年，一直是她爱得更多，更满。
她以为，这是不善表达情感的贺北驰，能说出口的最动听的告白。
是极致的，是唯一的，胜过千千万万句他没说出口的爱和喜欢。
她以为终于爱到两情相悦，心意相通，终于不负青春，修成正果。
婚后她才明白，那只是地狱的一扇门，朝着她打开了。
“呵。”
遭到一些不愉快的记忆的攻击，她扔开手机。
通话结束的郝开锡，走到门口，愁容满面：“姜小姐，热搜上的假黑料越编越离谱，连你第一部戏合作的男演员都出来抹黑硬蹭，你看……”
姜细语站起身：“我们对一下他这两天的日程安排吧？”
郝开锡：“……”
29:15
夕阳西下。
姜细语跟着郝开锡，郝开锡跟着贺北驰，三人一起来到村里一位姓萧的老奶奶家做客。
只是谁也没想到，这是个相亲局。
院里摆着一张大圆桌，从屋里接出一个插板，四周支起几盏灯泡，满桌菜肴，十来个人围坐在一起，像过年。
姜细语头皮发麻，拽住郝开锡，咬着牙激情对线：“喂喂，谁相亲带前妻的啊，你有没有搞错……”
郝开锡比她还着急：“只是因为种菜的事请教过几次送过一些东西才有了点交情说请我们来吃个便饭这谁能想到啊都三代同堂了他们万一有人看过热搜认出你俩了我还要想办法请他们保密不然这里明天就不能住了啊……”
在他们俩咬牙切齿低声讨论时，贺北驰说：“我刚离婚。”
院子里忽然间落针可闻，院子外远远传来狗叫。
萧奶奶身材娇小，驼背有些严重，坐在贺北驰边上，好像什么都没听见，利落地夹菜吃菜，像个小女孩。
“啊，这样啊，没事的没事的，今天也只是我们家大大小小难得聚在一起，想请你一起热闹热闹，你看你老给我妈送那些吃的用的，看起来都贵兮兮的，老叔我就是兴起顺口一提，别介意啊，别介意！”
“是了是了，这几个小家伙刚好今天放假回来，就想你们年轻人认识认识，交朋友嘛！”
箫奶奶的长子长媳，笑呵呵地打圆场，俩人的女儿，脸红成了西红柿。
贺北驰不置可否，表情看不出喜怒。
气氛眼看着就要继续其乐融融起来。
萧奶奶夹了根豆角，放嘴里之前：“为啥离了？”问完，爽利地把豆角塞进嘴里。
贺北驰夹了块炸鱼：“她说要离。”说完，送进嘴里。
萧奶奶吃着菜：“她说离就离啦？”
贺北驰吃着菜：“嗯。”
俩人如多年挚友，旁若无人，交流方式简单直接，没有一个废字。
“诶？我刚刚看她就觉得有点眼熟，是不是就是网上那个姜……”西红柿妹妹的弟弟，灵光一闪，忽然开口。
他从见到姜细语开始，视线就几乎没有从姜细语脸上离开过。
姜细语汗流浃背，郝开锡坐如针毡。
俩人在桌底下互踢。
“很多人都说我长得像她，这位弟弟，我是弛总的助理，你好。”姜细语蹦起来，笑着举起桌上的白酒杯，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其实我觉得他也有点像那个贺……”西红柿妹妹说。
“对对对，也老有人这么说，这位妹妹，我是驰总的秘书，你好。”郝开锡蹦起来，笑着举起桌上的白酒杯，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萧奶奶吃着菜：“他们说哪个啊？”
贺北驰吃着菜：“说一个女明星，跟一个有钱人，也离了。”
26:45
醉醺醺的姜细语和郝开锡，勾肩搭背，歪歪扭扭地走在乡间小道上。
夜黑风高，月明星稀，没有路灯，全靠手机手电筒照路前进。
她时不时回头，看到一片刺眼的光，又转回去。
远远看见映月府，她忍不住放声高歌：“屋里打鼾给～努力哈希达～”
韩语唱得跟走路姿势一样歪七扭八。
郝开锡：“呵呵……姜小姐，你应该当歌手……”
姜细语得到肯定，更加卖力：“呼欸哦不洗～咕妹咕逗但马雷友～～～”
“期……”后面一句歌词撞到门牙上，她猛然回头，身后那道光不见了。
她不太稳定的视线里，贺北驰正独自朝着车库走去。
“诶！你干嘛！”她大喊着跑过去。
眼看着贺北驰打开车门，半个身子钻进了驾驶座。
“喂！喝的醉醉撞的碎碎！”
她冲进车库，一把薅住毛茸茸的脑袋。
砰！
贺北驰仰头撞上车门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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